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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裘夢 - 跑堂千金【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01 PM     標題: 裘夢 - 跑堂千金【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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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本以為是穿越來宅鬥的,直到遇上秋展風那妖孽,她才驚覺糟糕,
一個大男人長得如此禍水,壓根是隻狐狸精,莫非這兒是聊齋?!
尤其他還忒賊,拐騙被後母遺棄的她給一對怪夫婦當徒兒,
自此從棄娃成了跑堂丫頭,習武、賣麵不得閒……哼,這梁子結大了!
孰料那廝臉皮無敵厚,拿她眼刀當按摩,還不時賴上她的床討溫暖,
甚至年年送上稀寶當壽禮,當她的咒罵、冷臉都是傲嬌的欲拒還迎,
連她學藝有成重返薊州第一首富的老家時,他也硬要隨行護送,
分明她老爹都已將後母趕出門了,他還一副怕她吃虧的模樣,
連瞎子都知這是「假護花,真培養感情」,嘖!這殷勤的戀童癖……
噢不,如今她也是個大姑娘了,其實十年相處,他的真心她是懂的,
因此當他說有任務,要她等他時,她沒直接拒絕已是最大的讓步,
沒想到,這傢伙一去近三年無聲無息,一回來又翻起滔天巨浪,
惹了黑白兩道不說,連朝廷也參一腳,天哪,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出版日期】2015-11-13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花園210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04 PM

展望未來 裘夢

霹靂一聲吼--

夢夢閃亮登場。

哈哈哈!

夢夢又跟大家見面了,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我?

好像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人生真是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這一段時間夢夢突然對巧婦拙夫很有興趣,結果卻是理想與現實有著好大一段距離,打好了腹稿,下筆寫的時候卻來了個離題萬里遠。

人生吶,真是一半海水一半火,冰火兩重天。

所以嘍,這次的故事夢夢就沒能寫出個巧婦伴拙夫來。不過不要緊,咱們下本努力,總有寫出來的時候,握拳!

夢夢的部落格荒草遍地,十分荒涼,但還是有一些熱情的書迷朋友去留言,這讓夢夢很汗顏。

你們的喜愛和支持一直是夢夢前進的動力,但夢夢對於耕耘部落格確實是很不上心,這個……這個確實是個人的關係。

不寫文的時候,夢夢就到處搜羅數據看小說看惡搞影片,所以沒去部落格拔草;寫文的時候,夢夢一心撲在編織故事上,所以仍然沒去部落格拔草。於是這樣那樣的,部落格便荒蕪了起來,且一直在荒蕪。

咳……請親愛的親們一定要原諒夢夢,鄭重一鞠躬。

至於下不為例什麼的,那就是浮雲,咱們就無視它吧。

眾:夢夢,你個死性不改的!

部落格寫不寫,都在。

草拔不拔,夢夢都在。

你們留言不留言,夢夢都會看。有,固然高興;沒有,也會想到或許夢夢的讀者都和某夢一樣比較不愛撒土,這也算是咱們的共性唄。

所以,夢夢確實是心大得都沒心沒肺了……還是母上大人真知灼見啊。

說實話,每次能出書夢夢都十分高興。

可是,同樣也是大實話啊,每次要寫序夢夢就一腦袋漿糊。

每當這個時候就十分想念死鐵某桌,你這傢伙如今神出鬼沒的,想找你要一篇序都找不到人。

捶胸恨!

所以,序是夢夢自己寫的,通常是寫完了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啥。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慶祝新書出版,然後再展望未來,努力孕育下一本書寶寶,爭取寫出讓大家都喜歡的故事來。

下本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07 PM

第一章

細雪簌簌而下,枝頭的紅梅卻凌寒怒放。

這樣怒放的梅景,讓行人不由緩緩駐足。

不料,在那株傲雪肆意綻放的梅樹下,有一塊雪突然動了。

慢慢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穿著一件白狐裘氅,混在這漫天而下的雪景裡,若不細看還真是發現不了方才樹下的異狀。

單憑她身上的狐裘,便可斷定她必然是家境富庶,只是這樣一個出身富貴的小姑娘,怎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冰天雪地的郊外?

秋展風饒富興味地揚了揚眉。

林清波一邊搓手一邊跳腳熱身,心裡直罵娘。

有完沒完啊?

從進門後不久,老爹再娶的老婆就一直一直專注要害她。

到底有沒有搞錯?

她只是一個女孩子而已!

日後不過一副嫁妝就能打發了她,這位繼妻簡直就是沒腦子。

林清波一邊四下打量,一邊考慮怎麼找回家的路。

不是她捨不得那裡的富貴,而是她在這個世界才四歲好不好,就憑她現在小胳膊小腿的,不賴在林家老爹跟前討生活,出去是要尋死嗎?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凍死她了!

秋展風的耳力極佳,他清楚地聽到那小娃娃一邊跳腳一邊咕噥著,「還好負責扔我的人還有良心,沒有扒了我的衣服,否則我肯定有死沒活啊,凍死我了……死後母,詛咒你永遠生不出孩子……」

秋展風不由一笑。

「小妹妹。」

正蹦跳著取暖的林清波差點兒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而跌扑到雪地中。

似乎只是從耳旁掠過了一陣輕風,她整個人便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裡。

抬頭去看,就見到一張清俊帶笑的少年臉,看模樣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錦帶束髮,身披白裘大氅,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顯得那麼的玉樹臨風。

從她穿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一直親身體驗著宅斗的濃烈氛圍,所以,她一直堅信她穿越到了宅斗的故事裡。不過,現在是要轉聊齋的節奏嗎?

她很懷疑這突然出現在雪裡的清俊少年是男狐狸精變的啊。

秋展風看著懷裡的小人瞪圓了一雙丹鳳眼,面色略顯糾結地看著自己,他才想笑著安撫她,卻聽到她自語般地呢喃道:「你是狐狸精嗎?」

秋展風的表情僵了一下。狐狸精是形容女人的吧?

天哪,她竟然真的說出來了。

林清波滿心懊喪,趕緊做出她這個年齡該有的討好萌笑,軟糯又顯甜脆的道:「大哥哥,你真漂亮。」

好吧,她又用錯形容詞了。

不過,這回秋展風的表情終於恢復正常了,極自然地伸手在她的小鼻子捏了捏,道:「小鬼頭。」

林清波無辜的眨眼睛。

秋展風用自己的大氅將她裹好,「小丫頭,這種天氣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家人呢?」

林清波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暗自轉了一圈心思,道:「不知道啊,我一醒來就在這裡了,大哥哥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真是個小鬼頭!

剛才他明明有聽到她在詛咒她的繼母,現在竟然給他扮無辜裝純真。

「你幾歲了?」

林清波一臉愚萌地伸出一隻小手,屈回大拇指,脆生生地道:「四歲了。」

才四歲就這麼多心眼,還真是個鬼靈精。

不過,從她話裡得到的信息也能說明她為什麼才丁點兒大就有這麼多心眼,在繼母手下討生活不容易哪。

「要我送你回家嗎?」

「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

林清波皺皺眉,暗自思量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薊州林府。」

秋展風揚眉,不無訝然地道:「薊州首富林世貴是你爹?」

「大哥哥,你認識我爹?」林清波真的驚訝了,她家老爹竟然有這麼出名嗎?

「聽說過令尊的財名。」秋展風的話帶了幾分戲謔。

是發財的財吧。林清波暗自吐槽。

「你爹在家嗎?」

「我爹出門巡查店舖去了。」否則那個後母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就派人將她直接扔到荒郊野地裡來啊,靠,竟然在小孩子的茶點裡放迷藥,再次詛咒她生不出小孩。

秋展風心中暗暗咋舌,這裡是清州,距薊州府差不多有千里之遙,這小丫頭的繼母也真捨得下力氣,扔這麼遠。

林清波往四下看了看,四下皆是銀妝素裹,白茫茫一片大地真是乾淨啊。

估計這回後母扔得很遠了,畢竟前幾次都讓她給找回去了,再怎麼蠢她也會吸取經驗記取教訓的。

嚴格說起來,只是扔了她,而不是賣了她或者直接給她一刀,林清波心裡其實還是挺感激後母的惡毒指數不太高。

不過,也很有可能是怕老爹回來萬一發現真相跟她翻臉。

說到底,就這麼扔了她,結果也沒多好就是了,但是至少可以找個由頭說是她自己跑出去玩不幸走失的。

林清波在心裡將後母的心理路程做了一個大膽的揣測,然後替自己大大地歎了口氣。

莫名其妙地就穿過來成了一個胚胎,然後不滿週歲的時候親娘病故,忍了一年多,終於耐不住寂寞的老爹又另娶,然後她的苦難便開始了。

親爹啊,你做生意頭腦那麼精明,怎麼娶老婆就不能長點心呢?

坑死你閨女了啊。

「小丫頭,你想回家嗎?」

林清波一臉戒備地瞇眼看抱著她的少年,大膽猜測,「你要賣了我嗎?」

秋展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捏她的小嫩臉道:「那還不如直接找你爹要謝禮來得多呢。」

「也是哦。」那你想幹什麼?

秋展風心思亂轉,眼睛驀地一亮,對哦,這樣一來豈不就兩全其美了?

林清波心中警鐘敲響,他這副彷彿看到金礦的眼神是要鬧哪樣?

秋展風沖懷裡一臉戒備看著自己的小丫頭粲然一笑,略微討好地道:「小丫頭,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你這麼大一個人跟我一個小孩子打商量,確定不是準備騙我?」姊的智商可不是真的只有四歲啊,姊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出生的。

「我看你人小鬼大,我騙得了你嗎?」秋展風額頭抵上她的額頭,滿臉的笑。

林清波有些不自在地躲了躲,「你想跟我打什麼商量?」

秋展風微微直了直身子,又往上抱了抱她說:「你想回家嗎?」

林清波眼睛睜圓,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

老爹不在家,那後母一計不成肯定再生二計,她現在的小身板想抵抗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回去多少有那麼點自投羅網兼找虐的意思。

可是--眼前這個長得俊美,表情親和的少年,真心感覺不像天使啊。

不過呢,回去跟後母PK的話會有生命危險,跟眼前這個PK的話,吉凶未卜。

啊,進退維谷!

「你先把你的打算告訴我,然後我再決定要不要回家。」

秋展風看著懷裡的小傢伙撲閃著那雙晶亮的眼眸,一臉狡黠的等自己的回答,從胸腔裡湧上笑意,然後一口親在了小傢伙的臉上,「狡猾的小傢伙。」

林清波差一點兒就直接賞他一記鍋貼,還好理智制止了她,她現在不過是四歲的小奶娃,不要緊不要緊,但……

該死的色狼!

「如果你不想回家呢,就跟大哥哥去一個地方,在那裡住上一段時間,等你想回家了,大哥哥再把你送回去。」

林清波眉眼彎彎地衝他一笑,緊接著又衝他齜了齜牙,「還說不是要賣了我。」

「真的不是要賣你,就是去那裡住幾天,他們是一對老夫妻,可是膝下無子,所以希望有個小孩子可以陪陪他們而已。」

林清波十分懷疑地看他,「我想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

「當然。」這話秋展風說得十分心虛,但臉上卻是半點兒不顯。

「那我跟你過去看看再決定吧。」

「可愛的小傢伙。」秋展風忍不住跟她貼了貼臉。

這傢伙不會有戀童癖吧?林清波試圖跟可能披著羊皮的狼隔出安全距離。

「裹好,別凍著了。」秋展風又將她裹得緊了些,然後抱著她在漫天飛舞的細雪中向前走去。

「大哥哥,你叫什麼啊?」

「秋展風,小傢伙,你呢?」

「林清波。」

「很好聽的名字。」

「大哥哥,你哪裡人啊?」

「我?我家住島上的。」

「島上?」

「嗯。」

「什麼島啊?」

「逍遙島。」

「這名字好聽。」

「那小傢伙,你識字了嗎?」

「嗯,識了。」

「能讀書了嗎?」

「還好啊。」

「小傢伙……」

「不許你總問我,我也要問。」

「哦,你想問什麼?」

「大哥哥不在島上待著,跑到岸上來幹什麼?」

「闖江湖啊。」師父將一身所學盡數傳他後便在島上坐化了,他從此無牽無掛,只好跑出來闖江湖。

天,難道她穿越的不是宅斗劇本而是江湖大亂鬥?

這年頭不全家死光,三親六戚全無怎麼好意思當武俠劇的主角?

林清波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喲,怎麼了?一副崩潰的表情。」

「我不要跟你去了,我還是回家去。」她才不要當那個可能全家死光光的主角,她還是繼續走宅斗的劇情好了。

「小傢伙,做人不能這樣半途而廢的,俗話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人這麼小,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所以,你剛才說的我就當沒聽到。」

混蛋!

「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容易生氣?」

「哼。」

「你餓了吧。」

「不餓。」

「我都聽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那也不餓。」

「走,我先帶你吃東西去。」

兩個人,一行足跡,在雪地裡漸行漸遠,終於再也看不到。

細碎的雪絲變成了鵝毛大雪,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極目望去,天地一色。

屋子裡的炭火發出劈啪聲,與屋外的冰天雪地形成兩極分化的溫度。

林清波坐在炭火邊,雙手托腮,望著忽閃跳躍的紅光出神。

好想走人,怎麼辦?

可外面風大雪大,她這小胳膊小腿的跑不了,真頭大!

秋展風收功從床上下來,就看到那個粉妝玉琢的小人兒一臉糾結地看著炭盆,不由感覺十分好笑。

他伸手去揉她的兩個包包頭,卻嚇了小丫頭一跳,差點兒從凳子上直接摔下來,他急忙扶好她。

「你幹什麼?」小丫頭一臉怒容地瞪他。

秋展風成功揉到了她的包包頭,順手捏捏她光滑細膩的小臉頰,蹲在她跟前道:「怎麼這麼愛生氣?」

「你又不討人喜歡。」

「喲,還是我的原因啊?」

「當然。」

「我哪裡不討人喜歡?」這可真是太新鮮了,很少有人這樣評價他的。

林清風上下打量他一遍,小臉一肅,一本正經地道:「從頭到腳。」

一看就是小孩子耍性子,秋展風被逗得笑不可遏,一把將她抱到懷裡,自己坐到她方纔所坐的凳子上,「小傢伙,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我不是布娃娃,別抱我。」

「在我眼裡你比布娃娃可愛多了。」秋展風故意又在她臉上親了兩口,他早發現了,這小傢伙很討厭跟他有肌膚相觸,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登徒子。

有趣的小傢伙!

她才多大啊,就這麼忌諱男女之防?

林清波抬起袖子擦臉,生氣極了,「我是女孩子,你不要隨便親我。」

秋展風被她這句話給弄得先是「噗哧」一聲失聲而笑,繼而抱著她哈哈大笑。

「有毛病。」林清波撇嘴。

秋展風收了笑,看看窗外的天色,道:「天寒地凍的,咱們也早點歇了,我幫你把包包頭解開吧。」

「你會嗎?」

「你讓我試試我就會了。」

林清波瞪了他一眼。

但是,秋展風早就對她兩只可愛的包包頭手癢難耐了,哪會將她的抗議放心上,直接動手幫她拆解起來。

這丫頭在家一定是千嬌萬寵的,雖只梳了兩個抓髻,但是卻以泛著金銀兩色的錦帶做飄帶,其上更插了幾隻小巧玲瓏又可愛的金銀玉飾。

一看,就是用了十成心思的。

她那繼母雖害她,但想來在衣食上倒也沒敢苛扣。而扔她之人怕也是有幾分對家主的忠心在,她身上的衣物首飾一件未曾動過。

所以,這小丫頭是通身的氣派,只要不碰到心思歹毒之輩,憑這小丫頭的心智必要時倒也能夠拿著換些吃食,不至於立時便落到飢寒交迫的窘境。

秋展風抓握著她過肩的細軟髮絲,一下一下地幫她梳順,然後又扳過她的小身子打量了一下,滿意的點頭,「好了,去脫衣服睡覺。」完全是打發小孩子的口氣。

可惜,林清波並不是真正的四歲稚童。

「我習慣一個人睡。」她向他申明。

秋展風揉揉她的頭,放軟了聲音道:「乖乖去睡,明天我們還要趕路,你這麼小,沒關係的。」

林清波搖頭。

秋展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確認這小傢伙是認真的,不由失笑,「好,你自己睡。」

林清波這才笑了,然後往床邊走去。

「需要我幫你脫衣服嗎?」

「不用。」

秋展風卻是帶了幾分戲謔地看著她,他想等她發現自己做不了這些事的時候再插手。

但是,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在家中應該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傢伙,竟然真的自己一件件脫下了衣物,最後只留下中衣便爬上了床,拉開被子睡覺。

秋展風揚眉搖頭。

讓人無法理解的小傢伙,有時候戒備心極重,有時候看著卻又毫無戒心,讓人捉摸不透。

經歷了今天的被棄荒郊,又在雪地裡被人抱著走了半天,林清波的小身子骨早就疲乏得很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秋展風在確認她睡熟之後,將窗戶闔上,吹滅了房中燭火,上床和衣臥倒。

這天寒地凍的,客棧畢竟不是林府,他還是怕小傢伙凍著。

冬夜越到夜深,溫度越低。

屋內的炭盆早不足以提供足夠的溫度讓人取暖,睡夢中的林清波憑著本能朝著最溫暖的地方滾去,然後繼續安穩熟睡。

秋展風沒有睜眼,只是將滾到自己懷裡的小傢伙抱好,便繼續睡。

大雪一連下了數日,城中甚至出現了大雪壓塌屋舍的事件。

林清波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上朝外面看,秋展風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把她一個小孩子丟在客棧他還真放心。

哼!

手摸著腕子上的玉鐲,林清波若有所思。

她不想跟展秋風去見朋友,可該怎麼通知爹呢?

這人生地不熟的,她又還沒桌子高……

看天上那洋洋灑灑的大雪好像沒完沒了一直下,林清波歎口氣,從凳子上跳了下去。

她人小個兒矮,不踩凳子是不好趴在窗台上欣賞雪景的。

從衣架上拽下自己的狐裘大氅,她仔細繫好,然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結果才到大堂,熱情的小二便迎了上來。

「小客官,您需要什麼告訴小的,您可別亂跑。」那位漂亮的公子離開前再三叮囑要他們照看好這位小姑娘。

林清波皺皺眉頭,就知道那傢伙一定是留下話的,「我想吃蜜餞,有沒有?」

「有有,小的這就給您拿去。」

「那我到那邊坐。」

小二想了想,便道:「那也行。」

林清波很認真地道:「我不亂跑,就坐大堂。」

「小的先給您上壺果茶。」

「嗯。」

林清波在大堂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這裡視野比較開闊,不會讓她太無聊。

沒多久,小二就端了幾碟甜點送了上來。

甜點配果茶,很不錯。

一個像林清波這樣長得粉妝玉琢,又穿戴富貴的小女孩,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這個小孩子又是獨自一人時。

本來正悠哉悠哉喝茶吃點心的林清波不經意間察覺到了幾道覬覦窺探的目光,心裡不由暗自警惕。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好比她,一時不察就被自幼帶大她的奶娘給下了黑手,否則怎麼也落不到被人遺棄荒郊的結果。

這是林清波極不願回想的事,可是再不願想,那也是事實。

她大大方方地憑著直覺看過去,有閃躲開的,也有不閃不避跟她對視個正著的。

其中幾個持刀佩劍的江湖人,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瞧著確實是有幾分猥瑣和不懷好意。

也是哦,她一個小奶娃,獨自一人,又看著出身富貴,招賊惦記實屬正常。

所以了,她就說秋展風那個傢伙實在是不怎麼靠譜,竟然就這麼把她一個人扔在客棧,拜託掌櫃和小二照顧。

看人者人恆看之,林清波乾脆茶也不喝了,點心也不吃了,就雙手托腮做花朵狀看人了。

秋展風一腳跨過客棧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粉糰子一樣的小娃娃,臉上不由自主地便帶了笑。

「小傢伙,在等我嗎?」伸手親暱地捏了把她的小臉,不意外的被一隻小手給拍開了。

秋展風也不在意,自顧自倒了杯茶喝。「是果茶,挺會享受啊。」

「我要回家。」

「大雪封路,現在不好趕路。」

林清波用極不信任的目光看他,意思是:那你出去是幹什麼了?

秋展風順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去打聽點兒事,是不是一個人待得無聊了?」

林清波撇了下嘴。

秋展風卻讀懂了她的表情,不由失笑,「嫌我無聊啊?」

林清波無聲地說了三個字「王子病」。

「小傢伙,又嘀咕什麼呢?」

林清波衝他無辜的眨眼睛。

這萌得人心都要化了的小丫頭,秋展風一伸手就將她給抱到了膝上,伸手刮刮她挺俏的鼻子,道:「古靈精怪的,你才像是精怪變的呢。」

明明是個小孩子,偏偏心眼多得跟什麼似的,簡直跟個大人一樣。

有時候,他都有種錯覺,她這小小的身子裡其實住著的是個成人的靈魂。

林清波越來越覺得某人是戀童癖了,要離他遠遠的念頭也越發的堅定起來。

「放我下來。」

「做什麼?」

「我不喜歡被人抱。」尤其是被一個有極大可能是戀童癖的傢伙抱。

秋展風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適時地把她放回原位,讓她自己坐著。

「天這麼冷,怎麼不在屋裡待著?」

「一個人,好無聊。」

「倒是我疏忽了,那下次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林清波的答案乾脆而堅定。

秋展風一下來了興趣,「為什麼?」

「我要回家。」

「你爹現在又不在家。」家有繼母,你還真敢就這麼回去啊。

「那你送我去找我爹。」這問題太好解決了。

「不知道你爹在哪兒,怎麼找?」

林清波狀似思考了一下,道:「找人問啊。」你鼻子底下的東西是擺設不成?

「找誰問?」秋展風很有逗她的興致,不緊不慢地順著她的話頭便往下說。

「我是小孩子,你才是大人啊。」我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你不知道就顯得你的智商有些問題。

「所以聽我的話就沒錯了,別總嚷著要回家。」

林清波:「……」

「還有啊,」秋展風看著桌子上的甜點,「沒事別吃這麼多甜點,小心牙痛。」

林清波瞪他,她總共吃的都沒有他這麼一會兒工夫塞嘴裡的多,並且他還是邊吃邊說,真沒形像,白費這張清俊脫塵的臉皮了。

秋展風突然一臉壞笑地看著她,戲謔地道:「不知道等你缺牙漏風時,說話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清楚流利。」

再沒比這更惡劣的事了!

忍無可忍的林清波從凳子上跳下,轉身蹬蹬蹬地上樓回客房去了。

秋展風噙著笑目送她進了客房,然後微微瞇眼,將客棧大廳內的人逐個掃視了一遍,一口喝完手裡的那杯果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起身上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一臉牲畜無害的模樣,但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一些人卻打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安。

他似乎是在警告,警告他們不要打那個小女孩的主意。

不經意間,有人發現了異狀,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那少年方才坐過的地方,青石地板深深地陷了下去,更有人發現桌上那壺被揭開蓋子的茶壺明顯冒著熱氣--這是不應該的事,難道是那少年以內力暖熱的?

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這個少年似乎不大好惹的樣子,一些人在心裡立時便歇了先前的心思。

至於不長眼的某些人,日後自然也會有事實教育他們「自知之明」這四個字的含義。

轉身回客房的秋展風一進屋,就聽到那道軟糯的娃娃音,「你要怎麼樣才肯送我回家?」

喲,這是打算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意思嗎?

秋展風饒富興味地揚眉,「這麼不喜歡跟我在一起啊。」

戀童癖加上人販子的可能性,鬼才喜歡跟你在一起。

「我想我爹了。」林清波找了一個符合她現在年齡的孩子會說的理由。

秋展風點點頭,「也是,你畢竟是個小孩子嘛。」

想了想,他蹲到她身前,摸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幫大哥哥這個忙,以後你有事的時候大哥哥也絕不推辭,好不好?」江湖上想得他玉扇公子一諾的人不知凡幾,可眼前的小丫頭還真是不太好說。

林清波心思轉了轉。

秋展風很有耐心地等她的答案,雖然眼前這個小傢伙才四歲,但他並沒有把她真當成四歲的娃娃哄。

林清波伸出右手,「君子一言。」

秋展風將大手跟她的小手一擊,愉快地道:「駟馬難追。」

「成交。」

一大一小相視而笑。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08 PM

第二章

小鎮。

一條普通的街巷。

一間普通的老舊麵館。

夕陽的餘暉落在小店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為他們鍍上了一層橘色的柔光。

望著頭上那塊油膩而破舊的招牌,彷彿稍大一點兒的風都能把它吹落,然後在風中四分五裂,林波清都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就是他要帶自己去見的人住的地方?

「走吧,我們進去。」

感受到牽著的小手的抗拒,秋展風低頭,對上她抬頭看來的目光。

「怎麼了,小傢伙?」

林清波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看。

秋展風不由笑了,「你在擔心什麼?」

「我什麼時候想走都可以,對吧?」她跟他確認。

「對。」

林清波暗暗吸了口氣,事到臨頭後悔也無濟於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們進去吧。」

秋展風笑著握緊她的小手,抬腳邁上了小店的台階。

小店內的光線很昏暗,不大的屋子裡擺了四張桌子,還有個簡單的櫃檯,除此之外再擺不了多餘的東西。

一幅被洗得發白的半截青布門簾隔開了外堂與內灶,小小的店給人的感覺是乾淨、整潔,還帶著一種歲月的滄桑。

秋展風直接挑了張桌子撩袍坐下。

「客人來了,老闆不招待嗎?」

「陽春麵還是刀削面?」

布簾一掀,一個繫著圍裙的高瘦黑面老者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老頭子。」秋展風笑著向來人打招呼。

黑面老者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逕自落在了他身邊的林清波身上。

林清波被老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躲到秋展風身後去。

「小丫頭,過來,告訴老頭子,你喜歡吃什麼面?」

林清波看看秋展風,再看看那個老者,猶豫一下,說:「刀削面。」

「好咧,老頭子這就給你做去,等著。」老者一掀簾子轉身又回了灶間。

然後,林清波聽到他的聲音在裡面響起,「老婆子,趕緊出來,有漂亮的小丫頭來了,你也長長眼。」

「漂亮的小丫頭?」一個並不顯蒼老的女聲從後面傳來。

很快,廚房門簾一掀,一個年過半百的布衣婦人走了出來。

老婦人的目光同樣直接落在林清波的身上,然後眼睛裡都透出了笑意,走上幾步,伸手就抓住了林清波的手。

林清波毫無抵抗能力地被她拽到了身前,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老婦人將她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滿意的點頭,「不錯不錯,這丫頭的根骨不錯,長得又這麼玉雪可愛的,很好。」

「這麼說您兩位是滿意了?」秋展風適時插話。

「滿意。」

林清波的頭在他們之間轉了又轉,心思飛轉。

老婦人歡喜地看著她,「瞧著就聰慧機靈,小丫頭,以後都跟婆婆一起生活好不好?」

林清波的眼睛一下瞪大,撲扇了幾下長長的睫毛,然後轉頭瞪秋某人,「你騙我。」

秋展風不太自在地扭頭咳了兩聲。

「小丫頭,這小子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說讓我陪他過來看看,然後我什麼時候想走都可以。」

老婦人笑得意味深長地看向那不自在的少年,「小子,敢情這丫頭是被你騙來的啊。」

秋展風尷尬地摸鼻子。

「她父母是誰?」

「她爹是薊州首富,她遭繼母所害,數九天被遺棄在雪地裡,後來被我碰上了,我想著她如果回去再被那惡毒的繼母所害如何是好?又想到跟你們的約定,便想著看看這丫頭能不能入你們的眼,因此便帶了她來。」

老婦人將林清波摟到懷裡,憐惜地道:「多可愛的丫頭,竟然有人忍心害你。」

被攬在懷裡的林清波看不到老婦人的表情,秋展風卻將她眼中冒出的殺意看了個清楚明白,心中不禁微微搖頭。

人屠公孫明和鬼難纏喬小嬌這一對夫妻可說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角色,即便已經退隱江湖多年,江湖人聽到他們的名字仍舊會不寒而慄。

他們兩人俱是亦正亦邪之人,殺人救人全憑他們當時的心情。

由於打賭輸了,秋展風得為他們尋找一個傳人,可如果這個傳人心術不正的話,將來一定會為禍武林。

因此,秋展風為此事一直一籌莫展,直到他無意中在雪地遇到林清波這個鬼靈精。

一路行來,他越發覺得她適合當這對夫妻的徒弟。

「婆婆,沒事的,我只要找到我爹就好了。」林清波表現得像個心無城府的小孩童,一臉天真地說。

喬小嬌摸摸她的頭,道:「傻孩子,有後母就會有後爹。」

「不會呀,我爹對我還是很好的啊。」

喬小嬌繼續誘哄她,「如果你學了婆婆的武功,以後就再也不用怕你那個繼母了。」

林清波轉了轉眼珠,眨眨眼,「我只要長大就不用怕她了啊。」

「真是小孩子。」

「婆婆,我爹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秋展風在一邊立時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給你爹送信了。」

林清波心裡咒罵了某人一聲,「可是要一直跟婆婆生活在一起嗎?我不可以回去見爹了嗎?」

「當然可以回去見你爹了,不過要等你把武功學會之後才可以。」

說來說去就是要留她下來就對了。

林清波在心裡默默權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形,最後不得不點頭,道:「那好吧,我就留下來陪婆婆,等我學好了武功再回去找我爹。」有可能的話,順便也跟某人算算帳。

這時,一陣飯香飄來,布簾一掀,黑面高瘦老者人屠公孫明端了兩碗刀削面出來。

「來,小丫頭,嘗嘗我老頭子的手藝。」

「好啊。」林清波也不客氣,坐到桌邊,拿了筷子便開吃。

看她吃得眉開眼笑的,公孫明夫婦不由相視而笑。

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娃娃,養在富貴人家,卻沒有那些富貴人家的臭毛病,很是隨遇而安。

吃完麵,秋展風都沒機會跟林清波多說幾句話,就被公孫明夫婦給趕離了麵館。

他站在麵館之外,吹著冷風站了半天,最後又看了一眼鋪面緊閉的麵館,只能轉身離開。

日昇日落,斗轉星移。

時光在不經意間便流了過去,當初玉雪可愛的小女娃也漸漸褪去稚嫩。

普通的粗布葛衫,頭上的雙丫髻也只簡單以兩條青色髮帶點綴,耳上無環,腕間無鐲,從頭到腳素淡至極。

十歲的她已經初具少女的身姿,在灑滿陽光的小院內輕輕抖開手中洗好的衣物,然後在曬衣竿上攤開。

一件又一件,直到將木盆內的衣物全部晾曬完畢。

手在腰間繫的圍裙上擦了擦,她抬手掩在額上,抬頭看了看天色,將近午時了,得準備食材迎客了。

「阿波,衣服晾好了沒有?」

「好了,婆婆。」

「把這些菜拿去洗洗。」

「好的。」

林清波一邊答應,一邊快步走到廚房門口,從喬小嬌手裡接過一大筐時鮮蔬菜。

院內有一口井,他們日常用水並不需要到外面去提,很是方便。

林清波將那筐蔬菜拿到井台邊,汲水清洗。

這些活兒六年來她已經做得習慣而且順手,只是每每想到當初騙自己前來的那個人,她仍舊免不了習慣性地磨磨牙。

她好好的千金富家女變成了不知名小鎮的麵館小跑堂,除了日常勞作還需要跟著公公婆婆避人耳目的勤練武藝,每日睡三更,起五更,日子過得實在有些過於充實。

林清波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其實就想當個懶散的宅女,真的沒有什麼太過遠大的理想目標。

將菜全部清洗乾淨之後,林清波又連菜帶筐一塊提到了廚房門口。

喬小嬌將菜從門口接了進去,順口又道:「出去看店。」

「哦。」

林清波伸手將耳畔微亂的一綹頭髮捋到了耳後,然後拉開隔著櫃檯和內院的小門,一掀簾子走進了狹窄的櫃檯方寸之地。

飯點還沒到,此時店裡並沒有食客。

其實,就算飯點到了,他們這家小麵館也容納不了多少食客。

不過,因為公公的手藝好,來這裡吃麵的老客人很多,生計倒是不成問題。

林清波拿出賬本,撫平算盤,準備把這幾天的帳攏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了店。

林清波抬頭。

來人一襲玉色長衫,手搖白玉錦扇,衝她笑得溫潤無害,「小丫頭,好久不見。」

原本揚起的嘴角立時收起,林清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硬邦邦地道:「客官吃什麼面?」

「阿波,你這樣待客不好,會嚇跑客人的。」

「門在那邊,不送。」

秋展風幾步走到櫃檯前,身子一歪便倚在櫃檯上,側頭看著垂手算帳的人道:「看在我趕過來給你過生辰的分上,笑一個嘛。」

「哼。」

秋展風一點兒也不受她冷臉的影響,從懷裡掏出一隻錦盒,放到了賬本上,「今年的生日禮物,打開看看。」

林清波抬頭衝他翻了個白眼,拿過錦盒打開。

一串晶瑩剔透的紫水晶腰飾靜靜地躺在盒內,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水晶散發出七彩的光潤。

做為一個後世靈魂穿越而來的人,珍珠瑪瑙翡翠水晶這樣的珠寶首飾,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麼太驚奇的。

不過,這倒也暗合了她出身豪富之家的身份,自小見得多了,便不稀罕了。

「喜歡不喜歡?」

「謝了。」她只回給他不鹹不淡的兩個字。

秋展風闔上扇子,伸手戳到她的額頭,又順勢落到她的鼻子上,用力捏了捏,「小小年紀就這麼難討好。」

林清波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朝他怒帽而視。

灶間門簾掀開,喬小嬌似笑非笑地看著倚在櫃檯邊的人,「小子,又來佔我家阿波的便宜啊。」

秋展風哈哈一笑。「老闆娘,一碗陽春麵。」

「等著。」門簾再次垂落。

秋展風的手再次探向櫃檯內的人,拉住她的一綹頭髮拽了拽,戲譫地道:「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你換個髮型,總梳這雙丫髻。」

林清波從他手裡搶回自己的頭髮,哼了一聲,道:「我越來越大了,你不要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你這個戀童癖。

秋展風不以為忤,笑道:「今年我有路過薊州,想不想知道你爹的消息?」

果然,原本再不準備搭理他的小丫頭一下就抬頭朝他看來,「我爹怎麼樣了?他還好吧?」

「你叫我一聲秋大哥,我就告訴你。」

林清波吸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衝他道:「秋大哥。」

「真乖。」他伸手摸摸她的頭,不意外的又惹來她的怒視,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他很健朗,生意做得也很紅火,還有啊--」他故意拖長了音。

「什麼?」

秋展風示意她附耳過來。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湊了過去。

「你繼母好像是永遠生不出孩子了。」

林清波愕然,難道是她的詛咒生效了?

呸呸,當然不可能。

「自從你走失後,你爹再也沒跟你繼母同過房,並且這些年一直讓她喝一種絕子湯。我離開薊州的時候,他剛剛寫好了休書,估計等你回去的時候就看不到你那狠心陰毒的繼母嘍。」最後,秋展風忍不住嘖嘖兩聲。

林清波楞住,這信息量略大,她得消化一下。

哎喲媽呀,她個親爹啊,隱忍這幾年臨了送後母一個大禮,然後一腳將人送回了娘家,真是--大快人心!

突然,林清波又想到一個可能,不由衝口而出,「難道我爹又打算娶新老婆了?」

秋展風微怔,爾後忍不住趴在櫃檯上笑。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你呀你,」秋展風搖頭輕歎,「你爹娶繼妻就是為了照顧你,結果差點兒害死你,如今他替你報了仇了,你又不在他膝下承歡,當然不可能再娶一個回來了。」

「這樣說來,我爹也挺可憐的啊。」

「想你爹了?」

「廢話,你離家久了不想家嗎?」

秋展風眼神微變,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把,笑道:「想啊。」只是師父已不在,如今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家。

恰好此時喬小嬌端著煮好的陽春麵掀門簾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由挑眉,「陽春麵好了,過來吃你的面。」

秋展風收起折扇,走到桌前坐下,從筷筒中抽了雙筷子,開吃。

喬小嬌本打算跟徒弟說幾句,但不巧食客陸續進店,便先回灶間忙去了。

秋展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那碗麵,到櫃檯結帳。

「一碗陽春麵,十文錢,謝謝惠顧。」

秋展風從袖子裡摸出一小塊銀子,放到櫃檯上。

林清波拿起銀子一掂,利落地數出銅錢找他,然後再奉送一句,「歡迎再次光臨。」

秋展風笑,打開扇子搖著走了出去。

他在外面街上轉了一圈,撿個沒人注意的時候,一下就翻牆入院,悄無聲息地入了麵館內院的某問房。

房間佈置得清清爽爽,簡簡單單。

除了炕櫃上有一面被磨得明光透亮的銅鏡之外,再看不到什麼看似貴重的物什。

炕上鋪的也是最普通的粗棉布所制的炕褥,一條迭得齊整的碎花薄被就這麼放在炕櫃上。

秋展風像回到了家,鞋一踢人就滾上了炕,扯來那條薄被蓋到自己身上,閉目睡覺。

林清波一邊解著腰間的圍裙,一邊走進自己的房間,但原本打算關門的動作驀地停下。

她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個方向,在她的炕上正大大咧咧躺著一個男人,一個並不算太陌生的男人。

火從心頭竄起,林清波狠狠將手中的圍裙摔到地上,一個箭步衝過去,抬手就要將蓋在某人身上的薄被掀開。

她的手還沒有觸到被子,就聽到躺在床上的人開口道:「你這丫頭越來越小氣了,不就蓋一下你的被子嗎?」

「我一年大過一年,你怎麼就不知道避嫌呢?」

每次來都鳩佔鵲巢睡她的屋子,小的時候沒辦法,就跟他睡一炕,楚河漢界互不干擾就是了。可她越來越大,實在不能繼續這樣了,這次說什麼也得跟他說清楚。

秋展風擁著被子自炕上坐起,扇子一開,邊搖邊道:「大家這麼熟了,有什麼好避的。」

林清波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腦門上,跟無賴真是沒法兒講道理。

秋展風被她的動作逗笑了,「過來過來,怎麼沒事跟自己額頭過不去,過來讓我給你揉揉。」

「這屋子借你了,我另外找地兒去。」大不了今晚睡麵館大堂。

「過來,有話跟你說。」

本來已經轉了半身的林清波聽到他這麼認真正經的口吻,不由緩了腳步,回過身來,「幹什麼?」

「來啊。」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到底什麼事?」

秋展風拍拍炕頭,「坐這兒說。」

林清波撇了撇嘴,到底還是在炕頭坐了下來。「說吧。」

秋展風微微斂了神色,認真地看著她道…「咱們訂個親怎麼樣?」

林清波嚇得立即從炕頭跳下了地,脫口道:「你沒毛病吧。」

「我好得很。」

「那怎麼突然……」

「我這次路過薊州還知道了一件事。」

「跟我有關係?」

「有。」

「是什麼?」

「你爹在幫你物色夫婿。」

「什麼?!」林清波聲音一下拔高八度有餘,有沒有搞錯,她才多大啊,就這麼著急?!

「別著急啊,咱們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辦法就是我們訂親?」林清波瞪眼。

「對。」

「這算什麼好辦法?」

「跟我訂親總比跟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訂親要好得多,難道不是嗎?」

「我只要說服我爹不就不用訂親了?」

「那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嗎?」

這話戳到了林清波的痛處,師父師娘對她不是不好,但有一條,就是習藝不成不能離開此地。

「那讓我爹來--」話說半截便中止,師父他們不會同意的。

「你瞧,你也知道行不通啊。」

林清波在房裡轉圈,「可跟你訂親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我有這麼差嗎?」

林清波給他一個「你就是有這麼差」的眼神。

「你這小丫頭怎麼一直對我有這麼大意見啊?。」

林清波沒搭理他,又轉了兩圈後,雙手一拍,有主意了,「我爹愛找那就讓他找唄,大不了我以後不回去認他了,這樣就不用嫁他找的人!」

秋展風有片刻的怔忡,爾後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性情啊,薊州首富的女兒,還是獨女,她竟然就將那萬貫家財棄之不要了。不但錢不要了,連爹也不要了。

夠決絕!

真是個不能得罪的小丫頭。

可是,如果已經得罪了,並且得罪的不是一次兩次呢?

秋展風低頭無聲地笑了起來,那就索性債多了不愁,欠著吧。

「秋展風,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走了啊。」

秋展風衝她痞痞的一笑,拍拍身邊的位置,道:「一起睡怎麼樣?。」

林清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他一口,這才扭身出「屋子。

一出屋子迎面就碰到同樣回內院歇息的喬小嬌,林清波恭敬地喊了聲,「婆婆。」明明是師父師娘,偏偏不許她這樣嘁,只讓叫公公婆婆。

喬小嬌朝她身後的屋子看了一眼,嘴角微掀,「那小子又賴你屋子裡了?」

林清波眼角頓時略微扭曲,無聲默認。

「店裡的調料不夠了,去買些回來。」

「哦。」

看著小徒弟快步出了院門,喬小嬌笑了下,然後徑直走進了徒弟的屋子。

「秋展風。」

幾乎在喬小嬌一進門的同時,秋展風便從床上落了地,衝著她抱拳行禮,「前輩。」

「怎嗎?這次不但佔便宜,還想直接拐了我們的寶貝徒兒?。」

秋展風笑得磊落,直言道:「小丫頭一天天大了,早點下手總是好的。」

喬小橋哼了一聲,「這麼小你就下手,會不會太早了點?」

秋展風打開手中的扇子,搖了幾搖,道:「等她再大,恐怕就更難拐了。」

這句話一下就讓故意冷著臉的喬小嬌樂了,不由自主地點頭贊同,「說得有道理。」她家的小徒弟古靈精怪的。

「阿波的父親真的在替她物色夫婿?」

「當然。」

喬小嬌下巴微揚,一臉的質疑,「你就那麼看著他選?」

秋展風一笑,「我不過就去毛遂自薦了一下。」

喬小嬌若有所悟,「被挑中了?」

「前輩覺得晚輩不出眾嗎?」秋展風不答反問。這幾年,江湖上的人有哪個沒聽過他玉扇公子的名號,真是可以不用混了。

喬小嬌哼聲道:「我家阿波可不覺得你有多出眾。」竟然玩先斬後奏,有他的!

「前輩……」不必如此故意奚落吧。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家人不管,不過,」喬小嬌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冷冽起來,「如果你哪天負了阿波,你明白的。」

「晚輩定當待她始終如一。」

「最好是如此。」

「請前輩放心。」

喬小嬌突然又笑了起來,「不過,那也得你能如願拐到阿波。」

看著對方那略帶幸災樂禍的神情,秋展風沉默了。

「行了,老婆子乏得很了,去歇著了。」

秋展風默默目送她離開。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他的時候,他有些煩躁的用力掮動手中的折扇,心裡忍不住恨恨地唸了一聲「林清波」。

自從遇到這丫頭,他的劫就開始了。

最初因為心懷愧疚,年年前來為她慶生,卻不知在何時竟將心也落到了這小丫頭的身上。

原本他是打算就這麼看護著小丫頭長大,可是,林父竟然開始替她物色夫婿了,這才讓他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總不成自己千嬌萬寵護著長大的寶貝丫頭,圓後便宜了某個不知所謂的男人,那就真是悲劇了。

可是,林父看在他一表人才的分上,也只是答應他不再為林清波擇婿,人選最終是不是他,還要等他的寶貝女兒自己決定。

這個結果對秋展風來說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他佔了先機。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驚雷。

秋展風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面已是烏雲密佈,天色暗沉如夜,閃電掠過長空,雷聲由遠而近。

緊接著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霎時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迷濛。

秋展風楞了下,猛地站起身--阿波還沒回來。

他一腳才跨出房門,卻被從雨中疾奔而來的人撲了個滿懷。

「阿波。」懷裡的人果然被淋成了落湯雞,雨水還順著她的髮梢衣角滴下。

「閃開,我要去換衣服。」

「哦。」秋展風識趣地讓開,讓她進屋。

然後,「砰」的一聲,房門就被關上了。

秋展風忍不住搖了搖頭,只好轉身去看大雨。

雷雨天,外面涼爽,屋內就會顯得悶熱。

所以,林清波換好了衣物,便拉開了房門。

秋展風聽到聲響回頭,就看到披著長髮的小丫頭俏生生的站在門門。

「怎麼不擦擦頭髮?」

林清波撇了下嘴,「都被雨淋濕了,我去洗頭。」

看著她拿了油傘往廚房去,秋展風轉身進了屋。

可能是太過著急的緣故,她換下的濕衣隨意堆在凳子上,秋展風掃了一眼後,便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林清波回屋的時候,秋展風已躺在炕上似乎睡著了。

她看到自己的那堆濕衣,臉不由紅了,剛才走得太急忘了收拾,褻衣褲便大剌剌的堆在那裡。

手摸摸發燙的臉頰,林清波暗自慶幸,還好還好,她現在才十歲,否則換成了個姑娘家身份,真是糗大了。

快手快腳地將小衣物塞到濕衣的最下面,然後拿到外面放到木盆裡,打算等雨停了再去洗。

此時,躺在炕上閉著眼睛的秋展風緩緩勾起了唇線。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09 PM

第三章

陽光徹底消失,黑暗籠罩了天地。

小店的櫃檯上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從微敞的店門透出,照亮了店前幾尺之地。

「丫頭,還在等呢?」

「婆婆!」林清波慌亂地從凳子上起身,「我沒等。」

喬小嬌了然一笑,「每年他都來給你過生日,今年到現在都沒出現,你會擔心也是正常的。」

被人說破,林清波也沒再掩飾,「婆婆,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應該是有事耽擱了吧,不會出事。」

林清波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婆婆,習慣真的不好,習慣了有個人每年這天送我禮物,突然不來了,我竟然還有些不適應了。」

喬小嬌伸手摸摸她的頭,慈祥地看著她道:「是呀,生命中習慣的一個人突然不見了,是會不適應的。」

林清波眼神閃了閃,「我去關門。」

喬小嬌看著她動作熟練地闔上門板,輕輕喚了一聲,「阿波。」

「婆婆?」

「今年你就十三歲了吧。」

「嚼,怎麼了?」

「是個大姑娘了。」喬小嬌有些感慨地說。

林清波在心裡默默汗了一把,十三就算大姑娘了啊,下面是不是要說她能嫁人了?

「再過兩年,等你及笄,就能嫁人了。」

果然!

「婆婆。」林清波裝做羞澀的低頭。

「好了,天不早了,早點兒睡吧。」

「嗯。」

林清波拿了油燈照路,兩人相偕回了內院各自回房歇息。

只是,回到房間的林清波並沒有立即睡覺。

她將油燈吹滅,便整個人盤腿坐在窗前看著黑漆漆的夜空發呆。

今晚無星無月,黑得深沉。

婆婆他們說她已經出師了,也就是說她終於獲得離開這裡的資格了,但她卻沒有太大的喜悅,甚至也沒有立時離去的衝動。

薊州林府雖說是她的家,但她只在那裡待了四年,然後就在這間麵館生活了近十年,以時間來論,她和公公婆婆的感情才更深厚。

可不管怎麼樣,她總該回去薊州看一看這一世的生身之父,看看他老人家的近況,這也是為人子女該有的孝心。

習慣性地等著某人來給她過生日,想著順便道個別,結果今年他竟然沒來!

果然是世事難料啊。

林清波回頭看了一眼炕櫃,裡面有她已經整理好的行李,不如就再等兩天,看看某人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心裡拿定了主意,林清波便脫衣睡下。

翌日,公孫明夫婦看到她依舊粗衣布裙的打扮,便知道這孩子暫時是不走了。

兩人對視一眼,了然一笑。

他們什麼也沒說,照舊開著店,做著生意。

只是客來客往,一連半個月過去卻始終沒見著往年早該出現的那個身影。

林清波終於死心,決定向師父師娘告辭回家探望父親去。

結果,就在她向師父師娘稟明自己次日就要起程回家的當天夜裡,意外又出現了。

睡至半夜,她突然腹痛如絞,痛得在炕上打滾,疼得冷汗涔涔。

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掙扎著起身點燈,從炕櫃中翻出一隻包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棉布條。

雖然不知道癸水什麼時候會來,但是她按女孩子正常年齡推算應該也就這幾年了,所以早就做了準備,這樣也不至於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的。

等到她將自己收拾好不久,一股熟悉的熱流就從雙腿間流出,果然是癸水來了。

只是,她準備好了棉布,卻沒料到這一世初潮來時會這樣的痛,簡直疼死人了。

不行,必須喝點紅糖水才行,這樣疼下去的受不了啊。

林清波捂著小腹掙扎著下炕汲鞋,想出去幫自己煮碗紅糖水喝。

此時窗外卻突然傳來響動,她扭頭去看,一個白色身影利落地翻窗而入,落地無聲。

公子面貌如玉,行徑卻是實在有些讓人不敢恭維。

「怎麼了?」秋展風一進屋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一個箭步衝到了她跟前。

「肚疼。」

「吃壞肚子了?」

林清波搖頭。

「怎麼疼得冷汗都出來了?」秋展風在她額頭摸到一手的冷汗,心中不由一緊,「不會是中毒了吧?」

「不是。」

也對,在人屠和鬼難纏的眼皮子底下誰能毒到他們的愛徒啊。

「你想去幹什麼?」

「煮紅糖水。」

「紅糖水?」秋展風有些茫然。

林清波滿心的彆扭,猶豫片刻,還是低聲告訴他道:「我來癸水了,痛經,喝點紅糖水會好些。」

「我去吧。」

「你?」

「我去,這裡的廚房我也熟,灶間不是一直有煨著熱水嗎?我替你沖泡。」

「那好吧,這是紅糖。」

「你躺下,蓋好被子,我去去就來。」

躺在炕上,林清波忍著腹間一陣緊過一陣的絞痛,恨死女人才會有的月經了。

秋展風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端了碗紅糖水回屋,扶著她坐起,將她半攬在懷中餵她喝。

這個時候,疼痛已經佔去了林清波所有的精神,她根本顧不上去注意什麼男女大防,只想早一點兒止住腹痛。

熱水下肚,感覺有好一點點,但還是不夠,「能幫我再灌個暖袋嗎?」

「冷?」

「暖一暖,會好點。」

「暖袋在哪兒?」

「炕櫃裡。」

秋展風一打開炕櫃就看到了那只行囊,不由微怔,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去拿裡面的一隻暖袋。

等到將暖袋焐在小腹上,林清波才覺得自己終於又活了過來。

「好些了吧?」

林清波驀然察覺到不妥,抬眼就看到某人正坐在炕頭俯身看她,一時間遲來的尷尬羞赧都湧了上來。

這一世來初潮竟然讓一個男人給撞了個正著,還讓他去給自己煮紅糖水、灌暖袋,這簡直……

秋展風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鬆了門氣,「好多了,剛才好冰。」

林清波不自在地別過臉,逃避地閉目不言。

秋展風從懷裡掏出一隻錦囊,放到她手中,「今年的生日禮物。」

「是什麼?」

「自己打開看。」

林清波狐疑地拉開錦囊,從中摸出一塊淡黃色的琥珀,最為稀罕的是其中凝固了一隻蝴蝶。

純天然的琥珀呢,真漂亮!

看到她的表情,秋展風不由笑了,「難得你喜歡。」

「很漂亮啊。」

「你喜歡就好。」

「謝謝。」

秋展風將靴子一脫,人便上了炕,然後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正在燈光下欣賞那塊琥珀的林清波嚇了一跳。

秋展風按住她想要坐起的身子,道:「身體不舒服就別折騰了,躺著吧。」

「秋展風,你是越來越過分了啊。」

「躺著跟你說說話,你也不想咱們說話吵到兩位前輩吧。」

林清波哼了一聲,心想:就你剛才那陣動靜他們肯定都聽到了,不過是不出面干預罷了。

「不想知道我今年為什麼來晚了嗎?」

「為什麼?」為避免尷尬,她順著他的話岔開了話題。

「來的路上碰到泥石流在山上困了幾日,所以就晚了。」

「哦。」

「你沒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剛才有看到你炕櫃裡的行囊。」

「哦,那個啊,我出師了,所以可以回家了。」

「要回薊州?」

「當然了。」

「你不是說過不認你爹了嗎?」

「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情況不對,自然就不會露面認爹,以後暗中照顧也就是了,總不能因為認個爹陪上終生幸福。

孝順是應該的,但自己的幸福也得努力爭取啊。

秋展風聞言失笑,「看樣子你是做了兩手準備啊。」

「這當然。」

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中,林清波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最後就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當公孫明在院中看到某位秋姓男子時,沒有絲毫詫異之色,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來了。」

「嗯,來了。」秋展風回答得也很家常隨意。

孰料,下一刻,公孫明又道:「昨晚動靜鬧得大了。」

秋展風的面皮微僵,掩唇咳了一聲,「晚輩失禮了。」

公孫明不再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圍裙系到腰上,一掀簾子走進了廚房。

隨後出屋的喬小嬌只是瞥了某人一眼,連話都沒說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秋展風沒趣地摸鼻子。

而這個時候,東廂的門開了,面色略顯蒼白的林清波走了出來。

秋展風急忙走過去,難掩關切地道:「身子不舒服就躺著休息,怎麼又起來了?」

林清波搖搖頭,「躺著也不舒服。」

「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你還想去做什麼?」

「我在院子裡坐會兒,屋裡怪悶的。」

「那好,我去給你拿椅子。」

「嗯。」

秋展風拿了只椅子出來,並且細心地替她墊了軟墊靠背,這才扶她坐「上去。

林清波手擱在小腹上,看著他突然笑了。

「笑什麼?」

「感覺你怎麼像是我的貼身丫鬟啊。」越想越覺得好笑,笑容便不由越來越盛。

秋展風無奈地搖搖頭,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沒好氣地道:「愛做怪。」

林清波衝他撇嘴。

喬小嬌提著一籮筐菜出來洗,路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看看徒弟的臉色,忍不住朝秋展風瞪了一眼,「你這小子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女孩子第一次哪能這樣不知節制。」

秋展風搖扇子的手僵住。

林清波先是愕然,爾後恍然,繼而面紅耳赤,一下從椅上站了起來,氣急敗壞地道:「婆婆,說什麼呢?」

「喲,惱羞成怒了啊。」喬小嬌戲譫地看著徒弟失控。

「我們沒有,我……我昨晚來癸水了而已。」

這回輪到喬小嬌怔住。

秋展風微微側轉了身子,去看院中的風景。

喬小嬌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咳了一聲,然後道:「別激動,老婆子本來還有些擔心你什麼都不懂被人白佔了便宜,現在看來是我老婆子杞人憂天了,小丫頭懂得可真不少。」

林清波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秋展風心中大樂,臉上卻是不敢洩露分毫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林清波又急又惱,恨恨地一跺腳,「婆婆--」然後扭身衝回了自己屋子。

「小子。」

秋展風轉身面對喬小嬌,面色很是恭敬。

喬小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還不錯。」

「多謝誇獎。」

「行了,去陪著那丫頭吧,別在我老人家跟前晃眼了。」

「是。」

秋展風進屋的時候,炕上的林清波正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蓋得嚴實,看樣子是還在羞惱。

他沒敢吱聲,只是在炕頭安靜地坐下陪著她。

林清波自然是聽到他進來的聲響,只是她現在真是有些沒臉見人,但一想到會被誤會都是因為這個傢伙,心裡的火氣又忍不住往上升。

「什麼嘛,我才多大就以為我跟你行男女之事,婆婆他們怎麼會這麼想我啊……」她有飢渴到那種程度嗎?

秋展風只是垂眸無聲的笑,並不言語。

這個時候,她只是想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若他真的應聲她才會更惱。

「再說,我們又不是情侶關係,他們到底怎麼會想到……」簡直不可理喻啊。

秋展風的眼皮動了動,仍舊不語。

林清波猛地一把掀開了被子,坐起身盯著他,有點兒咬牙切齒地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對我不避男女之嫌,還喜歡動手動腳的,婆婆他們也不會誤會。」

秋展風摸鼻子。

「你以後對我規矩些,我還想留些名聲讓人打聽呢,聽到沒有?」

「聽到了。」

「哼,氣死我了。」

秋展風掩唇笑,沒敢抬頭。

「難道說,女孩子十一二歲就……」她說不下去了。

這回,秋展風倒是接了話頭,「尋常人家的女子,十二三歲便已聘禮,十四五歲嫁的人不知凡幾,十七八歲嫁人便已算晚了。」

這萬惡的古代,這是迫害未成年少女。

瞧她一臉的憤憤不平,秋展風笑道:「富貴人家的女兒十七八歲出嫁倒是不少,雙十而嫁也不在少數,畢竟不在乎那點遲嫁罰銀。」

林清波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在說我爹不在乎出罰銀嗎?」

「我有說嗎?」

「出去,不想看到你,罪魁禍首。」

這個時候,秋展風是不想撞刀口的,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乖乖地離開了房間,到院子裡去吹風。

銅鏡磨得再是光亮,也不如後世的水銀玻璃鏡,看人總顯得有點朦朧美。

林清波將一支白玉鳳尾簪穩穩插入髮髻,順了一下耳畔的秀髮,抿抿唇,又看了眼鏡子裡的人,然後吸口氣,轉身拿起一旁的行囊向門口走去。

臨開門前忍不住又吸了口氣,才堅定地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秋展風聞聲回頭,然後楞住。

原本的粗衣布裙換做了杏黃衫裙,腰畔環珮輕垂,下墜流蘇在風中微微輕蕩,一頭烏髮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束以飄帶,其上插了一支白玉簪,簡單清爽又不失雅致,耳上卻無環。

她將行囊往肩上一背,一截衣袖滑落露出腕間的絞絲細金鐲,在陽光下顯得金光耀目。

豆蔻年華的少女,猶如一枝緩緩綻放的嬌花,散發著誘人的清香,引得路人想要上前攀折在手,讓那怒放後美麗的花只屬於自己。

「怎麼了?」見他發怔,林清波有些納悶,「我這身打扮很奇怪嗎?」

秋展風微笑,緩緩展開手裡的折扇,道:「看慣了你荊釵布裙的模樣,突然看到你換了裝扮,有些不適應罷了。」

林清波不由一笑,「其實,我自己都有些不適應呢。」

秋展風會意的笑了。

「阿波。」

林清波看到來人,收斂了臉上的笑,恭敬地執了弟子禮,「公公、婆婆。」

「你陪我們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親人了,路上一切小心。」

「阿波知道。」

喬小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照顧好自己,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們兩個老傢伙。」

「知道。」

「去吧。」

林清波用力抱了一下師娘,然後退開兩步,衝他們夫妻二人粲然一笑,「阿波走了,公公、婆婆保重。」

公孫明握住妻子的手,沖徒弟點點頭。

林清波最後跪下給他們磕了一個頭,起身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處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小院。

一直到出了小鎮,林清波的腳步才緩緩慢了下來,轉身望著遠處的小鎮,默然無語。

直到一隻手替她拭去了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她才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一巴掌就拍開了那只爪子。

「我這是好心沒好報啊。」秋展風搖頭感慨。

「你還跟著我做什麼?」

「當年是我送你到這兒來的,現在我再把你送回家,也算是有始有終。」

林清波斜睨他一眼,「你有這麼好心?」

「疑心病真重。」

「那是因為你有前科。」

秋展風被說得啞口無言。

「好了,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她可沒想去闖江湖,而他已經在江湖泡了這麼久,跟他一起一不小心就會被扯進江湖那個大坑裡,她才不要。

秋展風一把就將轉身就走的小丫頭給扯了回來。

林清波沒提防地被他給拉了個正著,一下就撞上了他的胸膛,立時便惱了,「幹什麼?」

「江湖險惡,還是我送你回去的好。」

林清波眼波一轉,「送我也可以。」

「哦,有條件?」

「上道。」

「是什麼,說說看。」

「跟我保持距離,別老動手動腳的。」

「我哪有。」

林清波一個眼刀甩過去。

秋展風馬上鬆開手,又是一副光風霽月的如玉公子模樣,「現在可以走了嗎?」

「走吧。」林清波一抓行囊,轉身重新踏上了官道。

秋展風慢條斯理地跟上,「你打算直接回薊州?」

「還沒想好。」

「沒想好?」

林清波看到路邊垂下枝條的一棵大柳樹,上前折了一枝,拿在手裡擺弄,「如果我爹沒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的話,我就打算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富家女,在深宅大院過一輩子了。」

「是嗎?」秋展風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人生軌跡啊。」要不是你沒事橫插一腳,姊走的肯定是宅斗路線,跟江湖哪有一毛錢的關係。

「那你這些年不就白學了?」

「學了就不可能算白學,強身健體,我沒準兒可以活到人瑞,當個人人羨慕的老太君。」

「很有想法。」

「那當然。」

看她那一臉傲氣的小表情,秋展風寵溺的笑了,目光投向遠方,不無戲謔地問道:「未來的老太君,那你想好找什麼樣的老太爺了嗎?」

林清波:「……」

呆了片刻的她最後惱羞成怒,拿手裡的柳條狠狠抽了某人一下,然後大步往前走去。

秋展風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笑,他雖然走得不緊不慢,但卻始終跟林清波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不曾遠離。

碧綠深幽的潭水,看著就像一大塊上好的陳年翡翠,就那麼靜靜地蕩漾在那條從高高懸崖上直衝而下的瀑布之下。

潭邊有塊巨大的岩石,秋展風頭枕在雙手,仰面躺在上頭,任由帶著濃郁水氣的風輕拂著自己。

在高崖瀑布的轟隆聲中,他依舊可以聽到岩石下潭水裡某個小丫頭的戲水聲,嘴角也因此一直輕揚著。

「阿波,你在水裡時間不短了,差不多就上來吧,八月末的天總歸不比盛夏,別著涼了。」

「秋展風,魚,接著。」

秋展風聽風辨位,手一伸就將從下方擲來之物接住,是一尾猶在活蹦亂跳的大煙魚。

看著那猶在張闔的魚嘴,秋展風自語道:「看來今天中午的飯就是你了。」

沒一會兒聽到潭邊有人叫他,他一回頭就看到那個嬌俏的身影,不由會心一笑,抓著那只魚從巨石上一躍而下。

林清波已經挽好了袖子,兩截欺霜賽雪的小手臂露在人前,而她卻渾然不覺有何不妥之處。

「魚給我,你去尋些乾柴來,好烤魚。」

「好。」

林清波拿了那條魚到潭邊清理。

她用來剝魚刮鱗的乃是一把長約七寸的刀,刀身寬不過一寸,刀刃極薄,鋒利無比,割肉剔骨那是輕而易舉之事。

秋展風撿柴回來的時候,她不但把那條魚收拾了,另外又捉了一條魚,也洗剝乾淨了,就等他的柴火好燒烤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回來,隨他回來的還有一個妙齡少女。

如花似玉的絕色佳人,只是形容略有些狼狽。不過,倒顯得更加的楚楚可憐。

林清波很是興味的掃了那姑娘兩眼,然後低頭抿嘴一笑,專心拿打火石生火。

所謂英雄美人,江湖上的不朽傳說嘛。

「秋大哥,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哦,她姓林。」

「林姑娘好。」

林清波衝她微笑示意,繼續手上的工作。

秋展風道:「苗姑娘到水邊洗把臉吧,一會兒就可以吃魚了。」

「好的。」

看著那姑娘弱柳扶風般地走到潭邊汲水洗臉,林清波壓低聲音道:「你的魚歸她了。」

秋展風直接拿扇柄敲了她的頭一記,眼尾微挑,「小氣的丫頭。」

「美色當前,秀色可餐啊,大哥。」你還用吃什麼飯啊。

秋展風屈指彈了她一指頭,「小丫頭吃醋了」

「呸,天還沒黑你就作起夢來了嗎?」

秋展風正欲跟她玩笑幾句,那邊苗玉鳳已經洗完臉過來,「秋大哥,今天真是多謝你相救。」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有難自當相助一二,苗姑娘不必客氣。」

林清波一邊烤魚一邊聽那兩人在一旁話家常般你一句我一句,跟聽說書似的。

事情倒也不複雜,不過是美人仗著藝高人膽大教訓人,結果不慎踢到了大鐵板,反被人家追著打。

要不是遇到了去撿柴的秋展風,大概會被人抓回去當押寨夫人,聽著就很有教育意義。

「魚烤好了。」

秋展風逕自拿了一隻烤好的魚遞給了苗玉鳳,「苗姑娘隨便吃些吧。」

「多謝秋大哥。」

林清波暗自腹誹,魚又不是他烤的,謝他不謝我,什麼意思嘛。

在她拿起剩下的那只魚張口欲咬時,一隻大手伸過來,抓住了她手上的那截樹枝。

「幹什麼?」

秋展風從她手中奪過串了烤魚的樹枝,然後撿了截枯樹枝輕輕一劃,便將那烤魚帶樹枝一剖兩半。

「喏,你的。」他將其中一半遞還給她。

林清波簡直難以置信,眼睛眨了又眨。

秋展風道:「不吃啊,不吃我就全吃了。」說著便要收回手。

林清波立時搶過那半條魚,恨恨地瞪他一眼,心說:你拿魚去討好美人,又硬分走我的半條魚,真混蛋。

「秋大哥,我吃不了這麼多,不如我分你一半好了。」

看,美女心疼英雄了。

「不必了,我不怎麼餓,而阿波的食量向來又不大,我們分食一條就夠了。」

林清波斜眼瞄某人,真是說謊不打草稿的典範。

秋展風撕了一塊魚肉下來,在她欲開口奚落調侃之際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裡,「吃你的魚。」

混蛋!

見色忘友,混蛋中的混蛋。

林清波一邊吃魚,一邊在心裡咒罵某人,不多時倒也將半條烤魚吃了個一干二將。

天可憐見的,她是真沒吃飽。

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某個混蛋為了討好美人,竟然敢昧著良心說她食量小?詛咒他泡不到美人。

而某個美人更顯得矯情,明明說自己食量小,吃不了那整條烤魚,結果吃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魚骨頭不能吃,林清波覺得她大概也會全吃了。

哼,一個兩個都是能裝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1 PM

第四章

「對不起客官,我們店只剩下一間客房了。」

聽到這經典的回答,林清波目光從秋展風的身上移到苗玉鳳的身上,又從苗玉鳳的身上移回秋展風的身上,腦中小劇場實時應景的上演了各種狗血情境劇。

不對耶,似乎多了一個電燈泡--她就是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種情形下的人。

「啪」的一聲,秋展風手中的扇子不輕不重地敲在她的額頭,不著痕跡警告地瞥了一眼。

林清波眼尾上挑,回了他不以為然的一瞥,毫無悔改之意。

秋展風卻不再理她,對著客棧掌櫃直接扔了一錠元寶,道:「再多一間房,有沒有?」

掌櫃一看那錠銀子,眼睛都放了光,點頭如搗蒜,連聲道:「有,有,有。」

林清波不由感慨了一句,「果然,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能算是問題。」

秋展風笑了。

苗玉鳳道:「現在有兩間房,我們有三個人,秋大哥,我跟林姑娘一間就好。」

林清波心道:難道你本來還有其他的想法?

秋展風點點頭,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林清波一眼,這才道:「麻煩苗姑娘照顧阿波了,她從小睡姿就不太好,還請多包涵。」

林清波覺得自己的頭上似乎有雷劈過……

苗玉鳳表情複雜地看著林清波。

林清波勉強笑了笑,「我四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苗玉鳳的表情緩和了些,試探地道:「那林姑娘就是秋大哥的小妹妹了?」

林清波還沒來得及點頭附和,就被一隻大手用力壓住頭頂,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後,她聽到某個人帶著磁性的嗓音,「這種妹妹我可不想要。」

林清波終於從某人的魔掌下掙脫出來,很不以為然地道:「你以為誰稀罕有你這種哥哥嗎?」

「不稀罕啊?」疑問。

「不稀罕。」無比確定。

秋展風笑得無比欣慰,「真好。」他本來就沒想當她的哥哥,他一直想當的都是她的丈夫。

林清波狐疑地看他一眼。

「小丫頭。」習以為常地又敲了她一扇枘。

林清波將手伸到他面前。

「做什麼?」

「銀子。」

「想做什麼?」

林清波一本正經地道:「既然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就想試試看,再加錢的話,老闆會不會再多出一間客房來,也免得我睡姿不好影響到了別人的休息。」讓你再說我睡姿不好。

秋展風摸出一錠銀子給她。

林清波毫不客氣地接了,然後往櫃檯上一放,笑容可掬地看著掌櫃道:「還有房嗎?」

掌櫃一臉肉痛加遺憾地看著那錠銀子,「小店實在是再沒有空房了。」

林清波也不多話,直接將銀子收了起來,然後抬腳就往外走。

秋展風一把抓住她,「又做什麼去?」

「我就不信這鎮子上只有一家客棧,且家家客滿。」唱戲都沒這麼巧的事。

「你這丫頭就不能將就一下嗎?。」

「將就呢,就是在沒選擇的情況下只能委曲求全,可是如果有選擇的話,我為什麼一定要將就?」

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秋展風竟無言以對,只能看著她走出客棧。

苗玉鳳走到秋展風身邊,有些擔心地道:「秋大哥,林姑娘一個人不要緊嗎?」

秋展風低頭發出一聲輕笑,「沒事。」然後又轉身對掌櫃道:「整桌像樣的酒菜上來。」

「好咧,客官您稍等。」

他們在這邊等酒菜上桌,另一邊林清波也順利地找到了一家小一點兒的客棧,並且訂了一間上房,當然也沒有忘記要飯菜。

可是,她這麼一個嬌小可愛的小姑娘,卻把一海碗的牛肉麵給吃得光潔清溜,實是讓這家客棧的掌櫃外加其他客人很是側目了一番。

等到終於把自己的肚子填飽,林清波才覺得舒服了。

中午因為某個人的緣故害她只吃了四成飽,然後又一直趕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乾脆明天就甩了那對英雄美人單獨上路好了,這樣大家都好。

在心裡做好決定,林清波便起身回了客房。

將自己的隨身行囊稍事整理,看看天色,林清波順手關了窗戶,滅了燭火便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明天才好繼續趕路。

第二天,林清波起得很早,到櫃檯結了房錢,她便走出了客棧。

天邊才堪堪露出魚肚白,大街上一個行人也看不到,顯得空寂無比。

林清波提了提肩頭的行囊,找準方向便向城門的方向走。

只是,走了沒多遠,她就滿臉無奈地停下「腳步。

前面不遠,一個白衣公子手搖折扇一身風華地站在路邊噙著笑意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頑皮的孩童。

林清波忍不住咕噥了聲,「沒事起這麼早做什麼啊。」

秋展風聽到她的嘀咕,只笑著搖搖頭,然後轉身就走。

林清波吐了口悶氣,低頭跟了上去。

「不高興就要甩了我自己上路?」

「哪有。」

秋展風停下腳步。

他一停下,跟在他身後的林清波也只好停下。

秋展風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繼續往前走。

林清波默默地跟上。

一直到他們回到昨天的客棧外,秋展風才開口道:「你不喜歡,我們就不和別人一道走,可好?」

聽他話裡似帶了幾分詢問和討好,林清波不由抬眼去看。

不期然間,四目相對,目光直直對上,她馬上移開眼,無意識地在地上踢了兩腳,咕噥道:「什麼啊,我又什麼都沒說。」

秋展風心道:你是沒說,你直接付諸行動了。

「好了,進去吧。」

林清波歪歪頭,微微撇了下嘴。

「客官,您回來了。」掌櫃笑著沖秋展風打了個招呼,看到他身後的人時,不由又加了句,「原來您是去接這位姑娘了啊。」

秋展風點了下頭,「麻煩掌櫃送些早點上來,我們好用。」

「好的,您稍等。」

秋展風隨意指了張桌子,對身邊的人道:「咱們去那裡坐。」

「哦。」

看她表現得乖巧聽話,秋展風只能在心裡搖頭。

客棧的早點不外乎是些饅頭、餅、粥和小菜,饅頭都是熱氣騰騰剛出籠的,聞著便有一股麥香味。

林清波食慾很好,只管埋頭填飽肚子。

見她吃得歡快,秋展風心情也好,只不過還是不免暗自感慨,人不大,吃得倒是不少。

苗玉鳳下樓的時候,就看到秋展風盛了一碗粥小心地放到林清波的面前,笑容寵溺,聲音溫柔地說著,「慢點兒吃。」

而那滿嘴食物的少女只是抬頭衝他嬌憨的一笑,便又繼續埋首吃食物。

突然之間,那滿是溫馨甜蜜的一幕刺痛了苗玉鳳的眼和心,她幾乎立時便想返回客房,卻不巧,秋展風已經看到了她。

「苗姑娘,過來吃早飯吧。」

苗玉鳳只好繼續往樓下走,「林姑娘這麼早就回來了啊。」

「我若不去接她過來,她只怕就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這話引得林清波朝他怒視一眼。

秋展風卻不以為忤,笑得格外的輕爽。

「一直也沒問,秋大哥和林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受人之托,送阿波回家去。」

苗玉鳳的帽光閃了閃,「原來是受人之托啊。」

「可不是嘛,她一個小姑娘,千里迢迢的,沒個人護送,總歸是讓人不放心。」

本來已經吃飽的林清波有氣沒處出,只好又咬了半個饅頭去磨牙。

混蛋!

「不知林姑娘家在何處?如果順路的話,不如到我們洞庭一遊。」

雖然是問林清波,可她的目光卻是直直盯著豐神俊朗的秋展風,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清波拿起碗又灌了口粥,燈泡這活兒真心不好幹,傷眼傷自尊。

秋展風的手截下了林清波手裡的粥碗,略帶責備地道:「吃得不少了,還吃。」

說完之後,他才轉向苗玉鳳,禮貌的一笑,道:「並不順路,日後有暇自然會到洞庭叨擾苗前輩。」

「哦。」苗玉鳳面上難掩失望之色。

「苗姑娘還是趁熱快吃吧,免得一會兒粥涼了。」

聽他這樣說,林清波別有意味地瞄了他一眼。

秋展風泰然自若地從她袖口內摸出了一方絹帕,輕拭嘴角,爾後堂而皇之地揣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林清波瞠目結舌,覺得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衝擊,這樣的人必須是得膜拜的啊,簡直不要臉到一個境界了。

「看什麼?」秋展風一臉不明所以,「你不是一向備兩塊帕子的嗎?應該還有一條啊。」

林清波真的無話可說了,只能吸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

不!真的沒法兒淡定啊!

這個時候,苗玉鳳又開口道:「看起來秋大哥跟林姑娘很熟啊。」

秋展風微微一笑,道:「她四歲時我們就認識了,這些年相處下來,自然會很熟。」

「這些年……」苗玉鳳的神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及無法接受。

秋展風卻似渾然不見,溫柔補刀,「年年都要見面,不熟也要熟了。」青梅竹馬什麼樣,我們就是什麼樣的。

無論林清波怎麼想,她都認為自己此時此刻在這裡實在是不合時宜得很,還是找個借口退場比較好。

「我吃飽了,秋大哥你們吃吧。」

結果,苗玉鳳先找了借口逃跑了。

林清波無語。

秋展風瞧她的怔楞小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頰上捏了一把,笑道:「傻了?趕緊擦擦嘴,收拾好了咱們好趕路。」

林清波迅速回神,「不等苗姑娘了?」她伸手朝樓上指指。

「她與我們並不同路。」

「哦。」

一直到兩個人走出客棧很遠,林清波才像是回過神來,喃喃自語般地道:「其實,洞庭湖的風光挺不錯的啊。」

「想看啊?」

「你不是已經跟人家說不同路了?」

秋展風老神在在地道:「世上不是有個詞叫『殊途同歸』嗎?」

林清波朝他豎了下大拇指,示意你厲害!

秋展風見狀哈哈一笑。

天契雲淡,風和日麗。

迎風招展的菊花,在山野之間綻放著自己的美麗。

有小雛菊,也有那種大朵大朵的秋菊,在大片的金黃之中,間雜有白、紅、粉各色,看著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花顏映紅顏,入眼更入心。

秋展風的目光從花叢中的人身上移開,看向天上幾絲輕淡的白雲,臉上掛著愉悅的笑。

「秋展風,秋展風,你快過來看,是綠菊啊,真難得。」林清波伸手招呼,「你來看,是綠菊啊。」

「是很漂亮。」

「是吧。」她笑著側首看他。

看著這張笑靨如花的臉,秋展風心弦顫動,笑著蹲下身,與她齊肩。

林清波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在他深幽的目光下,臉微微發燙,不自在地轉了臉,卻再沒了看菊的心思。

秋展風勾唇笑了,手抬了抬又收回,然後又抬起,最終他的手落到了那纖細柔弱的肩頭,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林清波身軀一僵,欲掙開,耳畔卻響起那人低沉而略顯沙啞的聲音。

「阿波,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

這種話林清波怎麼樣都是不會接的,她現在的年紀還小,而某人在這個時代卻真是老大不小了,什麼都挑明了對她是不利的。

終身之事總要慎之又慎的,這裡不是她曾經生活的時代,對女子總是諸多不公。況且,她對這個人其實並不十分瞭解,再者,這一路走來,某人的桃花似乎不少,值不值得托付終身還需要再看看。

她不討厭秋展風,但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習慣這個人在身邊從而產生了情感依賴。

見她並不接話,秋展風低低一笑,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鬼丫頭。」

林清波伸手去打他攬著自己肩頭的手。

秋展風卻沒鬆開,只笑道:「好,你不想談我們就不談。」

林清波眼瞼微垂,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撥弄一朵綠菊的絲狀花瓣。

「在想什麼?」

林清波的手指輕輕繞著一條細長的菊瓣,眼皮輕抬,「秋展風。」

「嗯?」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

話都到了舌尖了,林清波到底是沒將那句「你是不是故意在我眼前晃,讓我習慣你的存在」說出口,而是換成了,「你怎麼老愛佔我的便宜,從我一丁點大的時候就如此,你不會是有戀童癖吧?」

秋展風驚訝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這麼想我的?」

林清波歪頭看他,「你說呢?」

秋展風為之失笑,「你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人又古靈精怪的,我那是故意逗你呢。」誰讓你總是一副小大人模樣,講什麼男女之防,看了就樂。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習慣了啊,逗著逗著就把人也給逗到心上去了。

林清波一副知道真相的表情,「原來你真的是戀童癖啊,變態,離我遠點。」

說著便用力掙脫他的手,遠遠躲到一邊去了。

秋展風頓時哭笑不得。

「你這丫頭--」怎麼總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那小腦袋瓜子整天都在琢磨些什麼啊。

林清波還在那邊自言自語,「難怪你對苗姑娘那樣的美女都沒興趣,原來是有戀童癖。」真相總是這麼鮮血淋淋的,忒殘酷,不能直視。

秋展風一扇柄敲在自己的額頭上,都有些無語問蒼天了。

「林清波,你給我過來。」

「才不要。」

「差不多就得了,你鬧得太過分,我可就翻臉了。」

「誰有閒工夫跟你鬧。」

秋展風一個縱身便落到了她身邊,一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抓我幹什麼,我又沒跑。」

秋展風不由一笑,也是,這丫頭還真是一動也沒動。

「還不放手?」

瞧她柳眉微挑的嬌嗔模樣,秋展風手上微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懷中,趁她不解抬頭的當口,俯首吻在了她的唇上。

林清波瞠目。

秋展風只是蜻蜓點水似的一吻,便放開了她。

林清波以手背掩唇,一雙鳳眼瞪得圓圓的,從不可置信到慢慢紅了臉,最後只能發出一聲低吼,「秋展風--」

秋展風則哈哈大笑,「本來我是不急,可你說我是戀童癖,我一想似乎也不該白搭了這個名聲,你說是吧?」

「呸。」他還真敢替他自己找借口。

秋展風俯身從地上摘了朵小紅花,然後衝她招手,「過來。」

林清波翻個白眼,轉身走得更遠了些。

秋展風飛身過去,止住她的閃躲,將那花簪到了她的鬢角。

林清波抬手就要拿下。

秋展風按住了她的手,微微搖頭,「挺好看的,別摘了。」

林清波一下揮開了他的手,摘下那朵小花看著,沒好氣地道:「這種事常做吧,挺熟練啊。」

秋展風忍不住吐了口氣,實在沒忍住伸指去戳她的腦門,「喬前輩說的沒錯,你真是懂得太多了。」

林清波用力拍開他的手,「被我說中了。」花花公子,哼!

一見她怒意外露,秋展風反倒笑了,輕聲呢喃了句,「小醋罈子。」

林清波又拿衣袖擦了擦嘴,暗叫晦氣,不定親了多少人了呢。

看著她明顯嫌惡的動作和表情,秋展風真是氣得笑了,用力搖著手中的扇子,原地踱了幾步,然後轉身看她,「阿波,你是在嫌我髒嗎?」

林清波冷哼了一聲,看著他正色道:「男人要求女人頁潔,難道我們女人便不能要求男人貞潔了嗎?」

「這倒也是。」

「我未來的夫婿,可以不是大英雄,可以不是貴公子,但他必須獨屬於我一個人。」末了,她別有意味地看著某人,「請問秋大公子,你是幾手貨了?」

「……」這丫頭真的還未及笄嗎?

林清波將手中那朵小紅花隨手扔在地上,並且用腳碾了碾,笑容帶了點兒嘲諷,「其實,有時候話說得太透就沒勁兒了。你瞧,沒辦法繼續裝和睦了吧。」

看她拍了拍手,好似要拍掉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般,秋展風搖頭,「秋展風啊秋展風,你千挑萬選了這麼一隻母老虎,真是自作自受。」

林清波已經懶得搭理他了,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話說透了,遮羞布沒了,不散也只能散了,已經沒有必要再瞧瞧看看了。

那什麼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古代佳話,對不起,她敬謝不敏。

她對「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愛情仍然充滿了憧憬,雖然她最終不一定真能得到那樣的愛情,但總要去追求一下才知道結果,才不會有遺憾。

一隻大手伸過來,拽住了她的胳膊,秋展風滿是無奈的道:「小丫頭,算我服了你了,我長到這麼大,也就愛逗弄你一個人罷了,你倒是毫不猶豫就給我扣了花心的帽子。」

「難不成我還應該為這個感到榮幸嗎?」你說是逗弄,我看那其實就是變相的調戲啊調戲,這就是耍流氓,對待流氓必然是不能心慈手軟的。

秋展風狀似認真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點頭,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應該有榮幸感。」

「呸。」

「吶,不生氣了啊,我再摘朵花給你簪上。」

「你為什麼對讓我簪花這麼執著?」林清波真心有些不明白了。

「我費這麼大力氣,還讓你扣了大帽子,最後卻沒有個讓我滿意的結果,我也是會不甘心的啊。」

林清波:「……」

「不過,」秋展風眼睛微瞇,「小丫頭,什麼叫幾手貨,嗯?」

對於這個呢,林清波是不吝解釋的,「就是說你被幾個女人用過的意思。」

「用過?」尾音危險的上揚。

渾然不覺危機潛藏的林清波點了下頭,道:「這麼說吧,當男人們沾沾自喜自己享用了一個女人的時候,其實同樣的,他自然也被人享用了。」

「哦。」他真的受教育了。

「所以說,男人們花錢到青樓讓女人嫖他們,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好吧,其實他受的教育還是太少了。

「你怎麼了?」

秋展風咳了一聲,表情有些古怪,「這些都是公孫前輩他們教的?」

「這還用婆婆他們教嗎?」我上輩子就懂了。

看來,還真是冤枉人屠夫婦了。

不過,這小丫頭都打哪兒來的這些詭辯啊?並且還讓他覺得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樣子。

秋展風晃晃頭,決定不追究這個問題了,他重新摘了朵花,仔細地簪進了她的髮鬢中,滿意的點頭,「好了。」

「強迫症。」

「什麼?」

「我說你這種行為就是強迫症的表現。」林清波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一朵花非得執著地簪到她鬢角這才算完,太強迫了。

「你這丫頭的怪詞還挺多。」

「怎樣?」

「我敢怎麼樣啊。」你一副準備齜牙的模樣,小生怕怕耶。

「哦,原來你秋大公子也有不敢的啊。」滿滿都是嘲諷。

秋展風沒趣地摸鼻子,「那可不,生命誠可貴啊。」

「既然這麼惜命,那我勸你還是趕緊把愛逗弄我的習慣改了吧。」

「為什麼?」

林清波側首瞥他一眼,哼了一聲,道:「等哪天我嫁人了,你再習慣來逗弄我,我家相公可是不會對你客氣的。」

秋展風被這話給噎得一窒,這真是活生生的刺激啊。

林清波的目光被不遠處的一棵果樹吸引,腳步加快,跑了過去。

樹上碩果纍纍,果子像栗子那麼大,顏色暗紫,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因為到了成熟期,山裡人煙稀少,因而地上已經落了一層熟透的,看上去頗為可惜。

秋展風自然是一直跟著她的,此時便問了句,「想吃?」

「這個能吃嗎?」這果子她都沒有見過,萬一有毒怎麼辦?

「能吃。」話音中他飛身上樹,摘了幾個果子下來,遞給了她。

林清波拿了帕子出來擦了擦,拿起一個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後--酸倒了她的牙,眼淚差一點兒就流下來了。

秋展風側身笑了。

「秋展風,你故意的!」

秋展風忍著笑道:「這果子酸是酸了些,可是很解渴的。」

「那你吃啊。」她將一顆果子舉到了他嘴邊。

秋展風倒是很配合地張嘴。

於是,林清波就將果子塞進了他口內。

結果,秋展風順勢在她手上親了一口。

「不要臉。」

秋展風則道:「是你自己要往我嘴裡塞的嘛。」你送上門我當然不會跟你客氣。

林清波看看手裡剩餘的幾顆果子,又不懷好意地看他。

秋展風面不改色地道:「想讓我全吃了?」

「你肯吃嗎?」

「看你拿什麼來說服我了。」

「想跟我條件交換?」

「不可以嗎?」

林清波下巴一揚,「一個連幾個果子都不肯替我吃的男人,我是絕對不會考慮他做我相公人選的。」

秋展風歎了口氣,從她手裡拿過那幾顆果子,吃之前還是忍不住確認了一下,「吃了就會考慮嗎?」

林清波眼睛眨了眨,愛嬌地道:「那也不一定啊。」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丫頭,不吃一定不考慮,吃了不一定考慮,左右她是不吃了。

看著他將最後一顆果子吃下去,林清波笑意吟吟地道:「要做我的夫婿,也不是很難,只要他能做到以下幾點就可以了。」

「說來聽聽。」

「你聽好了。」

「我聽著呢。」

「只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他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呢,他要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呢,他要哄我開心。永遠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面也要見到我,在他的心裡面只有我!」

秋展風手握成拳掩在唇邊咳「兩聲,然後才非常求知地問道:「阿波,你從哪裡看到這些話的,背得還真熟。」

「你管我從哪裡看到的,總之我覺得用這個當選夫婿的標準很不錯啊。」

「老實說,我確實有些是沒辦法做到的。」

林清波雙手一攤,表示遺憾,「那就說明我們沒有緣分啊。」

秋展風繼續往下說,「我可以不讓別人欺負你,可是我自己卻是無論如何都想欺負你的。」

林清波轉身往前走,表示話題到此為止了,她沒興趣繼續聽。

可秋展風伸手又拽住了她,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男人總是要欺負自己的女人才可以延續香火的。」

林清波一腳跺在他腳上,撒腿就跑。

這都不要臉到什麼分上了啊?

秋展風微微抽了口冷氣,一邊搖頭,一邊打開折扇輕搖,笑著慢慢跟了上去。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2 PM

第五章

狂風大作,塵土飛揚,三步之內目不可視。

天地之間彷彿變做了黃塵的世界,萬物都被湮滅其中。

這樣的天氣,路上行人斷絕,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鴻喜客棧」的門被人推開,爾後又被迅速關起。

即便這樣,客棧的大堂內仍舊被帶入了不少的沙塵。

「兩位客官,吃飯還是打尖?」

正幫著同伴拍打身上灰塵的男子扭頭說了句,「兩間上房,先弄些吃的來,再幫我們準備洗澡水。」

「不用你幫我,走開。」被幫忙的少女顯然並不領同伴的情,口氣表情都是滿滿的嫌棄。

原本在客棧大堂無聊喝著小酒的南宮宇此時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那個被人嫌棄了還非要繼續幫忙人家女孩子撣灰塵的男人。

他那不是幫忙吧?

他那明顯是吃豆腐啊。

「秋展風?」聲音充滿了遲疑,帶著些試探。

「南宮宇!」

「真的是你啊。」

「喂,你這副語氣神情是什麼意思啊?」南宮宇一見他朝自己走近,急忙制止,「你先把你身上的土撣乾淨了再過來,我這些酒菜還不想換掉。」

「毛病。」

話是那麼說,可是秋展風到底還是先將自己收拾了一下,這才走了過去。

而留在櫃檯那裡的林清波則對掌櫃道:「帶我去客房,我要先洗漱一下。」

「小二,領客人去房間。」

「好咧。」

南宮宇看著好友的目光隨著那上樓的少女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戲謔地開口道:「怎麼,咱們秋大公子也終於紅鸞星動了?」

秋展風捏起一粒花生米就朝他擲過去。

南宮宇笑著躲開,道:「難怪最近江湖有傳言,說名滿江湖的玉扇公子身邊多了一個女子隨行,還說什麼你受人所托,千里護送?」

秋展風摶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你這滿眼的不相信是什麼意思?」

「這麼明顯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南宮宇向他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千里護送?」

「怎麼?」

「我就想知道你最後要把人護送到什麼地方去?你家嗎?」

秋展風「噗哧」一聲笑了,連連點頭,「言之有理啊。」

南宮宇「哈」了一聲,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秋展風只管自斟自飲,對好友的鄙視視而不見。

「喂,你要的酒菜上來了,你打算在這兒陪我吃了?」

秋展風一口飲盡杯中酒,把空杯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道:「多謝你的酒。」然後便往小二上菜的那張桌子走了過去。

南宮宇看了看自己的杯中酒,叨念了一句,「見色忘友啊。」

又過了一會兒,洗漱之後的林清波下了樓。

南宮宇的目光立時便飄了過去。

秋展風掃了一個警告眼神,南宮宇還他一個挑眉壞笑。

林清波沒有注意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而是徑直走到秋展風所在的桌畔坐下。

秋展風朝她的頭上看了看,「怎麼將頭髮盤起來了?」

「洗頭了啊,等吃完飯我再回房去晾乾,現在披頭散髮地出來不太好呢,所以我就先將它們全盤起來了。」

秋展風笑了下,低聲道:「綰起長髮倒像是出嫁女的樣子。」

林清波瞪了他一眼,抽了雙筷子出來,埋頭吃飯,不想再搭理他。

秋展風低頭一笑,挑了她愛吃的菜夾給她。

這又引得林清波衝他瞪眼,微惱道:「我有手。」

「快吃吧,吃不飽脾氣就不好。」

說得她好像吃貨一樣,「誰吃不飽脾氣就不好了?」

秋展風笑著抿口酒,「哪次發脾氣不是肚子餓的時候。」

林清波不服氣了,「你要不招我,我能發脾氣嗎?」

「你這丫頭,我哪有招你。」

林清波有口難言,只能夾「塊排骨當成某人恨恨地去啃。

秋展風習以為常地看她拿食物出氣,還很體貼地多夾了兩塊排骨給她。

林清波啃完了兩塊排骨,抬頭看他。

「怎麼了?」

林清波朝南宮宇的方向掃了一眼,道:「你不用陪你朋友啊?」

秋展風笑笑,「剛才你沒下樓前已經陪他喝過酒了。」

林清波搖搖頭。

「又怎麼了?」

「男人為什麼都喜歡喝酒啊?又不好喝。」

「你多喝喝就會喜歡了。」

林清波擺手,「謝了,我可不想喜歡。」酒後亂性什麼的,那都是前人的教的。

「那你可就難明白這酒中的樂趣了。」

「不明白也沒什麼好遺憾,你呀,小心酒喝多了,變成一個爛酒鬼。」

「阿波。」

「嗯?」

「你好像一直都不著急趕路。」

「你不是號稱護送我回家嗎?走得慢當然是你的原因啊,怎麼問我?」

「哈,你這丫頭。」

客棧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一股大風捲著風沙而入,不少人都下意識地側首躲避。

林清波直接的反應就是抓著手裡的碗側轉身,碗裡若進了沙子那這碗飯就甭吃了。

門關上的時候,大堂裡不少人都忍不住對剛進來的幾個人略有微詞,因為桌上的飯菜是沒辦法再吃了。

秋展風將自己的扇子拿開,露出下面的那盤紅燒排骨,衝著轉過身正看他的林清波微微一笑,道:「知道你愛吃肉,只來得及護住這一盤了。」

林清波忍不住衝他齜牙,「真把我當吃貨啊。」

「能吃是福,多吃點兒,沒關係。」

林清波白他一眼,目光再朝門口掃了一眼。

這一眼,她的目光就沒能收回來。

站在櫃檯前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財大氣粗的跟掌櫃說:「我家老爺說了,方才不小心弄髒了大家的飯菜,我們老爺深感抱歉,這有一錠金子,麻煩掌櫃的幫忙替大家全都重新上一桌來。」

秋展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林清波的異樣,自然也就看過去,然後會心一笑。

驀地他笑容微斂,若有所思地看向身邊的人,她竟然還記得自己的父親嗎?當年她離家時也才不過四歲罷了。

不過,這丫頭從小就精怪,沒準兒她還真記得。

止準備朝下人收拾好的桌子走去的林世貴不經意間瞟到了秋展風,整個怔了一下,爾後腳步一轉向他走去。

「不想在這裡會遇到秋公子。」

「林老爺。」秋展風起身回禮,十足的翩翩公子。

林世貴的目光又轉向秋展風旁邊的林清波,她正咬著排骨邊啃邊看他。

秋展風看著這對多年未見的父女,輕搖折扇,一言不發。

林世貴將林清波從頭看到腳,最後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一條絡子上。

那是一條青色的絡子,打著如意蓮花紋,中間還編纏了兩隻玉環。細看便能看出那其實是對玉鐲,只是略小些,瞧模樣該是給小孩子佩戴的。

林世貴的神情有些激動起來,他認得那對玉鐲,那是他親自替女兒選的週歲生辰禮物,當年女兒被陳氏那賤人扔棄時身上就戴著這鐲子。而這個小姑娘長得與亡妻有六七分像,眉眼間還有幾分他的影子,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他的寶貝女兒。

「小姑娘,冒昧問一下,你的名字?」

林清波脆生生地道:「我姓林。」

「清波?」

林清波眨眨眼,又啃了一口排骨,邊嚼邊道:「嗯,我是叫這個名字。」

「波兒!」林世貴真的激動了,一把抓住了女兒的胳膊。

他想抓手來著,可是他的寶貝女兒正一手碗,一手筷子啃排骨吃,抓了怕她生氣。這孩子從小就護食,都說--歲看老,他不想冒險。

「我是爹啊,我是你爹。」

林清波嚥下嘴裡的肉,看著自家激動的老爹,不緊不慢地道:「我認得你是我爹。」

林世貴呆住。

秋展風掩扇笑。

林清波抿抿自己油乎乎的唇,一副商量的口吻道:「不過,我聽人說你在家給我訂親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世貴搖頭,「沒有,沒有的事。」本來是想訂來著,可是被不請自來的秋展風給攪和了,也幸好他聽了秋展風的話中止了相看,更幸好他當時腦筋正常沒一時發熱就點頭同意他的求親,否則閨女現在肯定跟他急。

瞧瞧,眼前這表情語氣,都不知道潛藏了多少危險在裡面。

「沒有呢,你就還是我爹,有呢,你也還是我爹,不過,就麻煩你自己去嫁,這就行了。」

秋展風笑出聲。

林世貴神色複雜地看著女兒,這孩子打小就怪,長大後更明顯了。

「老爺,老爺,這是小姐啊。」那個管事的表情也有些激動。

「快快,都過來見過你們家小姐。」

林家的僕人都過來拜見林清波。

林清波看老爹,老實地道:「爹,見面得給見面禮啊,我現在可沒錢。」

林世貴笑道:「爹給,你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免得人家說我這個小姐摳門。」

林世貴看著她碗裡的排骨,笑了,「還是這麼喜歡吃肉啊,林福,讓他們再給小姐多做幾道肉菜,撿好的做。」

「哎,老奴馬上去。」

林清波衝著自家爹嬌萌地一笑,「還是爹最好了。」

林世貴拉著女兒坐下,寵溺地道:「坐下慢慢吃,不急。」

「老夫謝過秋公子對小女的看護之情。」他轉頭看向秋展風。

「不必,應該的。」

接下來,秋展風也只能看著林父跟伺候祖宗似的給林清波剔骨撿肉,一副生怕閨女吃不飽,吃不順心的孝父模樣。

秋展風終於明白這丫頭怎麼會打小就那麼精怪了,有這麼個孝父,那真是要月亮不給太陽,要星星不給寶石,她那怪脾氣都是被這位孝父給寵出來的。

那邊南宮宇已經看直了眼,天下還有這樣的父親啊。

他再偷偷瞄瞄好友,驚奇地發現好友的嘴角似乎微微有些抽搐的跡像,內心頓時就樂開了花。

哎呀!這看到這一向橫著走的響噹噹人物吃癟,真是其樂無窮哪!

屋子裡只剩下父女兩個人的時候,林世貴看著久別重逢的女兒。

林清波低頭笑了笑,然後從自己領子裡拉出一條紫銅鏈子,鏈子下墜著一把小銅鎖。

那隻銅鎖極是普通,只不過其上的花紋細膩了些。

林世貴摸了摸那把小銅鎖,微微地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爹為什麼給你這麼一條鏈子,並且讓你千萬不要離身?」

「知道。」林清波笑得俏皮,「這東西不值錢,就算別人打劫,也不會對這東西看上眼,我就能留下。」留下就是個憑證,老爹的考慮不可謂不深遠。

林世貴有些自責地道:「原本是想找個人幫忙照顧你,不想卻娶了個蛇蠍心腸的人進門,反而害得你流落在外這麼多年。」

「爹不用自責,我這些年過得還好。」

「好?」林世貴又從頭到腳掃了女兒一遍,「你瞧瞧你這衣著打扮,如果在家,為父怎麼會讓你這樣素淨。」

林清波不由失笑,抓住父親的胳膊搖晃,「爹啊,難不成你打算把我打扮成珠寶匣,那樣容易招賊啊。」炫富也不是這麼炫的啊。

林世貴也被她的說詞逗笑了,「你這丫頭,倒還和小時候一般。」

「爹。」

「做什麼?」

林清波晃晃自己的那隻小銅鎖,一臉嬉皮地湊在他耳邊小小聲道:「我小時候就發現了,這上面的紋路跟你的印信是一樣的哦。」

林世貴在閨女頭上摁了一巴掌,從這丫頭會說話開始,他就操碎了心,老話常說早慧的孩子會早夭,他多怕亡妻留下的這個女兒會養不大,簡直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卻到底還是讓她出了事。

這些年他總自責,如果他再用心些,女兒身邊伺候的人再精心些,女兒根本不會出事。

「爹,我真沒事,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不知道有多健康。」

「可這些年總也沒個片紙信箋,爹的心又怎麼能完全放下來。」

「我師父他們的脾氣怪了些嘛。」

林世貴拍拍女兒的手,表示自己能理解,「多虧秋公子偶爾會帶些消息給我,否則爹真不知道要怎麼過日子。」

當年以為弄丟了女兒,他真是差點急白了發,後來多虧了秋公子上門告知,他家女兒在外拜師學藝,家中的繼母不安分,她索性暫時不回家了,再者學點武藝傍身總是好的,好說歹說的才把他欲去接回女兒的心按捺了下來。

「其實,爹你再娶個賢良的妻子,跟她多生幾個膝下也就不空虛了嘛。」

林世貴的表情黯然,勉強笑了下,「當年若不是想著有個母親照顧你,會對你的成長更好一點,我也不會再娶。事實證明,我果然是錯了。」

「那爹就真要這麼過一輩子?」

「曾經滄海難為水,你娘在我心裡是獨一無二的。」可惜,情深不壽,阿良早早便去了。

林清波將頭靠在父親的肩上,默然無語。

老爹其實也是個滿癡情的人呢。

「波兒。」

「嗯?」

「秋公子對你可好?」

「還行吧,當年算是他救了我,不過也是他把我送給了師父他們,害得我這些年都不能回家。」

「是這樣啊。」這裡面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啊,果然話不能只聽一人說,太片面了。

「就是這樣。」

「你怎麼會跟他一道的?」

「路上遇到的。」林清波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味了,「爹,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林世貴笑笑,「沒什麼,就隨便問問。」

「感覺怪怪的。」

「小孩子家家的想得太多可不好。」

「哼。」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那爹也早些睡。」

「明天見。」

「明天見。」

林世貴在女兒房外站了片刻,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的房內有一個男子正臨窗而站,手中的白玉錦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聽到他進房,秋展風轉過了身,衝他施了一禮,「林老爺。」

「秋公子太多禮了。」

秋展風笑笑,「我想林老爺應該是有話要同我說,便先在房裡候著了,有失禮之處還請莫怪。」

「不會不會,這些年秋公子照顧小女,是老夫該向公子道謝才是。」

「言重了。」

林世貴笑著搖搖頭,「多虧當年公子提醒,否則我這女兒恐怕真要跟我鬧騰呢。」

秋展風也跟著笑了,「她倒沒打算跟您鬧騰,她說了,大不了就不認爹了。」

林世貴抬袖做了個擦汗的動作,「這丫頭--讓秋公子見笑了。」

「不會,我認識她這麼多年,倒也習慣了。」

林世貴更汗了,「我就是想問問,波兒現在是自由了吧?」

「她學藝有成,已經恢復自由身了。」

「那就好,」林世貴吁了口氣,「那我們父女就可以團聚了。」

秋展風猶豫了一下,才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秋公子請說。」

「能否容在下與令嬡再同行一段時日?」

林世貴微怔,「秋公子,畢竟男女有別,小女如今也大了,總歸是要避諱一二的。」你這是明目張膽想要培養感情?這也太不把他這個爹看在眼裡了吧。

「我們江湖人不拘小節。」

林世貴滯了一下,沉吟片刻,道:「公子或許不知,我膝下只此一女,又不想她到別人家受委屈,老夫是打算替波兒招門贅婿的。」以你這樣的人才怕是不會給人當上門女婿啊,況且江湖人過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可不想女兒將來過得不安穩。

秋展風低頭咳了一聲,然後抬頭正色對林父道:「在下如今孑然一身,便是入贅也是無礙的。」

林世貴這回真是呆住了,他是沒想到對方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通透。

半晌,林世貴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其實,雖說要幫波兒擇婿,但關鍵還要看波兒自己的態度,她若不喜歡那怎麼都不行的。」雖說看著女兒和他相處挺融洽,但事實如何他還得再看看。

「在下也是希望兩情相悅的。」

「秋公子,不是老夫駁你的面子,我們還是明天看波兒自己的決定吧。」

「好吧。」

秋展風出了林世貴的房間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正衝自己笑得一臉促狹的南宮宇,他不由揚了揚屑。

南宮宇舉起手中的兩罈酒。

秋展風笑了,「兩罈酒怎麼夠?。」

南宮宇道:「跟我走就是了,保管你有得喝。」

「好啊。」

白日裡狂風大作,沙塵掩目,夜晚卻是平靜而祥和的,天上的星子閃爍,猶如鑲嵌了滿天的寶石一般。

在這樣的夜色裡坐在大樹上開懷暢飲,也是一種人生樂事。

南宮宇喝了一口酒,這才道:「秋大公子,被人拒絕的滋味怎麼樣?」

秋展風反問:「我被拒絕了嗎?」

「難道不是嗎?」南宮宇連喝兩口酒,然後拿袖子一抹嘴,笑了兩聲,「如果讓江湖人知道鼎鼎大名的玉扇公子竟然要去給別人當上門女婿,不知道是如何的驚訝了,更要命的是竟然還被人給拒絕了,哈哈。」

秋展風面不改色地嚥下嘴裡的酒,慢條斯理地道:「南宮家的大公子原來竟不曉得非禮勿聽的道理。」

南宮宇道:「你既然知道我在外面偷聽,卻又沒有制止,那就表示你是不介意的。你都不介意了,我為什麼還要迴避?」

秋展風只能搖頭。

南宮宇又道:「林老爺的意思是聽林姑娘的,那你怎麼不先去問林姑娘?」

秋展風低頭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這才道:「先取得老泰山的首肯後,再去追他女兒,我想應該更容易些。」

南宮宇恍然,「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但他又接著道:「不過,你真要入贅?」

秋展風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辰,悠然道:「我孑然一身,無所謂入不入贅,家並不是只要:座宅子,而是需要那個人住在那宅子裡才是家。」

南宮宇點了點頭,然後一舉手中酒罈,道:「來,我們乾一杯,祝你最終能夠如願以償。」

「謝了。」

兩隻酒罈輕碰,兩個人相視一笑。

璀璨的星光下,樹下的空酒罈漸漸多了起來。

最終,酒館送來的一車酒全部告罄,而那兩個樹上飲酒的男人也不見了蹤影。

卯時正是人睡得正沉的時刻。

一股濃郁的酒味卻竄進了林清波的鼻子,她煩躁地翻了個身,道:「我說過我討厭酒鬼的。」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來人卻只是低笑了幾聲。

「你真是喝太多了,你的房間在隔壁,趕緊走,這酒味是要熏死人啊。」

「阿波。」

「我不跟酒鬼說話。」

來人似乎很不識趣,逕直走到了床邊,伸手掀開了床帳。

林清波立時從床上坐了起來,朝他怒視。

秋展風完全無視她的怒意,打了個呵欠,便大剌剌地躺到了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泰然地闔上雙眼。

林清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又閉上了,只是惱得伸腳踹了他幾下。

秋展風閉目輕笑道:「惱什麼,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喂……」這麼說就過分了啊。

「別惱,我來是有話跟你說。」

「你不能站在地上說嗎?」

「躺著說比較舒服。」

「胡說八道。」

秋展風有片刻的沉默,爾後才開口道:「你明天就要跟林老爺一起回薊州去了吧。」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所以,他才會去請求林世貴,因為他早知道她是一定會跟父親走的。

只不過,父女不愧是父女啊,精明這點像了個十成十,估計是看出女兒想跟他回去,不給他正面答覆,反而要看阿波的決定,這下同行這條路是不可行了。

「嗯,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我跟爹正好可以過一個團圓年。」

秋展風笑了下。

「你笑什麼?」

「我有件事要去辦,可能需要的時間會很久。」原本想趁著送她回家的時間多培養培養感情,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既然無法達成原本的目的,就只能先去做另一件事了,早了也好早回來陪她。

「什麼意思?」

「你明年的生「禮物我可能要來不及送了。」

「你想現在就提前送嗎?」

秋展風的笑聲大了些,半側轉身,睜眼看她,「薊州首富的獨女這樣財迷不太好吧。」

林清波理直氣壯地道:「錢總是不嫌多的嘛。」

「你過來。」

「幹嘛?」

「有秘密跟你說。」

林清波俯身湊了過去。

秋展風在她耳邊輕聲道:「我這次要跟人去尋寶。」

林清波沒好氣地道:「你是去找死吧。」

「怎麼說話呢?」

「尋寶尋寶,這世上財帛動人心,可是自古以來,但凡有什麼藏寶圖出世的,總是一死一大片,鮮少有人能真正得到那些驚人的財富,不過都做了貪鬼罷了。」

「聰明的丫頭。」

「哼,你顯然不怎麼聰明。」

秋展風伸手將她拽倒在床,一把攬入懷中。

林清波大怒,這傢伙簡直太過得寸進尺了。

「別惱,這一去,生死未卜,也許我就回不來了呢。」

「禍害遺千年,你要死恐怕也不太容易。」林清波不無諷刺地說,但到底沒有再掙扎。

秋展風胸膛震動,在她頰邊親了一口。

林清波反手就是一巴掌賞到了他胸口。

秋展風毫不介意,只是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君子一諾千金,我答應了別人幫他們,自然不能食言。」

「就算搭上你的命?」

「阿波……」

「你想找死我當然不能攔著,我就一句話對你說。」

「是什麼?」

「要死就死遠點兒,還有,現在就從我屋裡滾出去!」

秋展風反而摟緊了她,輕歎一聲,呢喃般地道:「阿波,你等我,好不好?」

「等著給你舉喪嗎?」

「能說句吉祥的話不?」

「不能。」

秋展風氣得伸手扭了她的臉頰一把,道:「就這麼喜歡跟我唱反調啊。」

「滾吧,我還要睡覺呢。」

「真沒良心。」

「對了。」

「什麼?」

「你父母高堂可在?」

「我是孤兒。」

「師父呢?」

「亡故了。」

「那你真的可以滾了。」

「你這丫頭什麼意思?」

林清波當然不會告訴他,在武俠的世界裡,通常這種三親四戚全無的傢伙命硬得很,別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還活蹦亂跳得礙人眼。

但她上冇老父,三親四戚也還有不少,保險為上,當然不會跟他去冒險。

別到最後,人家活得滋潤無比,她卻悲摧地掛了,替她難過的人裡都不知道有沒有他,多不划算。

「走了走了,這酒味熏死我了。」

「你保重。」秋展風最後抱了她一下。

林清波最後送了他一腳,將他直接踹下了床。

秋展風從地上起身,隨意撣了兩下,便從窗戶翻出離開了。

林清波從床上擁被坐起,透過床帳看著重新關上的窗戶,沉默了很久。

但願武俠世界的定律真的很準吧,那傢伙--會平安回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3 PM

第六章

爆竹聲中一歲除,新的一年又來到了。

看著天上燦爛的煙花轉瞬即逝,就如這似水的流年,不經意便從指間流去,再也回不來。

林清波伸出手,有幾片雪花落到了她的手心。

晶瑩剔透的雪花,吹一口氣便又重新飛向天地。

冬夜的花園寂靜而清冷,在白色的雪光映射下四周景物倒也清晰可見。

伸手攏了下身上的貂裘大氅,林清波沿著碎石鋪就的花園小徑緩步而行。

她並沒有什麼目的,也沒有賞夜景的興致,只是一時無心睡眠便披衣而起,聽著四下的爆竹聲,看著天上偶爾閃過的煙花,感受著年節的喜慶。

她已經陪著父親過了第三個春節。

可是,當年那個讓她等他的男子卻始終沒有再出現,而江湖上也沒有他的消息,他似乎是消失了。

她從沒有去刻意打聽尋找,「緣分」兩字說來簡單,有時卻太過玄妙。

看著天上又一朵消散的煙花,林清波釋然地笑了,或許他尋到了真正的命定之人,所以便就此沉寂了。

而她,就靜靜地等著屬於她的那個緣分。

好在,即使喜歡也沒有太深刻,時間總會慢慢消磨曾經的一切,讓記憶變得迷糊,變淺變淡變得無足輕重。

又轉過一個廊角,提著燈籠的護院從院中走過,看到她,躬身行了一禮便繼續巡府。

林清波的手拂過廊下燈籠垂下的紅色絲穗,一步步朝著迴廊盡頭而去。

小築裡很安靜,四下只有風拂過草木的聲響,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映射出一地的白。

林清波在院門口站了有片刻,低頭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嘴角微微輕勾,然後抬腳慢慢走了進去。

她沒有順著迴廊回房,而是徑直穿過落了雪的院子,一行清晰的腳印便一路從院門口向著她的房門口蜿蜒而去。

她的人才走到院中,清脆的鈴聲便響徹了院落。

林清波似是吃了一驚,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

至少,在有些人眼中看來確實是如此。

原本藏身屋內的黑衣人眼見行跡似乎敗露,便從屋內直撲而出。

同時,林府的護院也聞訊趕來,及時地護衛住了林清波。

「什麼人?」

幾個黑衣人不答話,手中的刀劍一擺,朝著護院便衝了過去,只是下一刻,他們便被迴廊兩側疾射而來的響箭逼得不得不後退。

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失口驚呼,「竟然有埋伏!」他們原不過是來問句話,這樣動靜可就鬧得太大了啊。

收到消息的林世貴跑過來的時候,外袍的帶子才堪堪繫上,見到女兒安全無恙才算是放下了心,向著那幾個被機關困住的人道:「幾位朋友所為何來?若是缺少盤纏銀子,老夫自當奉上,實在不必如此刀劍相向。」

林清波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給父親披上,「爹,別凍著了。」

「波兒,爹不冷,你自己披著吧。」

「我沒事,爹披吧。」

林世貴看女兒滿眼的堅持,便也只好隨了她。

給父親披了大氅保暖,林清波轉向那被困在陣中的幾個黑衣人,「我想,幾位大概並不是為了錢財而來。」

「林姑娘倒是個明白人。」

「我也有不明白的,」林清波話音微頓,「比如說,你們到底為什麼要衝著我而來?」

「聽說姑娘與秋展風的關係匪淺,咱們要找秋公子,尋不到他便只好來問一問林姑娘你了。」為了不被某人日後算舊帳,還不得已蒙了面,做了蒙頭蓋臉見不得人的行徑。

「實不相瞞,我已有兩年多未曾見過這人了,你們來找我要消息可真是問錯了人。」

「兩年多?」

「自然。」

「那姑娘這幾年都不曾聽過他的消息嗎?」

「不曾,與他不過萍水之交,實無必要關注這人的消息。」

說完,林清波歪了歪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院中的幾個黑衣人,話在舌尖轉了一圈,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是南宮家的人?」

幾個黑衣人俱是一震,彼此望了望。

答案很明顯了!

林清波哼了一聲,「當年我最後見到秋展風的時候,他是與南宮宇在一起的,那麼知道我認識他的人,也就只有南宮家的人了。」

幾個黑衣人扯下了自己面上的黑巾,「姑娘所言不差,咱們確實是南宮家的人。」

「身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南宮家幾時變得如此畏畏縮縮見不得人了?你們有話想問,只管光明正大前來,因何要藏頭蓋尾?」

「姑娘本不是江湖中人,我們也不欲姑娘捲入江湖是非,才如此為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不在江湖也在江湖,你們來找我,我便已經捲入了江湖是非。」

「咱們給姑娘添麻煩了。」

「麻煩倒也談不上,只不過,我這裡確實沒有秋展風的消息。」

「還請姑娘讓人撤了機關,我們就此告辭。」

「稍等。」

林清波拾級走入左側迴廊,不過十幾步的工夫,院中的困陣便消失無蹤,一切恢復正常。

為首的黑衣人拱手道:「如此精妙的機關,想必是天機老人所排布,秋公子與天機老人一向交好,看來姑娘與秋公子也算不得是萍水之交。」

林清波微微一笑,道:「這你們倒是錯了,天機老人與我家的銀子也是交好的。」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下一瞬間便飛身離去。

打發走了那幾個黑衣人,林世貴拉著女兒的手,仍是一臉擔心,「波兒啊,真的沒事了嗎?」

「他們只不過來打聽消息,沒有消息當然就走了。」林清波倒是一臉的不在乎。

「為父還是有些不放心。」

「爹,沒事,真的沒事,好了好了,天都這麼晚了,你快去睡吧。」

「那你也要當心啊。」

「知道了。」

臨走前,林世貴囑咐護院們,「你們小心保護小姐。」

「是,老爺。」

林清波目送父親離開,自己順著右邊迴廊回房去了。

家丁護院則散開在小院周圍,繼續保護。

正月十五鬧元宵,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少相攜上街。

這一天,有情的男女會月下定情,有些甚至會情濃野合。

在這中國的情人節裡,林清波帶著丫鬟、家丁出了府門,也走上了街頭,去感受那濃郁的節日氣氛。

看著那人頭鑽動的街景,她心頭卻無端地浮起了一首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林清波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該死的,秋展風那混蛋有什麼可值得想念的啊,她真是吃飽了撐的,看燈!

帶著點憤憤然,林清波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到街市兩邊的花燈上,漸漸地倒也真的專注賞起燈來。

那是一盞八仙過海的琉璃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迷離動人,好多人都圍在燈前觀看,不時有讚歎之聲傳來。

林清波並沒有擠到近前,而是在外圍觀瞧,這個時代有此工藝實是很贊。

「小姐若喜歡,老奴去替小姐買了來。」

「福叔,難道我喜歡便要全買了回家去嗎?」

林福道:「這有什麼不可以?」

林清波失笑搖頭,「好看,咱們看看便是了,不必買下,走吧,或許下面還有更好的燈也說不定。」

「是老奴想的差了。」他家小姐眼光向來高,一盞琉璃燈還真是未必能入她的眼。

只不過,人家看燈往人多的地方去,他家小姐卻偏偏往人少的地方去。

「人少,多清靜,也能好好看。」這是林清波的理由。

但是,這樣的理由也為出現眼前這樣的情形做了最好的解釋。

十幾個混混圍住了他們這一行,今天他們隨小姐出來的連丫鬟在內,也不過七八人罷了,林福的心裡便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林府的護院還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就有另一大幫人過來將混混給攆跑了。

看到那個一身錦衣搖著一把折扇的年輕公子時,林清波幾乎是立即沖天翻了個白眼。

扇子這東西吧,有的人拿那叫風雅,有的人拿,那就純屬於豬鼻子插蔥,裝相!

眼前這位,恰好就是位裝相的。

「本公子來遲,倒讓林姑娘受驚了。」

林清波真心實意地說道:「沒有。」只有你出現了,我才真的受驚了。

那公子身旁一位管事模樣的人頗狗腿地道:「林小姐,我家公子又救了你一次,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感激?」

林清波都快無奈了,只能道:「舉凡我上街遇到意外都遇到你家公子,也就是說我倒霉的時候他都在,」她停頓了片刻,在充分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後,這才繼續往下說,「像他這樣一個掃把星一樣的存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生出感激之情。」

「噗哧!」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其中不但有林家的,也有那位公子的人。

林小姐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笑什麼,都給我閉嘴。」那公子惱羞成怒。

林清波十分禮貌地衝他福了一禮,道:「若無他事,我便告辭了。」

被弄了這麼一個大難堪,那公子一時倒也沒有出聲攔她。

於是,林清波就繼續往前走了。

有風鈴的聲音,又非金非銀非竹,卻聽得很是悅耳動聽。

林清波循著聲音而去,就在臨河的岸邊一排柳樹上看到了一個接一個的由大大小小的海螺貝殼製成的獨特風鈴。

林福在旁見狀,由衷說道:「真是別出心裁,要找到這麼多大小不一卻又漂亮的海螺貝殼很不容易。」尤其還製成了風鈴。

林清波在最後一個風鈴前停下腳步,轉身朝四下看去。

「小姐,你在找什麼?」

「找人。」

「誰?」

「我不確定。」嘴上這樣說,可林清波心裡卻已經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名字。

「阿波,這樣的生日禮物你可喜歡?」

隨著聲音,一個白衣男子搖扇緩步現身,在河中花燈的光影映照下,他如同這滿河的燈盞一般閃耀迷人。

「果然是禍害遺千年。」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林清波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眼睛裡都似溢滿了笑。

秋展風忍不住以扇掩面咳了一聲,「阿波,久別重逢,你就送我這樣一句話?」

林清波卻沒接他這話,而是指著樹上的風鈴道:「你這兩年是去水晶宮做駙馬了嗎?怎麼有這許多的海貨?」

「水晶宮做客尚可,駙馬的話,它們的吸引力還不足夠。」

「秋大公子果然眼界很高啊。」

「那是。」

「你幾時來的?」

秋展風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不無戲謔地道:「本想早點現身的,只是聽到阿波說的掃把星,我就只好暫時忍耐了。」

林清波嘴角微抽,壓住了往上竄的心火,她又道:「你既然已經回來,怎麼南宮家的還會找上我?」

「消息傳回南宮家的時候,那幾人已經動身了,所以錯過了。」

「他們為什麼找上我?」她不放過他。

秋展風略有些尷尬地道:「這個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做什麼。」

「阿波,你這樣咄咄逼人就不太好了啊。」

「福叔,風鈴收了,咱們回去了。」

「欸。」林福明智的不摻和這事,只聽吩咐辦事。

秋展風跟在她身邊,道:「只要禮物,卻把送禮物的人置之不理,阿波,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我這收的是壓驚費,與禮物無關。」

秋展風頓時啞然。

「兩年不見,你這嘴越發的不饒人了。」

「哼。」

「街上這麼熱鬧,天色還早,不如我陪你在街上再轉轉,這麼早回去多沒意思。」

「你要陪我轉街?」林清波似是不信地側目。

「當然。」

「福叔,你們先回吧。」

「好的。」林福應了一聲,然後招呼大家趕緊走。

其他人再是好奇小姐跟這位白衣公子的關係,也只能在心裡嘀咕,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林家的下人一走,秋展風的手便往某人的肩上攬去。

「啪」的一聲脆響,林清波連頭都不用回就直接打掉了他的鹹豬手。

秋展風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你有數一共有多少只風鈴嗎?」

「十八個,」說到這個,林清波不由朝他側目,「你是提前預祝我十八歲生辰嗎?」

「想得倒挺多。」

「怎樣?」

秋展風笑,「我在海島上一共被困了一年零六個月,一共十八個月。」

「從上次跟你分手距今一共是兩年零兩個月還多一點,你竟然就被困了十八個月?」林清波真的好奇了,「你到底碰到了什麼?」

聽她把兩人分別的日子記得如此清楚,秋展風由衷地笑了,「都過去了,在海島的日子無聊枯燥,我吃海鮮吃到都要吐,想著還欠你生日禮物,閒來無事便從海中打撈些海貨,收拾乾淨了給你制了這些風鈴,還好你喜歡。」

林清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怎麼沒把你吃成海鮮呢?」

秋展風朝她走近了兩步,幾乎是貼著她了,「你聞聞,一股子生猛海鮮味。」

林清波忍不住笑著別開臉。

秋展風趁勢攬住了她。

林清波一僵,便要掙開。

「阿波,分開這麼久,你真的一點兒不想我嗎?」我可不信。

林清波本能的反唇相譏,「想你幹什麼?想你這一身的海鮮味嗎?」

秋展風被她說得哈哈一笑,手上微用力,腳下輕閃,眨眼間便將她抵在一株柳樹上。

林清波微惱地瞪他。

秋展風的手撫在她細膩的臉頰上,最終停在她紅潤的雙唇上,呢喃般地低語,「阿波,你長大了。」

如今的她猶如怒放枝頭的花朵,灼灼嬈嬈,再不採擷便要錯過花期了。

林清波沒好氣地道:「既然知道我長大了,就麻煩你跟我保持相應的距離。」

「那怎麼能做得到……」最後的尾音消失在四片粘合的唇瓣中。

林清波先是一驚,爾後頭頂雷聲轟轟,熱氣從腳底往上冒,伸手便想推開他。

卻不料,雙手被他輕而易舉地按住,整個人更加地貼緊她,緊到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讓她頭髮絲都開始冒熱氣。

她真的長大了,他能感覺到她衣料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再是嬌萌可愛的小糰子,也不再是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她已經是個碧玉年華的婷婷少女,猶如那湖中娉婷婀娜的出水蓮,清姿瀠瀟,光華灼灼。

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亂游移,林清波又羞又惱,偏掙又掙不開,躲又躲不掉,索性狠下心,張開口讓他攫取更多甘甜,卻在他沉迷之際,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這一下咬得可夠狠的,他瞬間便嘗到了血的味道。

秋展風如願鬆開了她的唇,抵在她的額際喘息著呢喃了聲,「小老虎。」

林清波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衣襟內拽出來甩開,磨著牙道:「再不放開,我就真翻臉了。」

秋展風心中暗笑,原來現在還在她的底線之內啊。

終於恢復了自由,林清波立時拿袖子狠狠擦了擦嘴,同時不忘朝某人怒目而視。

「阿波。」他低聲喚她,嗓音沙啞性感又帶著幾絲蠱惑。

林清波呸了他一口,轉身就走。

林清波挾帶著一身的薄怒回家。

守門的家丁面面相覷。

緊接著一個白衣公子搖扇緩步而來,旁若無人地踏上了台階。

家丁再次互望,只是齊齊躬身行了一禮,「秋公子。」

秋展風隨手擺了下折扇,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林府,循著前方的倩影而去。

林清波沒有去見父親,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臨花小築。

林府的護院們才見自家小姐回來,又見一個白衣公子行來,小姐回小築自然平安無事,但這位公子也大大咧咧地跟著踏步而入,真是讓他們嚇了一跳。

臨花小築平日只有小姐一人在,連丫鬟都是不敢進去的,只因這裡遍佈機關陷阱,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落什麼下場了。

但是,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那位公子竟然平安無事地進了小姐的繡樓!

林清波臨進房前,惡狠狠一回頭,「你要是敢再跟進來,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秋展風沒趣地摸鼻子,目光在樓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挑了個房間便走了進去。

臨來之前,他有先去天機老人那裡一趟,所以對於這小築內外的機關陷阱雖不能說知之甚詳,但是十之八九總是錯不了的。

至於這樓裡的房間,天機老人設計之初就有專為他留出一間,美其名曰:被老婆趕出房的男人也是需要一個睡覺的地方的。

進了洗澡間的林清波,一邊惱火的打開了水閘開關,一邊開始脫衣服。

不一會兒,便站在了銅製蓮蓬頭下,熱水噴出,落了她一頭一臉一身,而她的激動情緒也總算開始有一點兒平息。

該死的,一回來就佔她便宜!

水流嘩嘩的聲響讓秋展風不由出來察看了一下,然後確定沒有下雨,這個季節也不可能,而是有人在洗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間緊閉的房門。

洗完澡換了衣服的林清波一出洗澡間就看到了坐在廳裡的某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美人出浴什麼的,還是要看季節,這個季節裹得太厚,沒有讓男人心癢難耐的風情……不對!

秋展風的眼睛突然亮了,在那厚厚的貂皮披風下,她只穿了單薄的中衣,這種反差簡直讓男人熱血沸騰。

「進去把你身上的海鮮味洗洗,順便也降降溫。」林清波不無嘲弄地瞄了他某個部位一眼,然後便往樓上而去。

秋展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也順著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某個部位,忍不住吐了口氣,這丫頭越人越百無禁忌,不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對男人說的嗎?

朝樓上她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搖頭笑笑,走進了那間洗澡間。

天機老人其實也有提到小築裡的澡室,說是阿波這丫頭心思細膩,想法也與眾不同,他在跟她的溝通中受益良多。

澡室及小築這兒類似自來水管的管道,其實是緣自林清波對未來科技的懷念以及對淋浴的想念,在她的提議下,天機老人在幫她設計小築的機關時便幫她做了局面的調整。

雖然秋展風沒有用過這間澡室,佴是以他的聰明還是很快便知道如何操作,在他對這管道設計讚歎的同時,也舒服地享受了一把冬天沖熱水澡的待遇。

他不但沖了澡,還順便泡了澡,只不過等他赤身踏出浴桶時,卻發現他似乎沒有換洗的衣物。

秋展風的目光在澡室梭巡「一遍,然後落在了小隔間壁櫥內的一件浴袍上。

一件純白的棉制浴袍,沒有明顯的性別區別,但他知道這肯定是屬於林清波的,不由嘴角上揚,直接伸手拿過來穿自己身上了。

這浴袍寬大,他穿上也算勉強合身。

秋展風出了洗澡間,站到樓梯口,沖樓上道:「阿波,有沒有衣服讓我換一下?」

「神經病啊你,我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男人的衣服。」

「那我總不好光著身子在你的樓裡晃來晃去吧,我怕你受不住。」

「沒關係,反正這裡沒人進來,再說,你的身材有好到會讓人流鼻血嗎?」

秋展風頓時消音了。

這丫頭會不會太豪放了?

「阿波,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我可就上去了啊。」

「你敢!」

秋展風笑著搖搖頭,「還是幫我找套衣服吧,我先回去睡了。」

林清波雖然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其實心裡還真是沒底,聽到他這樣講,不由吁了口氣。

蹙著眉頭想了想,穿好衣服,隨便披了件大氅便下了樓。

結果,她一下樓就看到只裹了件浴袍的秋展風,頓時倒抽口涼氣,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朝他甩過去,氣急敗壞地道:「穿上,賣肉啊,也不怕凍死你!」

秋展風笑著將大氅披上。

林清波又瞪了他一眼,這才快步出了屋子,去找小築外的家丁。

不一會兒,她便又重新回到了樓裡,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還在廳裡的某人,話都懶得跟他說,直接便往樓上走。

「阿波,我的身材真的很差嗎?」

林清波上樓的腳步微頓,氣到口不擇言,「你脫光了給我看嗎?」

「有何不可?」

「秋展風--」

秋展風哈哈大笑,「天寒地凍的,你快回屋睡吧。」

林清波走了兩階樓梯,又停下了腳步,慢慢轉身朝他看過去。

不期然間,兩人四目相對。

這一次,林清波沒有迴避,只是確認一般地問他,「姓秋的,你老實說,你還是童男嗎?」

秋展風面皮微僵,暗自深呼吸,這丫頭真是夠直接,「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滾,這種事怎麼能試。」她肯定會吃虧的。

秋展風搖頭笑。

「你正經些回答我。」

秋展風有些彆扭地轉開臉,「是。」

林清波抿抿唇,道:「秋展風,我不是要你難堪,我只是想讓自己心安。」

秋展風亦正色看她,「我知道。」

「我不希望你騙我,因為假的就是假的,一旦真相揭曉的時候,結局只會更傷人。」

「我不會騙你。」

「如果你真的確定的話,明天就隨我去見我爹。」

「我當然確定。」

「那你也早些睡。」說完這句話,林清波加快腳步登登地跑上了樓。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秋展風臉上的笑越來越濃,他終於等到這朵花開放了呢。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3 PM

第七章

當看到女兒和秋展風一起走進客廳的時候,林世貴便已心知肚明。

林清波上前挽住父親的一條胳膊,笑道:「爹,你覺得這人怎麼樣?有資格做你的女婿嗎?」

林世貴拍拍女兒的頭,表情嚴肅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這才緩緩開口道:「秋公子真的肯做我林家的上門女婿?」

林清波一楞,還有這一說?

秋展風微微一笑,「在下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只不知林老爺是否滿意在下這個女婿?」

林世貴一擺手,道:「既然已經自稱女婿了,稱呼便該換了。」波兒帶他來見自己就已經說明一切了,只要女兒喜歡,他也會跟著喜歡的。

況且,這秋展風除了出身江湖倒也沒別的問題,而他的江湖身份其實這些年也幫了他的商隊不少忙,他雖不說,但心裡是明白的。

秋展風馬上隨風轉勢,直接改口恭稱,「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林世貴看著女兒,笑著歎了口氣,「我膝下僅此一女,千嬌萬寵,性子難免有些刁蠻,今後要你多擔當的。」

「這是小婿應該做的。」

「她縱使刁蠻,我也不想她受半點委屈,這你也要明白。」林世貴又說出自己的但書。

秋展風仍舊一副「無所不從」的態度,「小婿必竭盡所能不讓阿波受委屈。」

「爹啊,俗話說,誓言不過是男人一時失言,聽其言,還要觀其行,男人說得多不如他做得多實在,你說是不是?」

「還是波兒的話實在。」

林清波朝某人瞪了一眼,然後笑咪咪地對父親道:「爹,反正他是咱們家的上門女婿,若是對我不好,我就休了他再找個好的就是了。」

秋展風頓時覺得無比心塞,還沒成親呢,這丫頭就想著要找下家了。

林世貴半是寵溺半是斥責地瞪了寶貝女兒一眼,卻是沒有說什麼指責的話。

秋展風立時知道,在這件事上他的泰山大人絕對是站在親閨女那邊的。

不過,秋展風還是在心裡暗暗地發誓,這輩子你也別想有機會去找第二個女婿。

當然,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得跟岳父大人商議,「岳父大人,小婿要比阿波大十歲,如今已近而立之年,不知這成親之事--」咱們能快點兒不?

林世貴看看女兒,又看看他,沉吟片刻,道:「十日後便是個黃道吉日,便在那天成親吧。」

林清波愕然,「啊……」這會不會也太快了?

秋展風則是大喜過望,「多謝岳父成全。」

「波兒。」

「爹。」

「回去整整你的嫁妝,瞧瞧還缺些什麼。」

林清波就事論事地道:「可我是招女婿,嫁妝又不會挪地兒,缺不缺的也沒什麼關係啊,你女婿又不敢說什麼。」

「小婿自不會有異議。」

「你還敢說,你那嫁衣你到底有繡幾針上去?」

「嫁衣而已嘛,是不是我親手繡的有什麼關係,反正也只穿一次。」

這話說得秋展風心花怒放,對嘛,嫁衣當然只穿一次就好了。

「你這丫頭怎麼就不能多練練針線女紅呢?」

「我能裁剪衣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繡花什麼的,太費眼了。」林清波一慣的耍賴到底。

最後,林世貴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往女兒腦門上戳了一指頭。

林清波伸手摀住自己的額頭,一臉憤憤地跺腳,「爹,不跟你說了,我去看嫁妝。」

笑著看女兒跑出客廳,林世貴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

秋展風也重新端正了站姿,知道老泰山這是要給他婚前叮囑「。

「我們林家不過是一介商賈,我只希望波兒能夠做個清閒富貴人,你在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最好還是不要牽扯到家裡來。」他曾經答應過妻子,會讓女兒無憂無慮地長大。

「小婿知道。」

「你年歲要比波兒大些,需體恤她年少,萬事莫要與她計較,就算她偶爾過分些,你也耍想想求娶她之時的心情。」

「是。」

「誓言雖說不能表示一切,但老夫還是希望你能在我和波兒她娘的靈位前起個誓。」

「是。」

然後,秋展風便跟著老泰山去了一間屋子,那屋裡供奉著一塊牌位,是林清波生母的牌位。

林世貴給亡妻上了三炷香,有些傷懷地撫著牌位道:「阿良,這一轉眼波兒也長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齡了,我把波兒的丈夫給你帶了來,你也替波兒看看。」

秋展風一撩衣袍,大禮參拜。「小婿秋展風,拜見岳母大人。」

「你便起些誓吧。」林世貴說得有些隨意。

但,秋展風卻是絲毫不敢隨意輕慢的,他恭恭敬敬地在靈前叩了三個頭,然後舉手發誓,「我秋展風在此立誓,此生不負林清波,盡自己所能照顧她,不讓她受委屈、受傷害,若有違誓言,死後下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林世貴又點了三炷香,遞到了他的手裡。

秋展風起身將香插在岳母牌位前。

「但願你不負今日誓言。」

「小婿定然不會。」秋展風說得斬釘截鐵。

林世貴欣慰地點頭,「走吧,陪我這個老人家喝一杯。」

「岳父請。」

「呵呵。」

正月二十五,林府內外張燈結綵,鑼鼓震天,噴吶不歇,鞭炮不斷。

林老爺獨女成親,而且林家小姐招了一個上門女婿。

流水宴席從早晨便開始,無論認識與否,只要來就能上桌,不論貧富貴賤,一視同仁。

雖說是招上門女婿,但是依然有抬轎迎娶,不過是繞城一周之後再回到林府來。

而一身新袍錦袍,胸佩紅花的俊美新郎官也惹來了足夠多的議論。

這樣一表人才,竟然給人當了上門女婿,許多人私下感慨,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還有不少人私下直犯嘀咕,從未聽聞林家小姐有什麼議親的動向,怎麼突然之間就招了個女婿?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說不好這俊美的新郎官沒準兒是要喜當爹啊……

總之,林府一派喜慶,來賀之客卻是心思各異。

秋展風牽著紅絲綢的一端,另一端抓在他心愛之人的手中,這條紅綢連繫著他們的人生、幸福。

他們的新房佈置在臨花小築,為了方便府中人佈置,這些日子機關都是關閉的。

其實,即便是平時這些機關也沒什麼開啟的必要,不過是林清波不想被人打擾清淨,故意為之罷了,經常明明沒開啟卻告訴別人開了。

結果,一入了洞房,趁著新郎官去外面敬酒的時間,新娘子便把所有人趕了出去,重新開啟了所有的機關,就為落個清淨。

成親的規矩一大堆,總算是能自由活動了。

秋展風早料準了她不可能老老實實端坐著等他回來,索性便早早替她揭了喜帕,也免得她不合時宜的自己揭開--這個可能性是絕對有的,他堅信!

所以這個時候,林清波直接把身上的嫁衣一脫,便跑去將臉上的妝洗了個乾淨,這才覺得臉上的皮膚能夠呼吸了。

小築裡如今只有她一個人,看著到處紅彤彤的喜慶佈置,林清波竟無端覺得有些清冷。

來到這個世界,不知不覺已經要十六年了,而且今天她還嫁人了,有種置身夢境的錯覺。

林清波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然後坐到了桌邊,看著滿桌子的佳餚拿起了筷子。

別人在外面大吃大喝,沒道理要讓她一個人餓肚子,是不是?

秋展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新婚妻子一個人執箸大快朵頤的模樣,不由會心而笑。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林清波還是有些驚訝的。

秋展風走到她身邊笑著坐下,拿過酒壺替兩人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來,先把合巹酒先喝了。」

林清波接了酒。

秋展風將手臂與她相交,飲下了這杯像征幸福美滿的合巹酒。

喝完了合巹酒,林清波趕緊夾了幾筷子菜沖淡嘴裡的那股辣澀味道。

「這麼餓啊?」他笑著伸手摟上她的腰,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對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林清波打了他的手一下,啐了一口,道:「你試試一大早起來只讓喝半盞參茶的滋味,這是嫁人還是受罪啊。」

秋展風在她耳畔笑,「沒事,你慢慢吃,我不急。」

林清波眼角抽搐地低頭看他往自己衣襟內探的爪子,鄙視已經不能表達她此時的感想了。

「嗯?還是你打算先餵飽我?」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與蠱惑,就似誘惑人心的迷咒一般,引人沉淪。

熱氣蔓延上林清波的臉,她突然連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放了,這種事她上輩子這輩子可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啊,平時語言再標悍,那也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實戰經驗她是半點兒也無。

秋展風笑著拿過她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然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快步朝著大紅喜床而去。

床下很快便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包括最貼身的褻衣。

林清波閉了眼不敢看,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熟了。

「阿波,阿波……」

秋展風一寸寸地吻過她的身體,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專屬的印記。

林清波被他弄得渾身燥熱,一種陌生的慾望從她的身體深處湧出,讓她既羞澀又期待。

秋展風含住她一座玉峰上的櫻桃,有些不知輕重地吸吮。

林清波手插入他的發中,緊緊地攥著他的發,身子難耐地扭動,口中發出細碎的呻吟,「疼……」

秋展風鬆開口中已經有些紅腫的櫻桃,換到了另一邊,這一次他放柔了動作。

與此同時,他的大手在她身上到處遊走,急切地想將身下的這具嬌軀完全掌握。

兩個人的唇又一次粘合到一起,慾望已經在體內勃發,即將火山噴湧。

林清波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燙若鐵的硬物抵在自己小腹,似是找不到門戶不得其門而入,只能緊緊地貼著她,不停地在她身上亂戳。

「阿波,阿波……」秋展風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林清波摸到他的一隻手,在氣喘吁吁中,將他引到自己雙腿之間。

秋展風的手指探進了蜜(穴)之中,身子不由一顫,身下的人同時嬌軀微顫,本能地收攏雙腿。

「阿波,看著我。」他在她耳邊誘惑著。

林清波又羞又怯地睜開眼,一雙含情而又泛著情慾的眼眸直直映入她的眼。

「展風--」他的名字從她的唇間呢喃而出。

秋展風慢慢撐開了她收攏的兩條修長玉腿。「別怕……」

「不要……」她突然有些退縮。

「乖,我會輕些。」

「不要……」她雙手推他,他才剛剛進了一個頭,她就已經覺得無法承受他的巨大了,這個時候她真的有些想退了。

「乖……」秋展風額頭的汗滲出來,慢慢匯聚滴落,一邊安撫親吻她好讓她放鬆,一邊繼續挺入。

林清波雙腿盤在他腰上,半推半拒地接納著他的巨大,終於在他的磨蹭中忍不住罵道:「你倒是給我個痛快啊!」這樣一點點來,太痛苦了。

「那你忍著點。」秋展風吸口氣,腰間一沉,在她的瑟縮抗拒中,他終於一插到底。

林清波瞬間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十指用力劃過他的背脊。

「阿波……」他被她的緊窒吸得幾乎要崩潰。

林清波疼得幾乎昏厥過去,可是他不動她同樣很難受,只能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沒事……」

秋展風憐惜地吻了她一口,爾後便嘗試開始抽送。

剛開始的抽送伴隨的是林清波無法壓抑的顫抖和痛吟,而同樣第一次實戰的秋大公子也在複雜的心情下很快繳了械。

但是,很快第二次的魚水交歡便再次掀起,這一次他漸入佳境,而她也終於慢慢感受到了陰陽交泰的歡愉。

床帷之內是男歡女愛的呻吟粗喘,是他在她耳邊的不時調笑。

「阿波,這樣呢?」

「嗯……啊……」她被他弄得失聲高喊,身下濕了一片。

秋展風雙手緊緊箍在她纖細的腰肢上,跨下的聳動頻率加快再加快,直至將自己的種子全部射入她的花房之內,這才抱著她癱倒在床上,從身到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阿波,你是我的了。」他心滿意足地擁著她,在她耳邊呢喃。

林清波已經累得有些睜不開眼,含糊地罵了聲,「混蛋。」

秋展風卻笑得眉眼俱彎,一隻手抓握住她的一隻雪峰輕輕揉捏著,低聲帶了幾分壞的說:「你再罵也不能躲開我這個欺負你的混蛋,乖。」

林清波握拳閉眼捶了他兩下。

「我抱你去洗一下,好不好?」

「我好困的。」

「我幫你洗,沒事。」

「嗯。」

秋展風拿棉被裹了她,將她抱進了洗澡間。

兩個人先沖洗了身子,然後一同泡進了寬大的浴桶內,最終秋展風沒能壓制住自己洶湧的慾望,在浴桶內跟她做了一回戲水的鴛鴦。

林清波被他抱回新房的時候已經昏睡過去,他無比憐愛地親吻了她幾口,然後抱著她闓眼睡覺,今夜他的夢是繾綣、多情而又旖旎的。

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成親之後,秋展風終於明白這詩裡的深刻內涵,芙蓉帳裡的銷魂滋味實在是勾人心魄,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惜,他有個不願意配合的老婆。

林清波當然不願意配合,他存了二十多年的貨想短時間之內就全部出清給她,她這小身板也得能受得住才成啊。

男人一旦精蟲上腦,智商就堪憂,真理!

「阿波,再來一次,嗯?」

林清波奮力掙開他的胳膊,喘著氣,帶著惱意道:「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天都亮了,你還不起床,就想著床上那點兒事。」

「舒服啊。」某人光著膀子又將她拽回了被窩。

林清波雙手用力揉上他的臉,咬牙道:「那也不能舒服起來便沒完沒了,趕緊給我起床,你這上門女婿不會才當幾天就想原形畢露被趕出去吧。」

秋展風用身體蹭著她的酥胸,半帶哀求地道:「可它都已經硬成這樣了,你就讓我舒解一下不成嗎?」

林清波紅著臉呸了他一口,握拳在他肩上捶了兩記,爾後環住他的脖頸,輕聲道:「就一次,不能誤了時辰。」他們還要去陪父親一同用早飯的。

秋展風當即魚躍深淵,龍歸大海,狠狠將她折騰了一遍,這才抱了渾身酸軟的她下樓洗漱。

洗漱更衣之後,秋展風親手替她綰了髮髻,簪了釵環,這才牽了她的手出了臨花小築,去給泰山請安,順便一起用早飯。

林世貴看到愛女佳婿,那是打心底裡往外冒喜悅。

陪著父親用過早飯,林清波還想陪父親到賬房去看看帳,卻被老爹嫌棄地趕走了。

看她微嘟著嘴的嬌憨模樣,秋展風不由笑道:「岳父這是體諒咱們是新婚燕爾,讓你多陪陪我,這也不高興?」

林清波哼了一聲,「就是這樣才不高興。」

秋展風臉上的笑更盛,貼近她小聲道:「難道為夫沒有讓娘子盡興?」

林清波急得伸手就打他,「你這人怎麼越來越不要臉了。」

秋展風接住她打人的手,順勢牽入自己手中,壞笑道:「夫妻之間可不禁葷腥。」

「呸。」

他們這新婚的小兩口正一邊打情罵俏,一邊慢慢往臨花小築走,那邊管事林生疾步而來。

「小姐,姑爺,有訪客。」

「訪客?」林清波的目光馬上移到了某人的身上。

林生道:「說是找姑爺的。」

林清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甩開某人的手,整了整袖子,道:「找你的,還不去?」

秋展風便問管事,「知道是什麼人嗎?」

「對方自稱南宮宇。」

「哈,他的消息倒靈通。」說著,順手一把拽住轉身正欲離開的妻子,「走吧,一起去見見他。」

「找你的,我去幹什麼?」

「他是來恭喜咱們的,當然是兩個人一起去的好。」

「真麻煩。」

「好了好了,就去見一見他,也算是個熟人嘛。」

最後,林清波等於是被人半拽著去見南宮宇的。

南宮宇看到秋展風身邊少婦打扮的林清波,長長地歎了口氣,衝著好友一揚眉,笑道:「你的手腳真是太快了,連賀禮都不要就這麼急著成親了。」

秋展風衝他拱拱手,笑道:「成親不過是我自己的事,沒必要大肆宣揚得盡人皆知。至於賀禮什麼的,你來了,自然有好酒招待。」

南宮宇笑道:「好說好說。」然後對著林清波施了一禮,「南宮宇見過嫂夫人。」

林清波被這一聲「嫂夫人」給喊得臉上微燙,不是特別適應,略有些不自在地笑著回道:「南宮公子少禮,請坐。」

南宮宇到一旁坐了,隨手拿過高几上的茶,掀開茶蓋,茶香撲面而來,他輕輕呷了一口,又看向主位上那對夫婦。

「你來就只是為了恭喜我們?」

「你似乎不信的樣子。」

秋展風哈哈一笑,在椅子上微微歪了歪,道:「你南宮大公子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你單純來恭喜我成親之喜,我實在是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啊。」

林清波因他的話朝南宮宇投去一瞥。

南宮宇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兀自笑道:「我當然不是單純為了道賀而來,是有個消息來告訴你。」

「哦?」

「你秋大俠沉迷在溫柔鄉里,就真的對江湖之事不聞不問了嗎?。」

林清波不冷不熱地道:「瞧,有人說你不務正業了,你還不趕緊為了武林的禍福安危擔起你江湖大俠應該擔負的責任?」找這種楚留香、陸小鳳式的男人當老公,確實是比較考驗心臟的承受力。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這一隻不花心,雖然桃花也有,但至少他本人是會拒絕的。

南宮宇:「……」

秋展風握拳掩唇笑,先是低聲笑,而後笑聲越來越大,最後伏案捶桌笑。

林清波很有耐心的等他笑完。

秋展風終於收了笑,拉過她的一隻手,道:「阿波,你就這麼希望我離家而去啊,咱們可是新婚,這可不大好。」

林清波忍不住吐槽,「難不成你仗劍江湖還要拖家帶口的?你有考慮過被你拖家帶口人的心情嗎?」

秋展風一本正經地道:「攜家帶口也沒關係啊,有夫人你隨身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這挺好的啊,順便也能安夫人的心,不至於胡亂猜測為夫在外有什麼桃花沾。」

林清波忍無可忍,一把拽回了自己的手,隨口說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秋展風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林清波的目光在他和南宮宇之間移了移,微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桃花不開,菊花開。」

秋展風和南宮宇對視一眼,先是莫名其妙,爾後不約而後地心領神會。

兩人四目齊齊瞪向一臉淡定微笑的林清波--這也太能想了吧?

男人和男人的姦情?

秋展風頓覺無比惡寒,他家阿波果然是一直在刷新他的觀感啊。

而林清波還有下文呢,「所以呢,人心看是看不住的,只能靠他本人的堅守。世間多少夫妻都是同床異夢,不就是因為心是看不到摸不著的嗎?」

真是受教了!

南宮宇目光詭異地瞄了好友兩眼,突然對他生出無盡的同情來,他這妻子年齡小是小了些,可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簡單啊。

秋展風咳了兩聲清清嗓子,不再招惹此時明顯心情不順的妻子,轉而問南宮宇道:「說吧,到底什麼事要找我出面?」

南宮宇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上次尋寶的後續嘛。」

聽到這個,秋展風的眉頭不由蹙起,「當初我便說過,我只負責幫著尋寶,找到之後他們怎麼處置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不再插手。」

南宮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你是這樣承諾,也這樣說過,可如今那些人自己處理不了,所以又想起你來了。」

林清波心裡偷偷搖頭,有時候,有些事情你一旦插了手,想要再置身事外真的是妄想。就像有的人,明明挺聰明的,有時候就是會幹些糊塗事。

「想我做什麼?」

南宮宇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們希望由你做個公證。」

秋展風失笑,「單憑我一人做公證只怕也難以取信眾人。」

南宮宇點頭,不諱言地道:「自然也還有其他人。」

「那有沒有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你當初曾參與此事,最有發言權。再者,你玉扇公子在江湖上的地位那可是舉足輕重,少了你怎麼能行呢。」

秋展風擺擺手,拿起茶盞呼了口茶,道:「算了,此事我說過不再插手,便不會再插手。」他話音略頓,「況且,你也看到了,我剛剛成親,也沒閒心去管這些江湖閒事。」

南宮宇被他的話逗笑了,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是要安心做個富家翁了?」

秋展風雲淡風輕地道:「這樣也挺好不是嗎?」

南宮宇搖了搖頭,「看樣子你是真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了。」

秋展風確定地道:「我不會插手。」

「那好吧,此事就當我沒說。」

「可要留下喝一杯我的喜酒?」

「這是當然,你若連一杯喜酒都吝嗇讓我喝,那我必定要到江湖上去說一說的。」

秋展風不由哈哈大笑。

林清波起身走到客廳門口,對站在門外廊下的林生道:「生叔,讓廚房準備酒菜。」

「是。」

「阿波,一會兒你也同我們一道喝一杯。」

林清波不是很贊同地蹙眉,「我向來不善飲酒的。」

「只是淺斟幾杯,為夫不會硬灌你的。」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先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你們聊。」

「嫂夫人慢走。」

林清波沖南宮宇點頭示意,然後便離開了客廳。

南宮宇轉頭對正拿著茶盞沉吟的秋展風道:「你這麼著急成親,是不是就是為了避開這次的事?」

秋展風搖搖頭,「我著急成親不假,倒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但是,不得不說,我成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南宮宇又歎了口氣,道:「其實,這種事不摻和的好,我原本還擔心你無法推托。」

「只要不想,總能找得到理由的。」秋展風倒是不以為然。

南宮宇不得不贊同地點頭,「這倒也是。」

「不去想這些事了,既然來了,今晚咱們就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4 PM

第八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秋展風和南宮宇喝了整整兩天,最後統統醉死過去,被林府的下人抬回房裡休息。

兩天后,酒醒的南宮宇告辭離開。

秋展風一直送他到了城門外,這才轉回家門。

他回去的時候,聽下人說妻子在花園,他到花園的時候,就看到妻子正在湖邊餵魚。

湖裡各色的魚在涼亭下湧動著爭食,看著倒也極是漂亮。

但是魚景再好看,也沒有半倚在涼亭扶欄上撒魚食的紅衣少婦好看,從少女變成真正的女人之後,她身上就多了一層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韻味,舉手投足間帶了一種只可意會的風情。

秋展風走過去坐到她身邊,伸手將她半攬進了懷中,同她一道看湖中的魚,道:「這富貴閒人的生活果然悠閒愜意。」

「那當然。」

秋展風的手圈在她的腰上,在她耳邊吻了吻。

林清波躲了躲,嗔怪道:「別鬧。」

秋展風低聲笑了,一邊吻她,一邊道:「阿波,咱們出去遊玩好不好?」

林清波蹙了蹙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秋展風想追問的時候,她出聲了。

「你是怕後面還會有麻煩嗎?」

秋展風歎了口氣,「咱們出門散散心,順便也去看看公孫前輩他們。」

「是應該去跟婆婆他們說一聲的。」在這件事上,林清波跟他沒有分歧,與其在家中等那些人找來,還不如遠遠避開。

「阿波。」

林清波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情慾,臉上微紅,啐了一口,惱道:「大白天的,你……」

秋展風的手已經探進了她的衣襟內,大力揉捏著她的一隻玉峰,氣息已然有些不穩,「幾日沒沾你身子了。」

林清波用力將他的手拽出,半是羞惱半是妥協地道:「回房去。」

秋展風大喜,伸手便將她打橫抱起。

「別鬧,放我下來。」

「我抱你快些。」

林清波無語了。

確實是快,這傢伙竟然施展他那身精妙絕倫的輕功身法,不過一會兒工夫,兩個人便回到了臨花小築他們的臥房內。

床帷飄落,秋展風赤身壓住她的時候,林清波忍不住嫌棄地咕噥了句,「酒味真大。」

秋展風先急切地挺進了她的身體,這才一邊聳動一邊笑道:「你總要習慣的……我身上任何的味道,你都要習慣……嗯……是不是?」

林清波半抱著他的肩背,鳳眼似閉非閉,迎合著他的每一次撞擊,在這項運動中,他們兩個人已經越來越默契,得到的歡愉也越來越多,她很喜歡。

隨著秋展風越來越瘋狂的動作,林清波也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那一聲聲嬌啼鶯叫,宛如最頂級的催情藥,讓秋展風越發的顛狂。

大戰之後,床上一片狼藉。

赤身裸體的兩人相迭在一起,保持著相交的親密姿勢,彼此的呼吸都有些紊亂,卻是身心俱舒,歡愉的餘韻仍在他們的體內流竄。

秋展風笑著看身下的人。

林清波亦衝他嫵媚的笑。

「知道嗎,阿波?」

「什麼?」

秋展風嘴角壞壞的勾起,俯身到她耳邊輕語,「多年前我就想這樣對你了。」

林清波的眼睛慢慢睜大,然後罵了聲,「戀童癖。」

秋展風低聲笑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不由伸手捶他。

「我只是想想罷了,還不是耐著性子等你長大了。」

林清波哼了一聲,「你就那麼肯定自己能夠等到?。」

秋展風抱著她翻了個身,變成女上男下,手一下一下地撫在她光滑的脊背上,瞇著眼道:「在你身上花了那許多的水磨石工夫,怎麼還會讓你變成別人的。」

「自大狂。」林清波還是忍不住吐他的槽。

秋展風抱著她舒心的笑。

林清波伏在他胸口,忍不住道:「你就沒想過萬一我喜歡上別人怎麼辦?」

「想過,」秋展風老實承認,手捲了她一綹長髮,表情有些深沉,「被困在海島上的時候我經常在想,越想就越害怕,到最後我竟然害怕回來驗證結果。」

林清波抬頭看他,有些無法想像他會有這樣的時候。

秋展風的手指描過她的眉眼,聲音帶了些許的複雜,道:「阿波,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讓你成為我的人,只有這樣我才會感覺安心。」

林清波伸手抱了抱他。

秋展風繼續道:「你知道嗎?當我出現在你面前時,你那雙盛滿了笑意的眼睛有多讓我滿足和驚喜,那一刻我便知道了我要的答案,你是我的,也一直會是我的。」

林清波在他胸前輕語,「我也希望自己一直是你的,而你也只是我的,我們就這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秋展風嘴角高高揚起,將她朝上抱了抱,扶住她的頸背,給了她一記深吻。

只是,這吻著吻著兩個人便又纏綿到了一起,紅羅帳內雪浪翻捲,垂在床頭的絲絡無風自動,極有韻律地搖曳著,搖曳著……

幾天后,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秋展風帶著新婚的妻子,一馬雙跨離開了薊州。

林清波這幾年已經學會了騎馬,但有人不許她自己騎,她便也沒有強求。

其實,舒服地橫坐在馬上,靠在某人寬闊而溫暖的胸膛上也是很愜意的。

至於秋展風為什麼堅持一馬雙跨,除了他對老泰山說的安全原因,也有他的私心作祟,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秋展風伸手將妻子的兜帽掩好,又將她身上的大氅裹了裹,對她道:「再有半個時辰應該就能到前面的小鎮了,咱們今晚就在那裡打尖。」

「嗯。」

林清波一路在馬背上顛簸,後來便有些昏昏欲睡,這個時候其實是有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見得真聽明白秋展風的話,但還是隨U應了一聲。

秋展風低頭寵溺地一笑,一扯韁繩,跨下駿馬再次疾馳起來。

在天邊最後一抹餘暉落盡的時候,他們終於進了一座名喚「清水集」的小鎮。

鎮子只是一般的小鎮,並不十分繁華,但飯莊客棧之類的還是一應俱全。

秋展風在一家名叫「雲來客棧」的客棧前拉住了馬韁,他先行跳下馬背,然後伸手將妻子抱了下來。

店門口的小二一見來客,手中搭巾往肩膀上一甩,笑著迎了過去。

「客戶,打尖還是用飯?」

「都要,把馬餵好,一間上房,再來一桌酒菜。」

「好咧,您裡面請。」

秋展風扶著妻子進了客棧,到了一處空桌處坐下,伸手替她摘掉了兜帽,「先喝杯茶潤潤喉。」

林清波點頭,接過他倒的一杯茶慢慢啜飲,順便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遍客棧的大堂。

這個時候正是行人歸家旅人投宿的時候,因此客棧大堂裡的人不少,大多風塵僕僕,偶有幾個可能是短期住宿的,明顯看著就同其他人不一樣。

秋展風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沒事。

林清波溫婉地笑了笑。

兩人之間那種親暱默契的舉止落在旁人眼中只落得會心一笑,看模樣就像是新婚小夫妻,身上的穿戴佩飾都帶著新婚期的喜慶。

就是不知道這尚是新婚期的小夫妻怎麼好好的不在家裡蜜裡調油,反而在這春寒的二月天裡跑出來吹冷風。

等酒菜上來,秋展風邊喝酒,邊吃菜。

而林清波則是專注於桌上的那碗紅燒肉,這肉做得滑而不膩,軟而不爛,很是入味。

見她吃得高興,秋展風有些失笑,「阿波,這麼喜歡這碗肉啊。」

林清波夾了一塊肉往他嘴邊遞,笑道:「廚師做得很入味,很不錯,你也嘗嘗。」

秋展風張口咬了肉入口,嚼了幾下,點頭,「說到吃食,你總是比較精通的。」

林清波瞪他,又拐著彎說她是吃貨,哼!

秋展風看著她寵溺地笑了笑,吃除了那碗紅燒肉之外的其他菜佐酒。

瞪歸瞪,但是林清波心裡還是暖融融的,但凡桌上有她喜歡的菜,他總是留給她,還算是知道體貼人。

不過,林清波還是忍不住說了他一句,「酒少喝些,我聞不慣。」

秋展風勾了勾唇角,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推到一邊,拿起了那碗白飯,道:「好,聽娘子的,不喝了。」

林清波不由抿嘴笑了。

街上突然響起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聽聲音似乎人數不少。

店裡的人都忍不住朝門外看了一眼。

馬蹄聲最終是在客棧外停下的,看來,來人也看中了這家本鎮最大的客棧。

很快,一行人簇擁著一個錦衣玉冠的公子走進了客棧,他們一共有二三十人,比此時所有在客棧大堂內的人加起來還要多。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馬鞭往櫃檯上一甩,厲聲道:「將客棧內的人全部趕出去,這家客棧我們公子包了。」

大堂裡的人立時嘩然,哪裡來這樣霸道的人?

林清波第一時間放下了筷子,道:「咱們換家客棧吧。」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還是避開為好。

秋展風沒有異議,只是起身幫她重新戴上兜帽,一手提行囊,一手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他們的離開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走得很是順利。

而因為他們走得早,也就趕在了其他人前面另尋住所,選擇的餘地就大些。

最後,他們選了一家相對小了許多的小客棧,但勝在乾淨整潔。

一直到夫妻兩個洗漱乾淨上床睡覺,林清波才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剛才那夥人是不是朝廷的人啊?」

秋展風目光一閃,興味地揚眉,摟著她的肩,道:「眼睛倒挺利,怎麼看出來的?」

「不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秋展風毫不在意,「是官府的人,我大概能猜出他們是要去幹什麼。」

「哦。」

「不如你再猜猜,他們要去幹什麼?」

林清波都被氣樂了,在他胸前擰了一圈,哼道:「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怎麼可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這讓我怎麼猜?」

秋展風摟著她笑。

「還笑?」

秋展風替她掩了下被角,道:「估計是衝著我上次幫人尋的東西去的。」

「你尋到什麼寶了?金山銀礦還是大批金銀珠寶,只是金銀珠寶這類的,大約朝廷也沒多大興趣,無非是錢財多了些,難不成真是金山銀礦?」

秋展風驚異地看著懷中人。

半天沒聽他說話,林清波有些狐疑,不由轉頭去看,「怎麼了?」

秋展風笑著搖搖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你真是個神奇的存在,我現在覺得你完全可以到街角去擺個卦攤幫人算命了。」

林清波當然聽出他的調侃,直接往他胸前打了一巴掌,往下一縮,給他一個背影,睡覺。

秋展風笑著自後摟住她,手在她小腹前輕輕的按揉,「不舒服就早些睡吧。」

「你別離我太近,小心弄你身上。」出行在外來癸水,真是不方便,偏這人還不肯分開睡。

「沒事。」

秋展風有一下沒一下幫她按摩著小腹,思緒卻是飛到了別的地方。

等他回神的時候,懷裡的人已經睡得沉了,像一隻溫柔無害的小綿羊。

秋展風笑著搖搖頭,可惜這只看似無害的小綿羊一點兒都不容人小覷,更何況她還有兩個江湖人聞之膽寒的師父。

不過,她如果希望只做一個不問江湖事的富貴閒人,他一定會盡力幫她達成心願,江湖上的那些風風雨雨有他就足夠了。

撐著油紙傘,走在江南的煙雨中,真個是春衫淡薄人如畫。

如斯的美人身邊有一個頎長的身影相伴,俊朗的眉眼間流淌的是婉轉的脈脈溫情。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雨中的西湖似乎更加的旖旎多情,那濛濛的雨絲猶如纏綿的情絲,將人一點點浸染。

「很美的雨景啊。」林清波由衷地讚歎,想想傳說中的白娘子在這樣的季節天氣裡遇到她的恩人小牧童,然後展開一段曠世奇戀--傳說果然都是美麗的。

秋展風一手撐傘,一手攬她在懷,此時低頭看她,笑道:「你要賞雨中西湖,現在咱們也賞了,南方的天氣潮濕,還是早些回客棧吧。」

「難道客棧就不是在南方了嗎?」

秋展風搖頭,「你是喜歡上跟我抬槓了嗎?」

「哈,」林清波一臉的不以為然,「似乎從小到大我也沒給過你多少好臉色吧。」

秋展風:想還真是,這丫頭從小就牙尖嘴利的。

「你這張小嘴啊,有時候還真是怎麼氣人怎麼來。」

「哼。」

秋展風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在她唇上梭巡了一遍,心道:但某些時候卻也是銷魂甜蜜的。

林清波正在看遠處的雨景沒注意他的目光,更不會明白他內心的旖旎。

「秋展風,你這樣躲著有意思嗎?」

秋展風沒料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微微怔楞了一下,爾後輕輕地歎了口氣,「阿波。」

林清波低笑一聲,道:「我是不介意你拿我做擋箭牌,反正我也不怎麼希望你管太多閒事。要知道閒事管多了,最後沒事都惹一身臊。」

秋展風繼續歎氣,她有時候說話就是太過一針見血了。

林清波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雨中山水,道:「走吧,咱們回客棧吧,我也有些累了。」

「好。」

他們回到岸邊坐上來時的馬車,晃晃悠悠地回了客棧。

回到客棧的時候,林清波是被秋展風抱下馬車的,因為她在回去的路上睡著了。

秋展風一邁進客棧,就聽到一個飽含喜悅的聲音撲面而來,「秋大哥,你……」喜悅的聲音突兀的轉成震驚,然後便戛然而止。

秋展風抬眼一眼,便看到了本來想要快步跑過來的苗玉鳳,卻在中途硬生生止住了腳步,一臉震驚地看著他懷中的人。

「苗姑娘,別來無恙。」

苗玉鳳看著那個倚在他胸前熟睡的女子的側顏,有些魂不守舍地道:「別來無恙。」

秋展風禮貌地點了下頭,道:「如果苗姑娘沒別的事的話,我先送拙荊回房去。」

苗玉鳳身體一震,「拙荊?」

秋展風笑道:「是呀,我成親了。」

苗玉鳳似乎難以承受地後退「兩步,右手一把揪住了胸前衣襟,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成親了……」

秋展風不再說什麼,抱著妻子便要上樓回房。

就在他一隻腳踏上樓梯的時候,苗玉鳳恍似突然回神,揚聲叫住了他,「秋大哥。」

秋展風在樓梯上回身,疑惑地道:「苗姑娘有事?」

苗玉鳳咬了咬唇,道:「秋大哥是幾時成的親,怎麼江湖上都沒有消息?」

秋展風不由笑了,「成親不過是我自己的事,無須弄得人盡皆知。何況我家阿波也不喜歡人肆宣揚。」

「原來是這樣。」苗玉鳳的聲音有些發澀。

秋展風又向她點了下頭,然後繼續往樓上走。

而留在原地的苗玉鳳則在想,「阿波」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啊,到底她什麼時候聽過呢?

好一會兒後,她終於想起了,臉色不由大變,當年那個小女孩?!

當年她就覺得他們兩個之間的感覺很不對勁,沒想到她的直覺是真的,秋大哥竟然娶了她!

苗玉鳳在客棧大堂心魂不守的時候,樓上某客房內卻是別樣的光景。

秋展風將懷裡的人放到床上,卻沒有直起身子,反而順勢壓了上去。

原本閉著眼的林清波有些不豫地睜開了眼睛。

秋展風笑著描描她的眉眼,道:「怎麼?生氣了?」

「你的桃花開了。」

聽她這話,秋展風笑瞇了眼,伸手在她嘴角捏了捏,「小醋罈子。」

林清波打開他的手,伸手推他,「人家來找你的,你不下去會客,膩我身上幹什麼,快點下去。」

「你是我老婆,我膩也只能膩你身上,要膩別人身上,你還不吃了我啊。」

林清波一揚眉,「我不會吃了你,但我一定會把你掃地出門。」

秋展風抱住她,「壞丫頭,還想著再找下家啊。」

「嘿,你都劈腿變心了,我難道還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成?」輸人不輸陣,姊才不會死纏爛打哭著喊著求你留下來。

秋展風心裡的火氣倏地竄了起來,一把扯開了她的腰帶,手便鑽了進去。

「喂,你幹什麼……嗯……」

因為下雨,天色有些暗,但此時天色卻尚早,林清波不願大白天的就跟他親熱,有些抗拒。

可是,她的掙扎卻抵不過某人的強勢,不一會兒就被他剝了個乾淨,然後為所欲為去了。

窗外的雨聲漸大,掩去了床帳內偶爾逸出的情慾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床帳內的激戰平息了下來,秋展風闔眼趴在妻子光滑的背脊上,身心俱舒。

林清波被他折騰得有些累,困乏之意讓她昏昏欲睡。

「阿波。」他輕輕喚了一聲。

身下的人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便再沒其他反應。

秋展風笑著翻過她的身子,將她摟到懷中。

林清波的手無意識地便抱住了他的腰,眼睛都沒睜一下。

秋展風也闔了眼與她一道休憩,一點兒出去的想法都沒有。

那些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他現在真是不想理。

客棧的燈已經點了起來,在昏黃的燈光中,大堂還有一些客人正在用飯。

林清波站在樓梯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苗玉鳳,實在是一個標緻的絕色大美人,到哪裡都是個發光體。

看完了大美人,林清波下意識地瞧身邊的某英雄。

四目相對,秋展風的手在她肩上用力按了一下,示意她安分些。

林清波撇撇嘴。

秋展風掃了眼苗玉鳳坐的位置,眉頭微蹙。

那位置是他們下午回來時她坐的位置,似乎是他們上樓之後她便又坐回了那裡。

不過,那並不關他們的事。

秋展風向小二點了桌飯菜,便隨意撿了個空桌坐了下來。

「喂,她好像有什麼心事。」

秋展風用熱茶水替她淨了杯子,倒了杯水遞過去,不以為然地道:「那你要不要過去問一下,關心關心她?」

林清波立刻拒絕,「不要。」

「那就安安生生等飯菜上來。」

林清波一瞪眼,「怎麼,嫌我囉唆了?」

「哪兒敢。」

「哈,是不敢,不是不會?」

「又揪我話頭。」

「哼。」

林清波喝了兩口水,眼睛不由地又飄向了窗邊的那位大美人,腳在桌下踢了踢自家相公,小小聲地道:「她會不會是專程來找你的?」結果被你成親的消息驚得五雷轟頂,到現在都還回不了魂?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估計在苗大美人心裡,本來已經認定了英雄美人的完美組合,結果她橫空出世插了一竿子,大美人有些接受不了心愛的人看中的竟然不如自己。

不過--林清波微微瞇眼,她除了相貌不如她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比她差的了。

再說了,感情這東西有時候真的跟人的身份、地位、財富、相貌沒多大關係。

正所謂,年齡不足問題,身高不是距離,國籍都是浮雲啊,有時候都可以跨物種了,所以說,愛情偉大!

想著想著,林清波不自覺地笑了,她穿越而來,遇到秋展風這個傢伙,怎麼也能算是穿越時空的愛戀了吧。

「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林清波抬眼看他,眼眸盈滿笑意地對他道:「我在想,嫁給你是件很不錯的事。」

秋展風笑著點頭,「大善。」

「呸。」

夫妻兩個不由相視而笑。

不知何時將目光落到他們身上的苗玉鳳,在看到兩人默契相處的情形時,心情越發的黯然。

這個時候,秋展風夫婦的飯菜也被小二陸續端了上來。

看著秋展風對林清波小意體貼伺候的模樣,苗玉鳳不由得咬緊了下唇。

林清波第二次伸筷去夾燉得軟爛的肘子,肘子還不及放回她面前的碗內,一抹劍光已經刺到。

只聽「叮」的一聲輕響,用劍之人已被擊退十步之地。

秋展風手指微動,手中的兩根筷子便疾射而出,分別擋下了另外兩柄刀劍的突襲。

此時,林清波的肘子也終於落到了她的碗裡,她扭頭看了一下。

突然之間,客棧大堂內便多了十幾個穿著藍色衣袍的人。

秋展風沒有理那些人,而是先安撫妻子,道:「你好好吃飯,不用理會不相干的人。」

林清波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眉斂目,繼續啃自己的肘子,心說:我本來也沒想管。

秋展風見她繼續吃飯,這才笑著朝四下掃了一圈,雲淡風輕地道:「諸位這是什麼意思?」

「姓秋的,是不是你將消息洩露給朝廷的?」

「這話從何說起?」

「若不是你,朝廷怎麼會知道銀島的事?」

秋展風慢慢展開自己的玉柄錦扇,輕搖了兩下,慢條斯理地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種事你們以為真能瞞得密不透風嗎?」

「只有你一上岸便失了蹤跡,此事你的嫌疑自然最大。」

「這麼明顯的破綻你們竟然還會懷疑我?真是可笑。」

「你--」

苗玉鳳此時起身,道:「如果真有人出賣消息,那必然不會讓自己這麼容易便成為懷疑的對像,你們白鯨幫確實可笑。」

林清波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洞庭苗家的苗大小姐,」藍衣人之首帶些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你沒看到秋展風身邊已經有夫人了嗎,竟然還要倒貼?」

「馮子越,你混蛋!」

「我混蛋?」馮子越哼了一聲,「誰不知道你在銀島上對秋展風投懷送抱的,可惜,人家最後還不是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苗玉鳳氣紅了臉,手中的劍也忍不住出鞘。

林清波一邊嚼著嘴裡的肉,一邊瞅某人。

秋展風坦蕩地回她一笑。

林清波翻個白眼。

「苗大小姐,咱們今天是來找秋展風的,不想跟你動手,也請你不要自取其辱。」

苗玉鳳的一張臉紅了又白,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最終憤然出劍。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6 PM

第九章

在那場混亂中,只有林清波不受外界打擾地啃完了那碟豬肘子。

當然,這要歸功於秋展風的控場,絕對不讓混亂的打鬥波及到這一張飯桌。

十幾個藍衣人除了幾個被秋展風順手扔出去的外,其他的人都被憤怒的苗玉鳳給打出了客棧。

而苗玉鳳則在事情結束後,直接離開了。

林清波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就這樣走,不會有事吧?」那十幾個藍衣人會不會去尋她的麻煩?

秋展風聽懂了她的潛台詞,道:「不妨事,白鯨幫與苗家有交情,你沒見苗玉鳳並未對他們下重手嗎?」

「我以為她心慈手軟。」

秋展風啞然失笑,「你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林清波來了興致,這一聽就是有內幕的樣子啊。

秋展風扔了錠銀子給掌櫃,道:「這點銀子應該夠彌補損失了吧?」

掌櫃感激地點頭,「夠了夠了,多謝公子。」

秋展風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然後對妻子道:「吃飽了沒?飽了咱們就回房吧。」

「飽了,咱們回房你給我補補常識啊。」

「夫人有命,為夫自當遵從。」

「走著。」

秋展風一笑,伸手握住她伸來的手,牽了她慢條斯理地上樓回房去了。

一回到房間,林清波就坐到桌邊,雙眼閃亮亮地盯著丈夫,催促道:「快說快說。」她最喜歡聽這些江湖軼事了。

秋展風笑著搖頭,走過去將她拉起自己坐了上去,然後將她拉到自己腿上環抱住。

林清波嘴角微微抽了下,到底沒有掙扎。

秋展風一邊把玩著她的手指,一邊娓娓道來,「苗玉鳳十二歲便出道,十四歲時以一己之力單挑為禍一方的青龍寨而名動江湖。」

「青龍寨下場很慘嗎?」

秋展風笑睨她一眼,「是很慘,所有人都被刺瞎了雙眼,斬去了四肢。」

林清波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麼狠?」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果然是越美麗的女人越可怕啊。

然後她又突然像明白了什麼,抓住某人的衣袖,道:「你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才不喜歡那位大美人啊?」

秋展風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然後笑道:「這樣的殺戳在江湖上倒也算不得什麼,喜歡這種事情,有時候跟對方的樣貌其實沒多大關係的。」

「說的也是。」

「我想告訴你的是,苗玉鳳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她之所以不對白鯨幫的人下重手,那是丙為當初在銀島上彼此之間有過約定,而且苗前輩似乎有意與白鯨幫結成姻親。」

林清波恍然大悟,「結親的對像是不是就是那個叫什麼馮子越的?」

「是他。」

「哈哈哈,」林清波一臉的調侃,「這麼說來,就不怪人家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這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秋展風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你倒挺幸災樂禍。」

林清波被打了,心有不甘,便直接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個螺絲轉。

這點兒疼秋展風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抓過她做怪的手,「倒是不肯吃虧。」

「哼。」

「當初,你們到銀島上的人一共有多少啊,只有苗家和白鯨幫嗎?」

「有四幫三派。」

「這麼多?果然是個人誘餌。」

「人多了,心就難齊,否則出事後也不至於在島上困了十八個月之久。」這話,秋展風說得十分感慨。

林清波理解的點點頭,「然後他們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起了爭執,便想著讓你也去做個仲裁,結果你卻躲開了。」不過看白鯨幫的態度,不像是會對自家相公心服口服的樣子啊?

「當初幫著尋寶只是因為以前曾欠了長青派老掌門一份人情,寶藏幫他們尋著了,人情已清,這樣的渾水我自然是不想再摻和。」

「不摻和是對的。」

「娘子知我。」

林清波推開他又湊過來的嘴,啐道:「你就不能正經些?」

秋展風在她耳邊曖昧道:「正經不能用在你身上,對你只能不正經。」

林清波臉一下子就紅了。

「阿波……」

「我還是覺得那馮子越對苗玉鳳的情緒有些不對頭。」

秋展風鑽入她衣襟內的手微頓,微抿了下唇道:「怕是兩派之間又起了什麼組酷。」

「不像,倒像是個人之間的。」

「這麼確定?」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可到底是哪裡不對頭呢?

林清波腦子飛轉,突然之間靈光一閃,「啊」了一聲。

已經解開她衣帶,正欲偷香竊玉的秋展風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弄得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又想到什麼了?」

林清波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略帶急切地道:「你說過苗玉鳳的父親曾有意跟白鯨幫結親,對不對?」

「對。」

「結親是鞏固結盟的最好的手段,但如果結親的人本身不願意,必然就會反抗。苗玉鳳會不會是逃婚出來的?」

秋展風沉吟了一下,道:「有可能。」

林清波繼續分析,「她本來是來尋你的,想讓你帶她遠走高飛,沒想到你已經名草有主了,一時灰心喪氣。而這個時候,馮子越又帶人追了上來……」

秋展風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這樣說來馮子越原本要針對的就不是他,只不過是在看到他也在場的情況下才怒極攻心,口出無狀。

「你要知道啊,男人小心眼起來有時比女人還要可怕,我記得他臨走前看苗玉鳳那眼神,真的很怨毒,恐怕……」

秋展風歎了口氣,「阿波,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如果苗玉鳳真是逃婚出來的,此事我們就不好插手。」

林清波明白他的意思,這算別人的家務事,他們是外人,而他又有些瓜田李下的,確實是不好插手,只能也跟著歎了門氣。

她倒不是聖母,只不過是同為女人的一種同情。

如今,也只能祈禱那個馮子越不會太過下作了。

這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秋展風把她攬起一抱,啞聲道:「現在忙我們自己的事去。」

林清波紅著臉一拳捶在他胸口。

秋展風笑著抱她上了床,放下了床帳,去做讓兩個人都快活似神仙的閨房之事。

隨著天氣一天天熱起來,春衫褪去換夏衫。

林清波是個過日子糊里糊塗的人,直到有一天某人拿了只錦盒給她,說是生日禮物,她才驀地記起原來不知覺中她的十六歲生日已經到了啊。

錦盒裡面是一支式樣簡樸的雕花檀木簪子,整體線體流暢,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精巧行家之手,林清波甚至覺得裝它的盒子都比它要值錢得多。

林清波拿著那支簪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眉梢一挑,對著某人揚了揚手,道:「這就是我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我親手做的,滿意嗎?」

原本想當他的林清波情緒瞬間就變好了,勾唇一笑,道:「本來我還說我這嫁人前後的待遇可是急轉直下呢,既然是你親手做的,那我就不說什麼了。」

秋展風拿過那支簪子,仔細替她插入髮髻,滿意地笑道:「很好看。」

「那是因為我人長得就好看。」

「沒見過有人這樣誇自己的。」秋展風笑著捏她的臉頰。

林清波一巴掌拍下他的手,略顯傲嬌地道:「這是事實,我為什麼不能講?」

秋展風笑著搖搖頭。

「啊,對了,今天我有收到一份請柬。」林清波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張大紅撒金的請柬。

秋展風有些訝然,「請柬?」

「是呀,你出去辦事的時候有人送到客棧來,指名給你的。」

「你就沒看看?」

「我有看。」

「是誰?」

林清波的表情微微有些怪異。

秋展風挑眉,自己打開了請柬,一看之下表情也有些微的變化,「要請我們喝喜酒啊……」

林清波的目光落在那張請柬上,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到底還是沒有拗過家裡的長輩。」

請柬上的署名是馮子越和苗玉鳳,沒想到兩個月前她看到是那樣的情形,兩個月後他們卻成了夫妻。

即便是江湖女子,在世家大族中仍舊免不了因家族的利益被犧牲,實在是很悲劇。

還好她家老爹是孝父,什麼都以她為中心,真是阿彌陀佛。

不過,她還是有疑問的,「秋展風,那個什麼銀島不是已經被朝廷接手了嗎?怎麼苗玉鳳還是嫁給馮子越了,這有什麼意義?」

「你可以自己去問她。」

「我就隨便問問,原因肯定是有的,不過,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知道呢,我就聽聽,你不知道呢,我也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還真是聊勝於無。」

「過日子嘛,不好奇日子太過枯燥,但太好奇,那就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秋展風伸手在她額間一點,「聰明的丫頭。」

「喂,整天丫頭來丫頭去的,我是你老婆。」

秋展風失笑,「是,老婆大人。」

林清波指指他手裡的請柬,「那我們要去嗎?」

秋展風想了下,道:「既然咱們到了洞庭,人家又送來了請柬,那就不妨去看看。」

林清波不懷好意地瞄了他一眼,「喂,你就不怕人家新郎官拿刀砍你?」

秋展風抖抖手裡的請柬,笑道:「他既然送請柬給我,總不會願意在自己的婚宴上見血的。」

「你怎麼知道是馮子越送來的?」

「這是男人的挑釁。」

林清波恍然大悟,「哈,人家這是朝你示威,人家娶到了大美人,而你卻沒那個艷福嘍。」

秋展風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道:「沒關係,我有你這個艷福就夠了。」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欸,阿波,這樣說自己的丈夫就不好了啊。」

「趕緊放開,天都熱死了,你還抱我。」

秋展風略帶遺憾地鬆開了她,不無惋惜地道:「自從天熱起來,你就越來越不待見我了。」

林清波申明,「我是從來就沒待見過你。」

「哦,不待見啊?」秋展風的尾音拖得頗是意味深長。

林清波瞪他一眼,「不待見。」

秋展風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林清波立時粉面飛霞,一腳就朝某人踹了過去,「呸,不知所謂。」說完,就拉開房門跑了。

剩下秋展風站在屋子中央無聲地搖扇大笑,很快也離開了房間。

他以為林清波最多就是跑到客棧大堂坐著,結果等到了大堂根本沒看到她的影子,等他問過掌櫃,才知道她竟然一個人出門去了。

他們出門這麼久,她都是跟他一道出門,若他有事她就一個人待在客棧,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門呢。

夫妻都做幾個月了,怎麼臉皮還這麼嫩啊?

秋展風在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只能認命地出去找人。

雖然妻子吃虧的可能性不大,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事關妻子安危他是一點兒險都不願意冒的。

且說,跑出客棧的林清波被外面的熱風一吹,總算是覺得臉皮不那麼燙了。

然後,她突然示意到她一直沒有機會獨自一人在外面行走,今天既然出來了,就隨便走走逛逛。

想想也真好笑,不知道怎麼搞的,從小到大,她竟然都沒有機會獨自出門。秋展風自成親後就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搞得好像她一出門就會不見似的。

林清波漫不經心地走在街市間,東看看,西瞧瞧,感受著一個人出行的滋味。

只是,她卻忘了,像她這樣一個漂亮、年輕,又衣著富貴的女子單身獨行是如何的惹眼。

頭上的金銀玉飾,雖然不多,但件件精緻。

衣料上乘,腰間垂的那串純紫水晶所制的佩飾在陽光照耀下散發著奪目的光彩,她偶爾抬手遮陽,腕間露出的那只鐲子綠得彷彿都能滴出水來。

這是肥羊!

不知不覺便多了幾個人影跟在了她身後。

林清波像是毫無所察,依舊東攤看了西攤看,東鋪逛了西鋪進。

在她準備進一家成衣鋪的時候,卻被人先一步跨了進去,林清波一時愕然。

「下人魯莽,嚇到夫人了,抱歉。」

林清波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錦衣公子正從一頂轎子中走出來,目光不經意瞥到他衣擺上的一大片油漬,她心中頓時雪亮。

想必這人是有些潔癖的,身上的衣物不知為何被污,便到成衣鋪來找更換的衣物來了。

「沒關係。」林清波往旁邊站了站,擺出一副請他先進的架式。

「多謝夫人。」

那位公子輕聲道了謝,便領著人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林清波站在門邊卻沒有進去,剛才那公子似曾相識啊,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夫人不進來嗎?」

林清波抬頭看過去,發現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那位公子點頭微笑,若有所示地朝她身後看了看。

林清波不由一笑,知道是那幾個尾巴讓人家看到了,這是好心幫她呢。

「不了,我突然想到別的地方看看。」

林清波轉身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那人的手極快,雖然夠快,但快不過她的眼睛和感覺,然而她卻只是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那人逃走。

連玉扇公子送的東西都敢偷,林清波覺得自己還是要為對方點個讚的。

她人已經在這裡了,她家那個粘她粘得緊的男人自然也就不遠了,她真是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那東西的歸屬問題。

很快,那串在陽光在流光溢彩的水晶腰飾便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

秋展風一臉的無奈,看著她道:「你就這麼一個人跑出來,太讓人擔心了。」

說完,低頭將腰飾又幫她重新系到了腰間。

原物取回相當容易,他不過舉手之勞,就是跟那人擦肩而過時從對方身上摸了一把罷了。

「原來夫人不進來是在等尊夫啊。」成衣鋪裡的那位公子再次出聲。

秋展風抬眼看過去,沖對方頷首致意。

出於禮貌,林清波還是轉身對那公子笑了笑,卻並沒有說什麼。

「阿波,你要買衣服嗎?」秋展風低頭問她。

林清波搖頭,「咱們去別的地方逛逛。」

「夫人有命,為夫自當遵從。」

看著他們夫妻兩人相攜離開,那位錦衣公子身邊的一個人往前湊了半步,低聲道:「公子,他就是秋展風。」

那公子搖著手裡的折扇,笑得雲淡風輕,「名震江湖的大俠秋展風倒是個疼愛妻子的好男人。」

「想必他們也是來參加白鯨幫的喜宴的。」

錦衣公子擺了下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的後續話語,那人識趣地退回原位。

另一邊,成衣鋪老闆領著夥計捧了幾件質量上乘的衣服從店裡出來。

「客官,這就是小店最好的衣服,您看,可中意?」

錦衣公子挑了兩件,然後拿了一件衣服去試。

試過之後,又讓店裡的師傅將他挑中的兩件衣服都稍做修改,然後便穿著新衣了。

六月二十九,白余幫少幫主娶親,賀客盈門。

秋展風夫婦到門口的時候,正巧一頂轎子也在門前停下,轎簾一挑,一個人下了轎。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又碰到了!

那下轎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三天前在成衣鋪子前碰到的那人。

「沒想到,龍某與賢伉儷如此有緣啊。」

「不敢,公子也是來賀喜的?」

「是呀,來討杯喜酒喝。」

這邊止寒暄,白鯨幫門內走出一人,滿臉堆笑,朝著那位龍公子連連拱手,

「龍公了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龍公子只是輕描淡寫說了句,「無妨,我也是剛到。」

「公子裡面請。」

龍公子扭頭對秋展風道:「賢伉儷不如一起?」

老者這才看到一旁的兩個人,臉上笑容加深,道:「原來是秋大俠,這位想必就是秋夫人了,裡面請,裡面請。」

「馮掌門客氣了。」

龍公子手中的扇子一闔,往門內一指,道:「秋公子請。」

「不敢,龍公子請。」

龍公子又道:「秋夫人請。」

林清波只能對他笑了一下,微微欠身以示禮貌。

秋展風伸手牽了妻子的手,一齊往門內走。

喜宴擺在白鯨幫內空曠的地上,人頭鑽動,不知道有多少人,絕大多數都是持刀佩劍的江湖人,而重要的客人其實是在白鯨幫的議事大堂內。

秋展風和龍公子都是貴客之列,因此他們都被請到了議事堂內。

議事堂今天是喜堂,要進行新人拜堂儀式,故而開席相應要比外面的晚,此時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就座。

有坐觀禮席的,也有直接坐到宴席桌的,不打算觀禮的自然都坐了宴席桌,只等禮罷就吃席。

而秋展風夫婦和龍公子都無心觀禮,自然就直接去了宴席位。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碰巧,他們又是同桌,龍公子的位置就在林清波的旁邊。

秋展風淡淡瞥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讓妻子坐了。

龍公子笑著搖了搖扇子,微側首對坐在身邊的林清波道:「秋夫人不必拘束,不過足大家一起吃頓飯罷了。」

林清波衝他笑笑,心說:你是哪只眼看到我拘束了?你這沒話找話,是搭訕還是怎麼地?

秋展風掃了一眼過去,仍舊什麼都沒說。

「不知秋夫人是哪裡人?」

「薊州人氏。」

龍公子恍然,「這就難怪夫人的口音與京城相似了,我還以為夫人是京城人氏呢。」

林清波順著他的話道:「原來龍公子是京城人氏啊。」又姓龍,這可是國姓哪,難不成還是個王爺郡王什麼的?

「嗯,夫人若他日到京城,請允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好,若有機會一定叨擾。」

秋展風從自己的袖子裡摸出一個紙包,「阿波,你愛吃的蜜餞。」

林清波眼睛一亮,馬上就顧不上搭理身邊那位什麼龍公子了,而是打開紙包,捏起蜜餞吃了起來。

龍公子笑著搖扇。

坐在這桌的其他幾個人不著痕跡地看了他們幾眼,便當什麼都沒看到,繼續找話題聊天去了。

林清波那包蜜餞吃到剩幾顆的時候,新人終於進門了,伴隨著新人進門的還有連綿不絕的鞭炮聲。

正當大家都準備滿懷祝福地看著那對新人拜天地,拜父母,然後夫妻對拜,再送入洞房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等一下。」

已經就位的新娘在司儀喊出「一拜天地」的時候,突然喊了暫停。

林清波的八卦血液立時沸騰了,難道新娘現場悔婚?

「鳳兒,你想幹什麼?」苗父立刻厲聲喝斥。

而新郎官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秋大哥,你夫人是否也同你一道來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展風。

龍公子臉上的笑容更盛,甚至很有閒情地對林清波道:「秋夫人,你這是懷璧之罪啊。」

面對大家的注目,秋展風十分平靜,道:「不知苗姑娘找拙荊有何事?」

「我想跟秋夫人說幾句話。」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林清波的身上。

「你們看我幹什麼?我跟她又不熟,她想跟我說話,我就一定要聽她說嗎?」

秋展風不由低頭笑了,他家阿波有時就是這麼犀利,不給人留面子。

龍公子也跟著笑了,他覺得這位秋夫人說的真是太對了。

苗玉鳳道:「難道秋夫人連幾句話也不敢聽我說嗎?」

她蓋著紅蓋頭,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聽到她口氣中濃濃的嘲諷。

林清波一臉不理解地看著她,「哈,真是奇了怪了,我要做什麼憑什麼要以你的尺度標準而行?我的膽子是大是小,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人有自信固然是好,但是自大就不好了。」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道:「不過呢,幾句話而已,你想說就儘管說出來,我一個人聽沒意思,不妨讓大伙都聽上一聽。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天是苗姑娘大喜的日子,自當要有分享快樂的胸懷。」

「你真要我當眾說出來?」

「但說無妨。」

「你不後悔?」

林清波越發覺得好笑了,「後悔什麼?我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你的丈夫秋展風呢?」

「咦?」林清波一臉好奇地看丈夫,「秋展風,聽她的意思你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秋展風老神在在地道:「聽她說出來夫人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對哦,苗姑娘,那你快點說吧。」

苗玉鳳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之間在場眾人的思緒都不知轉了幾圈。

最終,苗玉鳳開口道:「在銀島上那一夜,秋大哥你忘記了嗎?」

哇,勁爆!

林清波鳳目微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苗玉鳳,又轉向身邊的丈夫,口氣十分溫和地道:「秋展風,看來,你是得有個說法了。」人家這髒水潑的,很容易引起咱們家庭內部矛盾,繼而引發夫妻戰爭的啊。

秋展風一笑,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道:「阿波放心,為夫一直是清白的,苗姑娘所說的那一夜,只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林清波眼驀地睜大,「難不成有人冒充你佔了她便宜?」

「阿波。」秋展風無奈了。

龍公子卻在一旁笑道:「秋夫人說話真是直爽。」

「你胡說!」苗玉鳳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喜堂。

林清波眨眨眼,問某人,「我是在胡說嗎?」

秋展風道:「不管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誰,都不可能是我。」

「你聽到了,所以不是我在胡說。」

「秋展風,你怎麼可以不認帳。」苗玉鳳一把抓下了頭上的蓋頭,一張美艷的臉因過度激憤而有些扭曲,「就算你不認我,難道我肚子裡的孩子,你也不認嗎?」

秋展風揚眉。

林清波「啊」了一聲,滿臉的戲謔調侃,「相公,你要喜當爹了啊。」

秋展風「……」

龍公子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這實在是讓人想不到的反應啊。

秋展風拿扇子往妻子的額頭戳了一下,這才轉向苗玉鳳,道:「苗姑娘,秋某沒有做過的事,又要秋某如何承認?不管姑娘信不信,秋某從不曾跟姑娘有過肌膚之親。」

苗玉鳳整個人搖搖欲墜。

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新郎馮子越卻陰沉著一張臉,擲地有聲地道:「那晚的人是我,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

劇情又一次峰迴路轉。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6 PM

第十章

在一陣詭異的寂靜後,苗玉鳳突然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不--」

所有人都聽出那一聲中所包含的絕望與瘋狂。

然後,就見苗玉鳳一掌狠狠擊向她掩藏在寬大喜服下的腹部。

所有人都沒想到苗玉鳳會這樣,離她最近的馮子越在瞬間面白如紙,伸手急擋。

「喀嚓」一聲響,在寂靜的喜堂中分外清晰。

馮子越捂著自己受傷的右手腕,一臉的劫後餘生。

在他搶著擋下那一掌的時候,苗父也飛快地點了女兒的幾處(穴)道。

看著這意外迭出的場面,林清波忍不住歎了口氣。

秋展風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林清波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喜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秋展風頓時哭笑不得,「你呀……」

龍公子道:「秋夫人若是賞光,不如在下做東,請賢伉儷吃頓便飯?」

秋展風搖頭,「龍公子太客氣「,現在的情形恐怕也不合適離席。」

林清波卻道:「其實,你是最應該離席的人。」

龍公子以扇掩面笑。

秋展風很無奈,「阿波,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無辜的。」

林清波目光落向苗玉鳳那邊,呢喃似的道:「她倒是很決絕,可是肚子都那麼大了……」如果是銀島上發生的事情,最少也有六個月了,這麼大月分的肚子,她竟然恨到要直接下死手,一個不巧,會連她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的。

秋展風似被觸動了什麼,一把握緊她的手,就連氣息都因緊張而有些微的急促,「阿波,你可不能像她這樣。」

「胡說什麼呢?」

「你若有了孩子,可不能因為聽到些風言風語就對我們的孩子下死手。」

林清波楞了下,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月分不大的話,我肯定會打掉他,這樣才可以跟你斷得一乾二淨。如果月分過大的話,我會生下來,然後讓他喊別人叫爹,這是對你最大的報復。」

秋展風瞪大眼。

龍公子也一臉不可思議。不是他故意要聽,實在是因為他離他們太近了。

秋展風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地道:「我會好好守著你的。」他一點兒都不懷疑事情真的發生時,阿波會像她說的那樣做。

林清波瞥了他一眼,略嫌棄地道:「你們都快把我搞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了,都不讓我一個人活動。」

「為了大家好,你還是別獨自行動。」他和岳父的心臟都不太能承受得起她一時的心血來潮。

「你怎麼感覺話裡有話的樣子?」

「你聽懂就好了。」

「哈。」林清波瞪眼。

秋展風看她這嬌嗔的小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擰「一把。

龍公子在一邊看得微微搖頭,這位傳聞中的江湖大俠實在是太過不拘小節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自己夫人打情罵俏。

「啪」的一聲,那只不規矩的手被林清波給打了下去,「別亂伸你的爪子。」

桌子上有幾個人低聲悶笑。

那邊匆匆拜了堂,便讓新人進洞房去了,主持婚禮事宜的白鯨幫管事遂張羅著讓人趕緊上酒菜。

不管如何,婚宴總算是順利進行了下去。

只不過宴後,在議事堂這邊吃席的人絕大多數都告辭離開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的家事他們不好插手。

然而,也不知白鯨幫老幫主是出於怎樣的目的,他竟然把秋展風夫婦給留下了。

龍公子一見,便也留了下來。

看熱鬧嘛,總不嫌事大。

這引得林清波很是對他側目了一下。

龍公子好整以暇地道:「秋夫人有事?」

林清波老實點頭,「有。」

「什麼事?」

林清波歪頭看他,「你是留下看熱鬧的吧。」

龍公子點頭,「對。」

林清波一時無語,他還真就給她點頭承認了?

龍公子還有話說,他表情帶了一點好奇,「秋夫人真的對秋大俠沒有一丁點兒的懷疑?」

秋展風將妻子拉到了自己身後,阻擋某人的好奇,「龍公子,交淺言深了。」

龍公子接收到了他的不滿,但他毫不在意,悠哉悠哉地道:「秋大俠難道不好奇尊夫人的答案?」

秋展風淡淡地道:「不好奇。」

「哦,真的?」

秋展風掃了他一眼。

龍公子若有所悟的笑了,往他身後睨了一眼,道:「我明白了,你是吃定了秋夫人一介弱質女流不能拿你怎麼樣,是不是?」

秋展風一時不慎,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弱質女流?

他老婆?

開什麼玩笑!

林清波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什麼意思啊。

龍公子失笑,這對夫妻有點兒意思了。

「他是我家的上門女婿,我們家哪有他說話的分兒。」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好半晌,才有個人用不敢置信的聲音道:「秋大俠,你做了上門女婿?」

秋展風落落人方地道:「林家只要上門女婿,為了娶老婆,我就只能做上門女婿了。」

龍公子哈哈大笑,有意思!

「秋老弟,你真的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這可真是江湖上最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了。」長青派掌門一臉的忍俊不禁。

秋展風笑得若無其事,「取笑了。」

長青派掌門又對林清波道:「秋夫人,了不起!」

林清波微微一笑,特別謙虛地道:「我只是招了一個女婿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此話引來一片哈哈大笑聲。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不過,今晚的天氣一點兒都不涼快,帶著熱氣的晚風微微地吹拂著。

林清波坐在花池邊上,手裡拿著一把折扇不住地掮著。

「秋夫人。」

一聽這個聲音,林清波就覺得頭疼,也不知道這個龍公子吃錯了什麼藥,倒像是黏上她了。

沒聽到她的回應,龍公子也不生氣,而是自廊下緩步而出,身後仍是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名護衛。

「秋大俠怎麼沒有陪著夫人?」

林清波沒好氣地道:「你不就是知道他不在才過來的嗎?」

龍公子低頭笑了一下,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由衷地道:「我第一次見到夫人似乎是在一家叫雲來客棧的地方,那時夫人一身新嫁娘的打扮。」

林清波看了他一眼,「你總不會是想對我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吧?」

龍公子被她這句話給噎了一下,臉上不由現出幾分無奈,「你說話一直這麼不含蓄嗎?」

「我看人說話,有時候含蓄不好使就得直來直去。」

「既然這樣,我們就有話直說。」

「說吧。」

「我第一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眼熟。」

「我沒見過你。」林清波很肯定地回答他。

「我知道你以前沒見過我,可是我們家有一張舊畫像,你跟上面的人很像,尤其是你穿紅衣的時候神韻與之最像。」

林清波靈敏地捕捉到了「舊畫」兩個字所透露出來的信息,身子不由坐直了些,「你想說什麼?」

龍公子看著她的臉,道:「令慈可是姓龍?」

林清波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從花池邊上下來,在他面前站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一遍,然後才開口道:「是姓龍,大概五百年前跟你祖上是一家吧。」

龍公子的表情頓時有些激動,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停。」林清波伸手制止他再往前走,「同一個姓氏你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再說這天下長得相像的多了去了,你別認錯了人。」

龍公子微微吸了口氣,退回那一步,「你說的也對。」

「所以,別到處瞎認親,我就是個商賈的女兒,不可能跟你有八竿子以內的關係,沒事回去洗洗睡吧。」

龍公子被她最後一句話給逗樂了,「你這樣子還真不像個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林清波直接給了他一句,「那是你見得少。」

龍公子為之失笑,但他還不想就此放棄,「不知令慈家鄉何處?」

林清波把手一擺,道:「行了,別打聽了,那是我家的事,沒必要向你一個外人說。」

「秋夫人,由你告訴我還是由我派人去查,你自己選一個吧。」

林清波「哈」了一聲,望天吐了口氣,道:「那你慢慢查去吧,連我爹都不知道我娘打哪兒來的。」

龍公子呆住。

「本來想好好賞賞月,不過算了,現在我也沒什麼興致了,你不走,我走了。」

「你別走,令慈可有留下什麼特別的遺物?」龍公子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她。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林清波的時候,一陣風拂過,他眼前已經沒了林清波的身影。

「龍公子,這麼晚還沒睡啊。」

隨著話音,秋展風已摟著妻子落在了十步開外。

龍公子展開手中的折扇,笑了笑道:「秋大俠不是也還沒睡嗎?不知道苗姑娘現在怎麼樣了呢?」

「哦,你是說馮夫人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龍公子拿扇子敲敲自己的頭,微帶抱歉地道:「對對,是馮夫人,她已經嫁人了嘛。」

林清波不耐煩聽他們兩個打機鋒,開口道:「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先回去睡了。」

「秋夫人,我的問題還希望你認真回答一下。」龍公子這個時候已經明白跟林清波說話確實是不能兜圈子,因為她不耐煩,所以便乾脆單刀直入了。

秋展風看妻子,「什麼事讓他這麼執著?」

林清波沒搭理他,而是對龍公子道:「我娘的遺物據說全讓我爹當陪葬和我娘一起埋進墳裡去了,這好像也是我娘的意思。」

龍公子表情一呆。

「所以說,你就別想了,你總不能挖開我娘的墳去看吧,那可犯法。」

龍公子苦笑了,如果那真是自己要找的人的話,她這麼做還真是決絕啊。

「那令慈名諱能否告知?」

林清波歪歪頭,道:「我只知道我爹喚我娘阿良,至於全名啊,我爹沒說過,我不知道。」

龍公子神情一振,「果真是喚阿良?」

「當然了。」一看對方的神情變化,林清波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不會她早死的老媽還真跟皇族有什麼瓜葛吧?

我的天爺爺的,皇家那地方的鬥爭已經升級到宮斗的精神層面了,更殘酷啊,難道老媽當年是從那吃人的地方逃出來的,然後嫁給了老爹,就此隱姓埋名?

片刻工夫,林清波腦子裡已冒出無數個猜測,最後她晃晃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老媽肯定不會跟皇家扯上關係。

「秋夫人--」

「時間真的不早了,我們夫妻先走了。」秋展風察覺到妻子不欲與此人有瓜葛,果斷截斷了他未盡的話,幾個輕晃,人已消失在遠處。

「公子。」兩名護衛上前低喚。

「傳信回京,再派人去薊州,是與不是,總要確定一下。」如果真能找到,也算是了了皇祖母和父皇的一件心事。

「是。」

而另一邊,回到他們在白鯨幫暫時居處的秋展風夫婦則又是另一番情形。

一進屋,林清波就擺出了一副冷臉。

秋展風只能陪笑,道:「阿波,為夫真是冤枉的,你也聽馮子越親口承認了,那孩子是他的。」

林清波甩開他的手,哼聲道:「我不是為這個生氣。」

「那是為什麼?」

「人家馮家的家務事你跟著摻和什麼?你以前不是告誡我說什麼清官難斷家務事嗎?」

說到這個,秋展風只能苦笑,「馮老幫主若非無法可想,也不想請我過去。阿波,這事咱們就不說了吧。」

林清波看著他,冷冷道:「難不成讓你過去安撫那馮夫人的情緒,以免她過於激動傷了腹中胎兒?」

秋展風歎了口氣,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腰,壓住了她的掙扎,道:「阿波,我只是答應過去,我沒有去安撫她,那不在我的底線之內。」

「那還待了這麼久?」

說到這個,秋展風更覺得冤枉了,歎氣歎得更大聲,「你還說,那位龍公子想是故意使人引開我,就為了跟你說說話。」

「喂,你這什麼口氣?」

「難道你沒有聞到一股醋味嗎?」

「呸。」

「龍公子似乎對岳母很感興趣?」

「我娘都死了這麼多年了,肯定不是貪圖她老人家的美色。」

秋展風失笑,「你呀,什麼話都敢說。」

「反正又不是找我,不關我事,你也別打聽了。」

「行,不打聽,時間不早了,咱們早些睡吧。」

「嗯。」

兩個月後,秋展風兩人終於回到了那個有家小麵館的小鎮。

因為下雨,所以街上並沒有什麼人。

走進麵館的時候,林清波頓時有一種遊子歸家的感覺,在看到挑簾子從廚房出來的喬小嬌時,眼眶不自覺地便紅了。

「婆婆。」

「是阿波啊。」喬小嬌也是欣喜異常,張開雙手接住了飛撲入懷的小丫頭,「老頭子,快出來,看看誰回來了。」

公孫明看到林清波的時候,眼中也不由泛起了笑意,「阿波回來了,好啊。」

因為他們兩人的到來,麵館今日便提前打了烊。

回到內院,秋展風恭恭敬敬地給兩位老人行了子婿之禮。

公孫明和喬小嬌沒有為難他,但也沒有重視他,他們的關注點全在寶貝徒弟身上。

秋展風有些心塞地看著那親熱敘舊的一家三口,有種深深的被排斥感。

「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你,如果他敢欺負你的話,你不用跟他客氣,把我們教給你的本事儘管往他身上招呼。」

聽到這句話,秋展風忍不住替自己鳴不平,「喬前輩,您這樣教唆她虐夫,不大好吧?」

喬小嬌看他一眼,哼了一聲,道:「你敢做對不起她的事,她當然可以對你不客氣。」

秋展風苦笑,「且不說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單說她有像您兩位這樣的師父,我如何欺負得了她。」

「女孩子總是比較容易受委屈的,自然更要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難道前輩認為阿波是個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嗎?」

公孫明與喬小嬌對視一眼,不由大笑。

他們還記得阿波小時候就說過,委屈了別人也不能委屈自己。

記憶的匣子一打開,他們就忍不住好笑,這丫頭從小到大常常語出驚人,偏偏說的還都很有道理。

小時候聽那個小粉糰子一副小大人模樣說那些話,真是讓人又吃驚又好笑。

有她陪伴的那些年,他們的生活多了許多的歡聲笑語,她一走,生活便又沉悶了起來。

只是,她終究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他們兩個老人家,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林清波理直氣壯地道:「我又不是受虐狂,當然不會喜歡受委屈。對我不好的人,我當然也可以對他不好,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公平合理得很。」

喬小嬌笑著點頭,「對,我們阿波說的都是對的。」

公孫明卻微微沉了臉,對秋展風道:「你跟我來。」

秋展風摸摸鼻子,老實地跟了出去。

林清波不解地看師娘。

喬小嬌拍拍她的肩,道:「沒事,你師父有些話要囑咐他。」

「婆婆,你們要不要搬到薊州去,這樣我也好對你們盡孝心。」

「不了,我和你師父兩個人本是退出江湖的人,在這地方開個小麵館就好,老胳膊老腿了,不想再折騰了。」

「可是--」

「不說這個了,最近你們似乎惹了麻煩。」

林清波歎了口氣,「婆婆,你還不知道秋展風嗎,他本身就是個大麻煩。」

「知道他有麻煩,還跟他到處跑?」喬小嬌略帶責備。

「一來呢,我們成親總要來跟公公婆婆說一聲。二來呢,眼看麻煩就要跟著他到我家,索性就出來嘍。」

喬小嬌失笑,忍不住戳了她一指頭,「有你在,麻煩只會越惹越多。」

「婆婆,我都不想入江湖,哪裡會惹麻煩。」

喬小嬌笑道:「你總笑話秋展風是麻煩,其實你比他還麻煩。」

「哪有?」

「從小就怪,一點兒都不像個小孩子。」

「人家現在長大了。」

「是呀,已經大到嫁為人婦了。」

林清波面露羞意,搖著她的衣袖做不依狀。

喬小嬌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雛鳥長大了就要離開鳥巢,外面海闊天空,可以自由翱翔。」

林清波皺皺眉頭,「打打殺殺的,我真不喜歡。」

「每個人的江湖路都不一樣,你會有你自己的江湖路。」

「婆婆啊。」

「怎麼了?」

林清波撓了下鬢角,略有些遲疑地道:「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的身世很單純,可這次出門卻突然發現我的身世可能很不單純,我覺得可能會有麻煩。」

喬小嬌失笑,很直接地道:「你看著從來就不像是個身世單純的人。」

林清波傻眼,半晌,她才期期艾艾地道:「真的假的啊,婆婆?」

「當然是真的,誰家的小娃娃像你當年一樣知道那麼多,懂那麼多。」

「我家學淵源嘛。」

喬小嬌直接往她腦門按一巴掌,「就你老爹那個市儈商人能養出你這樣古靈精怪的娃娃,騙誰呢。」

「我天資高。」

喬小嬌都無語了,「阿波啊,你臉皮有時候真的挺厚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阿波--」公孫明一腳邁進屋子就聽到徒弟這話,一向表情匱乏的臉上出現了疑似抽搐的痕跡。

在他後面的秋展風微低著頭以手掩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公公,你叫他出去做什麼訓示了?」林清波一下蹦過去,笑靨如花地問。

公孫明又恢復面無表情,「沒事。」

林清波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道:「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替我教訓他了。」

秋展風忍不住替自己辯白,「阿波,你怎麼就不能盼我點好?」

「我這是很正常的推論。」

秋展風咕噥,「沒看出哪兒正常。」

林清波眼一瞪,「你嘀咕什麼?」

秋展風馬上道:「沒什麼。」

公孫明夫婦見他如此,不約而同地笑了,這妥妥是妻管嚴啊,他們真的是放心了。

十月正是秋末冬初的季節,風刮得有些涼。

林清波最喜歡這樣的季節,但是,在這樣讓人心曠神怡的天氣裡,看到某個人的時候,心情頓時就急轉直下。

「秋夫人,咱們又見面了。」

林清波抬頭沖天翻了個白眼。

秋展風沖對方一拱手,道:「龍公子。」

那個坐在客棧大堂裡獨自飲茶的錦衣公子正是他們夫妻認識的那位龍公子,不過,這次他的目標明顯是他的妻子,不管對方是出於怎樣的目的,這都讓秋展風不舒服。

「兩位請坐。」

林清波四周環顧了一圈,然後皮笑肉不笑地沖某人道:「龍大公子,這麼大一間客棧,就住你一個人,你不覺得冷清啊?」

龍公子慢條斯理地斟了兩杯茶,放到自己的對面,道:「你們一路辛苦,坐下喝杯茶解解渴。」

秋展風則是微微一笑,道:「這方圓十里既無城鎮又無村落,甚至連投宿的客棧也只有這一間。而且,我們一路走來,似乎看到不少拆遷的痕跡,不知道龍公子對此有沒有什麼說法?」

龍公子呷了口茶,怡然自得地道:「是我讓人拆的,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會進這家客棧。」

「你想做什麼?」

龍公子看向林清波,道:「秋夫人,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林清波哼了一聲,撇撇嘴,不是很友好地看著他,道:「你不會真的去把我娘的墳給刨了吧?」

龍公子被剛喝進嘴裡的茶給嗆到了,連連咳嗽。

秋展風也面露訝異,「你刨了我岳母的墳?」

龍公子終於止住了咳嗽,帶了幾分無奈地道:「不是刨墳,是移墳。」

林清波挑眉,聲音變冷,「說得好聽,還不是刨了之後不得不移。」

龍公子察覺到她的怒火,起身鄭重地道:「事關重大,我們也是在再三確定之後才決定開棺移墳的。令慈身份尊貴,本不應該埋葬在那樣的地方。」

林清波面現怒容,「喂,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林家的祖墳風水很差嗎?」

龍公子笑了下,雲淡風輕地道:「難道比皇陵的風水還要好嗎?」

林清波大怒,「你們移走我娘的棺槨,我爹百年之後怎麼跟我娘合葬?」

秋展風伸手按住妻子的肩,柔聲道:「阿波,冷靜一點兒。」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憤怒,這讓他心疼,更讓他對這龍公子沒了好觀感。

龍公子苦笑道:「你先別動氣,好嗎?」

「好啊,我倒要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令慈既已遷葬,令尊百年之後自當與她合葬。」

「可以合葬?」

「當然。」

林清波這才斂了怒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那現在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祖母和父親想要見你。」

林清波挑眉,「所以你就搞這麼大陣仗找我?讓方圓十里只剩下這一間客棧?」皇家果然是財大氣粗啊。

龍公子笑了,「實在是秋大俠和你的行蹤飄忽不定,不大好找啊,我也只能如此了。」

「那如果我不願意跟你回去見他們呢?」

龍公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那我就只能繼續拆下去了。」

林清波吸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扭頭對丈夫道:「秋展風,有時候財大氣粗真的很氣人哪。」

秋展風笑著將一杯茶遞到她手裡,道:「阿波啊,你以後也可以狐假虎威,這是好事啊。」

林清波白了他一眼,「這算哪門子的安慰?」

秋展風不以為忤,笑道:「我這是實話實說。」

龍公子這時卻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臉震驚地看著林清波,「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林清波臉色仍然不是很好,道:「上次在白鯨幫跟你談過之後,我就隱約猜到事實的真相了。只不過,我以為你們不會去動我娘的墳,所以沒放在心上,誰知道你們連死人都不放過,簡直喪心病狂。」

龍公子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這是祖母他們的一塊心病,無論如何都要找回姑姑,即使只是屍骨,也需葬回皇陵。」

「我娘都死十幾年了,只憑一些遺物你們也敢認,就不怕認錯了。」林清波口氣很差。

龍公子的神情越加的尷尬,「所以先時我只是威脅姑父說要挖墳,他才肯將姑姑在世時的言行和生活習慣,以及隨葬的一些東西讓人畫出來給我們看。我們確定之後,這才正式開棺遷墳。」

林清波雙手往桌上一拍,霍地起身,瞪著對方道:「竟然威脅我爹?他膽子很小的。」

龍公子訕訕地道:「若不是威脅要開棺,刀都架到他脖子上了,姑父也沒說一個字給我們聽,哪有膽小。」最後,身份確認了,他還得給姑父賠禮道歉,他才可憐好不好。

「在我爹心裡我娘比他的命重要,你懂什麼。」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京?」

「我爹呢?」

龍公子拿扇子掩飾地搖了搖,「在京城。」

「走,咱們進京。」

秋展風看著龍公子歎氣搖頭,誠懇地道:「其實,我一點兒不覺得請她去是個好主意。」尤其,在她揣了一肚子火氣的時候。

龍公子一臉苦相,他現在也察覺到了,難怪當初姑父會對他說,他好搞定,但他家波兒是很難搞定的。

確實,一點兒都不好搞定。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偏偏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留,說翻臉就翻臉,說罵人就罵人……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16 08:17 PM

尾聲

林清波到了京城,才從當今皇帝的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她死去的老媽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是太后的老來女,從一出生就千嬌萬寵的,這當然也礙到了不少人的眼。

當年,她老媽從宮裡往皇家寺院「安國寺」的半路偷溜出去玩,然後就此一去不回頭。

皇家後來調查的結果顯示,老媽是被身邊的人出賣了,藉以讓人用來對付當時的太后和皇帝母子倆。

據老爹的回憶,老媽當年是被人追趕才會慌不擇路,從山上摔落下來,然後被他所救。

老媽醒來後卻忘了所有事,便跟他回了薊州城,再後來就做了林家的媳婦又生了她,只是死得太早,未及她長大成人便已病故。

至於臨死之前吩咐老爹所做的那些事,想必是她早已恢復了舊時記憶,卻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而選擇了做一個簡單的林夫人。

「皇帝舅舅。」

「波兒,你想說什麼?」

林清波的目光在宮宴上所有人的身上滴溜溜地打了一個轉,然後道:「這些都是咱家的直系血親,對不對?」

皇帝點頭笑。

坐在首位的太后也笑,「看到這丫頭就像看到了良兒,真是一模一樣啊。」都是一樣的古靈精怪。

林清波放心地點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然後神色一肅,話鋒一轉,道,「皇帝舅舅,你和幾個表哥都中毒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皇帝臉色一肅,「你說什麼?」

「你們中毒了。」林清波伸手在眾人中指了幾指。

皇帝一看她所指出的幾人,臉色越加的難看。

太后除了震驚,更多的擔心害怕,「皇帝,快傳太醫。」

皇帝卻沒下令,而是繼續看著林清波,問道:「波兒,你怎麼說?」

林清波道:「這種毒其實是一種蠱,估計太醫們根本看不出來。」

「蠱?」許多人悚然色變。

皇帝依舊看著她,「波兒如何看出來的?」

林清波抿嘴一笑,「因為我眼睛毒啊。」

龍公子,也就是當今的齊王殿下,看著她道:「表妹,你既然能看出此毒,是否也能解毒?」

林清波歪頭瞅著他笑。

齊王又道:「表妹想必早就看出我身上有此毒,為何一直不說?」

林清波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愛管閒事啊,況且,你後來又挖了我娘的墳。」

齊王欲哭無淚。

太后一聽她這話,就知道這丫頭是有解毒之法的,心裡便也不著急了,「這事也怪不得他,你就不要記恨他了。」

林清波眨眨眼,一臉無辜地道:「外祖母,我沒記恨他,我就是沒告訴他而已。」

這還不是記恨?

皇帝也忍不住搖頭,「波兒,別鬧了,此毒可有解法?」

「有啊。」她答得很爽快。

許多人都鬆了口氣。

「要怎麼解?」

「用這個。」只見她手一翻,玉白的掌心便出現了一金一銀長約五寸的小蛇。

這一下把挨著她坐的兩位表嫂給嚇得差點失聲叫出來,還好及時用手掩住了。

秋展風以扇柄敲頭,無語至極。

皇帝一臉疑問看著那兩條小蛇。

林清波道:「這兩條蛇專食毒物,毒越厲害的它們就越喜歡,您別看它們長得小,可是都已經有五六十歲的蛇齡了哦。」

皇帝道:「看來你不在家的那幾年是跟了異人學藝去了,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吧。」

「還好吧。」

太后道:「波兒,先幫你舅舅他們解毒吧。」

林清波點頭,然後衝著齊王嫣然一笑,道:「表哥,來,咱們從你開始吧。」

齊王內心直抽搐,心說:你擺明是拿我開刀練手,果真是得罪不得。

林清波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往某人的左右胳膊上各劃了一下,血便汩汩地冒了出來,然後那兩條小蛇便竄到了兩處傷口上開始吸血。

殿中眾人睜大了眼睛看著。

不到一刻,從那兩處傷門開始爬出白色的蠱蟲,然後都被兩條小蛇吞吃下腹。

殿中有人開始嘔吐了。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身體裡會有這樣的蠱蟲,後怕加噁心,簡直觸目驚心。

如果祖母和父皇沒有一心要找回姑姑,沒有這個平空掉下來的便宜表妹,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想想都不寒而慄。

等給齊王解完了毒,他已經是一臉的蒼白,自然有人替林清波收拾善後。

「皇舅舅,叫幾個太醫來,我開個方子讓他們配幾劑藥粉來,用藥粉也能引出蠱蟲。」

齊王的嘴唇抖了抖,「表妹--」你這報復是不是狠了點?

林清波衝他笑得一臉的天真無邪,道:「我剛才忘了。」

皇帝忍不住側首以手掩口,難得看到兒子被人欺負得這樣無語凝噎,感覺很是新鮮。

坐在他一邊的秋展風落井下石般地道:「當初你還跟我說她是弱質女流。」

齊王終於能理解為什麼當時某人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這哪是什麼弱質女流嘛,殘暴屬性隱藏得真是太深了。

不過,齊王也不會任由他這麼打擊自己,中氣略顯不足地道:「你夫綱不振確是情有可原。」

秋展風好脾氣地提醒他,「阿波有一個習慣,就是她的人她可以欺負,但別人若是欺負的話,她就會對那個人不客氣。」

齊王明智地閉上了嘴。

然後,心裡又不由想到,換言之,也就是她家的人她能欺負,但別人欺負她就不會客氣,那麼給他們下這種毒的人想必也不會好過,他頓時就安心了。

聽到秋展風的話,其他人心裡也有了相似的想法,他們一致覺得:這真是一個好習慣!

最後,林清波往太醫院貢獻了十幾張驗毒、驅毒的方子,十分的豪闊。

「波兒真是有心了。」太后真是對這個小外孫女喜愛極了。

皇帝也是心花怒放,太醫院拿到那些方子,手都是抖的,激動的,顫抖著聲音向她道賀,說這些都是千金難得的方子。

「下毒這樣的手段太下作,我看不上,人跟人有爭鬥,鬥智鬥勇鬥氣運,這是正途,但下毒就不一樣了。」林清波話說得特別直白。

那裡面的潛台詞就是:我知道皇家龍爭虎鬥在所難免,但是下毒這種小人行徑為她所不恥,所以她就想把這口子給堵上。

皇帝摸著自己頷下的三綹青須笑了,這話他深以為然,但卻不會明著肯定,只好笑而不語。

而且,她在確定宮宴上都是直系血親才說出他們中毒之事,也是有所計較的,若非這些都是她母親的直系血親,想必這孩子還不會說出來,估計只會私下再談。

「皇帝舅舅,吃完這頓飯,我是不是就能跟我爹回薊州了?」

「你不留在京城嗎?」太后一臉的吃驚。

「我想回薊州啊,那裡還有天機老人給我修的小院呢,我住著省心。」

皇帝和齊王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下,皇帝是聽兒子齊王稟告的,齊王可是自己親眼看到的,她住的那地方簡直可以用龍潭虎(穴)來形容了。

只要她不想見別人,機關一開,就沒幾個人能進去了。

皇帝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朕聽聞,那位天機老人性格怪僻,制的機關冠絕天下,可惜卻不能為我所用。」

「皇帝舅舅,其實那些機關不過是些旁門左道,機關破解不了,那就破壞唄。」林清波滿不在乎的道。

秋展風忍不住咳嗽起來,當初他從海外歸來去見天機老人,就被天機老人倒了好大一桶苦水,說阿波那丫頭太過乖戾,他不見她,她直接就在天機樓外放火燒,後來又灌水……她用行動完美詮釋了破解不了,那就破壞。

皇帝一看這架式,立刻就明白其中肯定是有什麼內幕,不禁對天機老人生出了那麼一點同情之心。

「皇帝舅舅,以後有空我會來看您和外祖母的。」所以,吃完這頓,咱們就散伙了啊。

「林家在京城也有田宅,不如你跟你爹就在京城長住吧,大不了再讓那天機老人給你修座園子。」想必他肯定會答應的。皇帝對此突然很有信心。

秋展風也道:「阿波,你不如再想想。」

林清波轉頭去看父親。

林世貴對女兒微微一笑,「為父聽你的。」

林清波目光從幾個人臉上掃過,眨巴眨巴眼,道:「留京也行,我就只是林家的大小姐,可不能動不動就叫我進宮,皇外祖母若是想我,不如就出宮去住啊,外面空氣好。」

太后聽得心動,不由笑道:「這倒好,使得。」

於是,這事便就此定了。

及後,薊州林氏遷居京城。

江湖傳言,大俠秋展風攜妻遊歷苗疆,碰到苗疆內亂,因有人傷到了其妻,故而插手苗疆內亂,最終幫助苗王平了叛亂。

其實,根本就沒人傷了林清波,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他們到苗疆是去找宮中蠱毒來源的,找到罪魁禍首自然要好好收拾對方一頓。

又過兩年,大俠秋展風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子嗣,是個兒子。

林父高壽,一直活到了七十八歲。

而大俠秋展風則夫妻恩愛,子嗣興旺。

江湖上一直流傳著許多關於大俠秋展風的傳聞,而其懼妻之名也一直經久不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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