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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14 12:19 AM|只看該作者
  PHASE 05

  
  「這可不是開玩笑啊,吉普列爾,」
  
  螢幕中,男人們個個以明顯的輕蔑神情看著吉普列爾。
  
  「你看看你,成何體統?」
  
  原本整潔優雅的避難室,如今卻有狂風掃過一般的狼籍。碎玻璃散落一地,翻倒的酒瓶流出酒液,將絨毯染得髒兮兮,吉普列爾自己則頹懶地躺在椅子裡,原本蒼白的臉色更顯得發青。
  
  「不過,哎,這回可狠狠讓人家擺了一道啊!」
  
  「札夫特的那種兵器到底是什麼東西?」
  
  男子們沒理會他的沉默,逕自在那兒互說風涼話。
  
  「意氣風發的喊出了宣戰通告,結果迎面捱了一拳就黯然退場啦?你寫的劇本該不是一出鬧劇吧?」
  
  聽著一連串無情的批判,吉普列爾緊緊抓著椅子扶手。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應該在開戰的同時就一口氣解決的--這原是吉普列爾所設想的劇本,所以他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才讓大西洋聯邦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配合了。戰事拖長了會對仍受「尤利烏斯七號」之害的地球聯合不利,引發各種後續問題,速戰速決才是此次開戰的大原則。
  
  「這下子,大西洋聯邦那小鬼跌得可重了。」
  
  這些人泰然自若,把世界最大國的總統叫做「小鬼」。
  
  「要向地表札夫特基地進攻的部隊,現在還在待命,是吧?」
  
  在進軍「殖民地」之際,地面部隊也同時行動,並包圍了卡潘塔利亞和直布羅陀。照計劃,當核彈被射向「殖民地」後,那些部隊也將同步討伐地球上的「殘黨」,不料第一階段失敗,失去了第二階段攻擊的時機,地面部隊只好無所事事的等待下一個命令。
  
  「拳頭揮得那麼高,就這麼放下來逃跑,會成為全世界的笑柄哦?」
  
  男人們繼續嘲弄似的談笑。有一人朝吉普列爾瞄了一眼。
  
  「……唷,怎麼啦?」
  
  「我們是不是該想個辦法找個人來負責一下?--吉普列爾,找你怎麼樣?」
  
  這段話裡隱含的意味,令吉普列爾的脊背一寒。對這些螢幕中的男人們而言,把他從「藍色宇宙」的盟主寶座拉下來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他們才是真正支配這個世界的幕後黑手--一個名為「logos」的組織之代表人物。吉普列爾雖然有本事驅動聯合軍,卻也不過是拿這些人當做後台,做他們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
  
  可是,一切都是那些調整者的錯。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魔術,居然能使我方的核彈全部失效!搞這種小聰明,還害自己落到這麼丟臉的窘境,全是那些宇宙怪物搞出來的!
  
  失勢的恐怖感隨即被這股焦躁的憤怒所取代。吉普列爾忘了原先的怯懦,歇斯底裡的向那些人吼回去:
  
  「你們在說什麼鬼話!這場戰爭愈來愈必須打贏了!」
  
  而對他的氣魄,那些人暫且收聲,給了吉普列爾繼續放言的機會。
  
  「那種武器把我們的核彈一瞬間全消滅了……!宇宙裡有怪物拿著那種玩意,真不懂你們怎麼能這麼放心?」
  
  關於那種神秘兵器,他們還沒有接獲任何情報,只知道它不只摧毀了已發射的核彈,連同存放在戰艦倉庫裡的也一併引爆了,兩者卻沒有直接接觸。這意思就是,說不定那些人現在甚至可以自由引爆地球上的核子物質,對居住在地表的人而言,豈不成了惡夢一般的威脅?
  
  「我們要繼續打呀!回到之前的計劃--不!應該要更加強化!」
  
  受傷的自尊心和對敵人的厭惡與憎恨,在他臉上混雜出詭異的光彩。像是在鼓動面前的人,吉普列爾嚎叫道:
  
  「這次絕對要狠狠打倒他們,完全剝奪他們的力量,否則誓不罷休!」
  
  此辱怎可不報--!
  
  在吉普列爾的腦中,對敵人的恨意早已遠遠凌駕於冷靜的計算。
  
  「那麼,『殖民地』最高評議會經全體議員的同意,通過國防委員會的提案。」
  
  約當同時,「殖民地」最高評議會的議場裡也做出了一個決定。提案獲准的國防委員長達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而始終持反對意見的狄蘭達爾議長則顯十分心痛。
  
  這一刻,「殖民地」也選擇對地球聯合動用武力了。
  
  「但是!」
  
  暫且放下心中的大石頭,議長們紛紛交頭接耳,神情輕鬆了許多。狄蘭達爾再度開口,引來全場眾人的關注。
  
  「懇請各位絕不要忘記,我方此舉,只是積極的行使自衛權!」
  
  狄蘭達爾環顧眾人,試圖提醒他們。
  
  「感情用事、過度擴大戰火,都會重蹈前次大戰的覆轍!」
  
  議員們對他的耳提面命都顯得有些厭煩,表情也略顯冷淡,但是狄蘭達爾說得對,縱使動用武力,仍以慎重的控制為最重要;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認為那是可以受到控制的。
  
  最後,又聽得狄蘭達爾議長祈禱般的說道:
  
  「--現在,願我們再次拾起的槍,能真正結束所有的戰爭……我衷心期盼……」
  
  「不行、不行、不行!」
  
  在奧布,卡佳裡仍在孤軍奮戰。面對在座的閣員們,她氣憤不已地大叫著。
  
  「別開玩笑!不管對方說什麼,現在怎麼能締結這種同盟關係呢!」
  
  自聯合國發佈宣戰通告以來,卡佳裡用盡一切手段阻止開戰,然而她的努力終究無效,戰端還是開啟了。時代已經急速地往下坡走去,繼之壓在她肩頭上的,是被迫決定祖國要選哪一邊站。
  
  令她難以相信的,是烏納特.埃瑪.聖蘭及其率領的閣員們仍猶執著於與大西洋聯邦結盟。眼見卡佳裡如此堅決抗拒,烏納特滿面愁容地向她說道:
  
  「可是,代表……」
  
  「大西洋聯邦做了什麼,你們不也親眼看見了嗎?片面向人家宣戰,還發動核彈攻擊啊!」
  
  卡佳裡義憤填膺地對他吼回去,幾乎氣得發抖。
  
  「跟那種國家談什麼安全保障!現在根本就是這個大西洋聯邦在威脅世界安全啊!明知如此,我們為什麼還要跟它聯手?」
  
  閣員們紛紛出言平息她的怒意,卻見尤納倏地站起身來。
  
  「如此幼稚的主張,希望您能收回!」
  
  他氣勢凌人地看著卡佳裡,接著便回答她的問題:
  
  「既然您問了為什麼,我就回答您吧--正因為它是那種國家啊,代表。」
  
  閣員間立刻興起一片贊同之聲。卡佳裡不禁愕然,只聽得尤納的語調十分輕蔑,卻是毫不客氣地:
  
  「大西洋聯邦的做法確實太過強勢,但是這一點,請恕我失禮,不必代表您再三提醒,我們也早就明白了。」
  
  卡佳裡甚至忘了反駁,只是愣在那兒。尤納一向像個跟屁蟲似的,今天的態度卻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甚至覺得自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既然明白,為什麼還要結盟……?
  
  尤納繼續咄咄逼人。
  
  「然後,所以?你說,奧布今後何去何從呢?拒絕這份盟約,不跟地球各國合作,只認同宇宙中相隔千裡的『殖民地』為友邦……又要在這個行星上自我孤立、自成一國嗎?」
  
  「不是!」
  
  「只要自己的國家和平安全就好,不必向其它受災各國伸出援手嗎?」
  
  「不是!」
  
  為什麼是這樣?卡佳裡的意思並非如此,卻見閣員們全都拿一副厭煩的表情看著她,好像她在發小孩子脾氣似的。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人懂?為什麼放任那些人將世界分為敵我、不擇手段、一再重覆愚蠢的過錯--不,甚至還要助紂為虐?她急得簡直想哭喊。
  
  「那麼,您說我們要怎麼做呢?」
  
  尤納嚴厲地問道:卡佳裡幾乎被他的氣勢壓倒,但還是努力擠出話來:
  
  「奧布……奧布要像以往那樣,堅守中立,不苟同於他國……!」
  
  「然後再讓國土淪陷嗎?……像烏茲米大人那樣。」
  
  低低吐出這一句的,是達樹.真島。卡佳裡當下大為震驚。
  
  「--我沒那麼說!」
  
  她扯著喉嚨咆哮起來,雙手敲在桌上。誰都不准把父親說成那樣!
  
  「可是就是眼前的情況,若是處理不善,就有可能再次演變成那樣啊!」
  
  烏納特抓準時機趁隙切入道。
  
  「代表,您期望和平與國家安全的這份心情,我們也是一樣的,所以才會提出結盟案。」
  
  「烏納特……」
  
  卡佳裡己漸漸明白,父親烏茲米.那拉.阿斯哈不惜以死明志的情操與精神,在場己沒有一個人願意繼承。
  
  「大西洋聯邦並沒有要求奧布採取任何行動。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結盟就能免除憂慮,對我國也有好處,您何不這麼想呢?」
  
  烏納特繼續以言語相逼。
  
  「堅持己見、妄自樹敵,又與那樣的大國抗爭,這是多麼危險--您不會不明白吧?」
  
  「可是……!」
  
  那麼,父親的遺志要怎麼辦?奧布的尊嚴呢?
  
  卡佳裡的心中猶兀自抗拒,烏納特的一句話卻粉碎了她的意志:
  
  「我們絕不能使國家再度遭戰火肆虐。」
  
  卡佳裡低下頭去。真的那雙紅色眼睛在她面前一閃而過。此刻若是繼續抗拒下去,也許又會製造出像他那樣的孤兒。沉痛的擔子正壓在她的肩頭。她怎麼能做下這種決定?剝奪自己的國民、剝奪他們的至親,然後告訴那些遺孤,說因為自己選擇的路是正確的。所以他們不該怨恨自己?
  
  卡佳裡做不到。
  
  「比起傳統、正義或大道理,懇請您先以國家與國民眼前的安全為考慮吧,代表……」
  
  烏納特的聲音,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
  
  「卡佳裡!」
  
  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卡佳裡帶著倦容轉過頭去。
  
  內閣會議結束,閣員們正三三兩兩走出會議室,尤納從人群中擠出來,步向卡佳裡。
  
  「你還好吧?看你很累的樣子。」
  
  見他又像往常那樣故作熟稔,好像忘了自己剛才多麼盛行凌人似的,卡佳裡就反射性的興起嫌惡感,尤納卻像辯解似的說道:
  
  「剛才真抱歉。不過,在那種場合下坦誠向你提出諫言,是我的義務。」
  
  「哦,我知道……是我能力不足罷了。」
  
  對,他只是克盡自己的義務,說出他的意見而己。卡佳裡一點也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只是按不下這份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孤獨感。
  
  「碰上這種事,我又要被首長們嘲笑了……」
  
  要是父親還在世--卡佳裡無可奈何地想著--在這種情況下,國家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父親。父親就有本事力排眾議,牽制大西洋聯邦,同時渡過這場難關……
  
  「你別擔心啦,大家也都知道。只是這次的問題太大了……對你來說。」
  
  尤納走在她身旁,一面安慰道:
  
  「真島當然也不至於說烏茲米大人的壞話,他大概只是怕你會做出和你父親一樣的決定吧?」
  
  「我知道啊……」
  
  尤納打開辦公室的門,體貼地引她進入。
  
  「來,先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點什麼?還是隨便吃點什麼?」
  
  「不……不用了。謝謝。」
  
  卡佳裡坐進沙發,閉著眼任自己陷進椅背裡。尤納的關心讓她有點煩,因為她真的累了。這種時候,她就希望阿斯蘭在身邊,不必為她做什麼,甚至不需言語,阿斯蘭也能明白卡佳裡的心情。
  
  「真可憐……你才只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呀!」
  
  尤納不知幾時坐在她身旁,溫柔地拂著她的頭髮。卡佳裡半吃驚的睜開眼,卻見尤納的臉就在面前。
  
  「不過,你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的……」
  
  尤納輕聲細語地在她耳邊說完,又在她的額前親了一下。卡佳裡眨巴著眼睛,搞不懂出了什麼事。
  
  ……這……這會是什麼意思?
  
  下意識舉起手摸著他吻過的地方,卡佳裡有些困惑。
  
  不,應該沒什麼特別意思吧?尤納一向是這種調調,他一定是見自己垂頭喪氣才這麼做的,應該也沒多想吧。或者說,希望他沒多想。
  
  然而,在見到卡佳裡揚起的左手上有一隻發亮的戒指時,尤納的眼中卻閃過一道陰冷的光芒。
  
  「不,可是,艦長!已經開戰了啊!人家都發佈宣戰書了!」
  
  阿瑟的大嗓門一路從走道上傳進來,正在軍官餐廳裡吃飯的真等人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
  
  「這我當然知道。」
  
  聽見艦長的聲音回答道,兩人正在走近。
  
  「可是你能怎麼辦呢?我們的物資也還沒裝完。」
  
  「不,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
  
  兩人出現在餐廳門口,於是在場的眾人立刻起立敬禮。但見塔莉亞草草回了一個禮,逕向空著的桌位走去。
  
  「我知道你著急,不過就這樣匆匆忙忙逃跑,於事何補呢?」
  
  塔莉亞一如往常的伶牙利嘴,當下硬是堵住了阿瑟的嘴。姑且不論副艦長的個性軟弱與否,見了這副景象,真倒是一點也不願意處在阿瑟的立場。
  
  「現在反而也是個微妙平衡的時期呢,阿瑟。」
  
  餐廳裡的官兵們個個裝著繼續用餐的模樣,耳裡卻注意著塔莉亞的話。塔莉亞也不怕眾人聽見,音量不減繼續說:
  
  「第一波核子攻擊被化解了,地球軍八成也嚇呆了吧。包圍卡潘塔利亞的攻擊部隊不也還在按兵不動嗎?」
  
  「不是,所以才……」
  
  「要是我們在這時輕舉妄動,只會造成刺激罷了。難道你想當那個火種?」
  
  被她這麼一問,阿瑟連忙搖頭。
  
  「不,我怎麼敢!」
  
  儘管他們在談的內容極其嚴肅,真卻被阿瑟那誇張的反應引得差點噴飯,所幸是拚命忍住了。
  
  美玲曾經說阿瑟這個人「好可愛」,真卻對這麼一號副艦長在「智慧女神」感到一絲不安。
  
  「既然情勢不穩定,我們更應該設法讓母艦準備萬全,以應萬一。」
  
  相對於阿瑟,塔莉亞倒顯得泰然自若。
  
  「幸好奧布還不是地球軍陣營的,我們先觀望一陣子再談出航也不遲吧。況且總部也沒給我們下任何指示。」
  
  自己的意見又被駁倒,阿瑟頹喪的歎了一口氣。
  
  「……還不是地球軍,是吧?」
  
  聽他意味深長地喃喃說了這麼一句,塔莉亞這才壓低了聲音。
  
  「是呀……但也不知能撐多久就是了。」
  
  真的心裡掀起一陣漣漪。換句話說,艦長他們認為,奧布加入地球陣營恐怕是早晚的事。
  
  真垂眼看著自己的餐盤。曾是自己祖國的這個國家,會在這次的戰爭中選擇哪一條路呢?擁有一雙剛強的金色眼眸的女人--只比自己年長兩歲,卻已是一國元首的她,會怎麼做……
  
  打開房門,卻見到曾經熟悉的讓人嫌煩的那張臭臉。
  
  「伊扎克?」
  
  阿斯蘭不由得驚愕的拉高聲調。這兒是他投宿的旅館客房,他聽見有人按門鈴才去應門,沒想到門外卻站著伊扎克和一旁笑嘻嘻的迪亞哥。
  
  「你這傢伙……!」
  
  招呼也沒打,伊扎克一見阿斯蘭的臉,二話不說就揪起他的衣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等一下!喂!」
  
  阿斯蘭才想這麼問呢!
  
  他向伊扎克身後望去,只見迪亞哥支著頭,一臉「為什麼這兩個傢伙湊在一起就會這樣?」的神情,伊扎克總算放鬆了手,阿斯蘭也忿忿不平的吼道:
  
  「你幹嘛突然這樣?」
  
  「我才要問你咧,阿斯蘭!」
  
  伊扎克的表情依舊憤慨,大手一指。
  
  「我們現在都忙翻天了,被評議會叫來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結果竟然是監視保護你?」
  
  「啊?」
  
  阿斯蘭又是一驚,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為什麼本隊長我還得為了這種事特地從前線被叫回來啊?」
  
  「監視、保護……?」
  
  阿斯蘭愕然反問,便見怒氣未平的伊扎克身後探出迪亞哥的頭,插嘴道:
  
  「你有申請外出,對吧?」
  
  「迪亞哥……」
  
  見阿斯蘭定定看著自己,迪亞哥只是輕快地把指頭放在額上,眨一眨眼說道:
  
  「好久不見--不過,唉,這種時局嘛?就算是邦交國,也不可能放你在『殖民地』裡到處亂晃吧?」
  
  「啊、哦……這我聽說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有關單位請求外出時,阿斯蘭茫茫然的繼續說:
  
  「你們說會派人陪我一起去。可是,結果…………派你?」
  
  他又在伊扎克臉上盯了好久,然後才大感意外地擠出最後一句。
  
  「對啦!」
  
  伊扎克鬧彆扭似的把臉轉向一旁去,看得阿斯蘭忍不住發笑,又急忙抿緊嘴巴。
  
  真的,說到這傢伙,他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唉,大概是某個知道內情的人安排的吧?」
  
  走在客房外的通道上,迪亞哥如是說道;阿斯蘭便想起狄蘭達爾那張端正的臉,不由得甘拜下風。
  
  伊扎克仍然擺個臭臉,一路走來都沒講話。他臉上那道兩年前戰鬥時留下的傷疤已經消退了,今天穿著淺綠色的西裝,神態的確比從前成熟了不少,個性卻還是老樣子。這樣怎麼能當好隊長呢?阿斯蘭禁不住暗暗擔心。想來應該少不了老大哥性格的迪亞哥在後頭幫他打點吧?
  
  說到迪亞哥,從他恢復軍籍一事看來,大概沒被追究戰時的逃兵罪。不知是不是為了別的理由,但總之這其中一定有伊扎克的挺身相護。伊扎克雖然性子急又脾氣硬,卻比任何人都重情義。
  
  久別重逢的感慨湧上心間,阿斯蘭懷著那股暖意,與夥伴們並肩走著。迪亞哥問道:
  
  「然後呢?你想去哪裡啊?」
  
  伊扎克立刻從旁瞪過來。
  
  「你要是敢說想去逛街,我可不會饒你!」
  
  「怎麼會呢!」
  
  幸好--也許不該說幸好--起碼他的答案不會再惹伊扎克生氣了。阿斯蘭便苦笑道:
  
  「我只是想……去一下尼高爾他們的墓……」
  
  聽到這個名字,伊扎克和迪亞哥的臉上也略過一絲痛苦。
  
  「我沒什麼機會來,所以……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去一趟……」
  
  尼高爾.阿瑪菲--和伊扎克等人一樣,曾是阿斯蘭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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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08-7-14 12:20 AM|只看該作者
  光滑的石面上刻著他的名字,下方的數字則告訴眾人,他只在這世上待了短短的十五年。
  
  佇立在寬廣的墓園中,三人一一向夥伴們的墓碑獻花。米蓋爾.艾曼、拉斯提.麥肯錫……
  
  太多的少年結束了太短暫的一生,長眠在這裡。不,墓碑下其實沒有他們的遺體;他們的身體早已在戰場上破碎,遺族甚至連一根頭髮也要不回來。
  
  這就是戰爭。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年輕生命,也會在半途毫無意義的斷送。
  
  尼高爾愛彈鋼琴。要是沒有戰爭,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傑出的鋼琴演奏家。為了保家衛國,一個熱愛音樂、性情溫順的少年也拿起了武器,然後被殺--被煌--被阿斯蘭的好友所殺。
  
  為此,阿斯蘭恨煌。明知道恨他也不能使尼高爾復生,他還是想要對方以命償命。
  
  那就是戰爭。
  
  而今,同樣的事又要再度上演。
  
  「積極的行使自衛權……札夫特果然也要行動了嗎……」
  
  阿斯蘭苦澀的喃喃道。伊扎克也是一臉懊惱,彷彿被人碰著痛處。
  
  「有什麼辦法?人家都拿核彈來打了,總不能什麼也不做……」
  
  「第一波攻擊時,我們也出去迎擊了。那幫人……我真的敢肯定,他們是想毀滅『殖民地』的耶?」
  
  阿斯蘭抬頭看著天,長歎一聲。
  
  為什麼這種事情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明知那必然會換來更多像尼高爾這樣的犧牲,卻為什麼?
  
  --到頭來,自己什麼也沒做到……
  
  「……那,你呢?」
  
  聽得伊扎克沒好氣的問了這麼一聲,阿斯蘭回眼看他。
  
  「啊?」
  
  這一眼卻引來伊扎克更多的不耐煩。
  
  「這種時局下,你在幹什麼?」
  
  在這一聲質問中,阿斯蘭感覺到更多的指責,他強自移開目光。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呢?大老遠的跑來「殖民地」,若是就此回到奧布,也不過只是打探了狄蘭達爾議長個人的想法,其它卻一無斬獲;也沒能防止札夫特出兵。
  
  「奧布打算怎麼做?」
  
  伊扎克還不死心,仍然繼續逼問。
  
  「……還不知道。」
  
  嘴上雖然這麼回答,阿斯蘭卻不禁面露苦意。烏納特.埃瑪.聖蘭是親大西洋聯邦的,說不定奧布會放棄以往貫徹的中立立場。再來就是只有靠自己努力了--不,是卡佳裡的努力,因為阿斯蘭甚至無法參與內閣會議。
  
  沒一件事有進展--那種焦慮和虛脫再次襲向阿斯蘭。
  
  「回來吧,阿斯蘭。」
  
  就在這時,伊扎克突如其來的說了這麼一句。聽到他清洌的聲音,阿斯蘭忽覺大夢初醒一般,但見伊扎克仍然帶著怒容,眼神卻是無比認真。
  
  「--事情也許不那麼容易,不過我會盡量想辦法的。所以,你就回『殖民地』來吧。」
  
  「伊扎克……」
  
  這股義氣令阿斯蘭深深感動。每次見面,伊扎克總是一副不把阿斯蘭放在眼裡的態度,但他們之間仍有深厚信賴。
  
  「不……可是……」
  
  儘管如此,阿斯蘭還是遲疑。卡佳裡的臉才在眼前一閃而過,便聽得伊扎克又開口說道:
  
  「我跟這傢伙原本早該死了。」
  
  伊扎克的眼神略垂,神情有些痛苦;迪亞哥沒作聲,像是也同意他的話。迪亞哥曾經脫離札夫特,自作主張和阿斯蘭等人一起行動,若按軍法審理,恐怕值好幾條死刑。
  
  法令條文上,伊扎克的罪狀雖沒有那麼嚴重,但他們三人都背負著不可饒恕的罪名,那就是在長官的命令下投身錯誤的戰爭,奪走了許多生命。這雖是身為軍人的非己之過,性格高潔的伊扎克自己卻不能容忍。
  
  說起來,他們三人的罪名是一樣的。
  
  「可是,狄蘭達爾議長跟我們這麼說,」
  
  伊扎克直視阿斯蘭,轉述狄蘭達爾的話。
  
  --成年人基於他們的動機而引發戰爭,最後讓年輕人送死;假使指稱那些被誤導的年輕人有罪而施以處分,以後誰來肩負起「殖民地」的明天?正因為這些人有過痛苦的經歷,我希望是由他們來構築和平的未來……
  
  「--所以,我至今還穿著軍服。」
  
  伊扎克說著,臉上有一股不像是他會有的感動神情,而他的語調裡也充滿著對議長的信任。
  
  狄蘭達爾播下的種子,也在他身上生根發芽了。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意,一定能拯救世界的。
  
  阿斯蘭也回想起議長的話。同樣憂心於未來的人,他們的心聲或許都被主流的聲音給掩蓋掉了,但若因此受挫便轉為緘默,這世界將會走上同樣的毀滅之路。
  
  --希望思想相同的人能夠站在同一陣線。
  
  於是,伊扎克和迪亞哥重新貢獻他們的力量。只見伊扎克認真地對阿斯蘭說道:
  
  「雖然那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但總是一份貢獻。不光為了『殖民地』,也為了死去的夥伴們……」
  
  「伊扎克……」
  
  阿斯蘭也發覺到,原來自己也一樣,能做的貢獻其實並不多;就算槍法再好、駕駛技術再高明,在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中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伊扎克目光凌厲的瞪著阿斯蘭。
  
  「所以,你也給我做點什麼吧!有那一身功夫,難道你想白白浪費?」
  
  那雙冰藍色的眼底蘊含著惋惜,隨著他筆直而堅定的視線傳來,重重打動了阿斯蘭迷惘已久的心。
  
  尤納.洛瑪.聖蘭看著報告,輕輕歎了一口氣,望向父親。
  
  「看來是不能再拖了。」
  
  那是一份關於札夫特軍情的報告。世界正開始急速運轉,人人都被迫做出抉擇。
  
  烏納特.埃瑪.聖蘭點點頭,簡短問道:
  
  「沒問題吧?」
  
  這話是在問什麼,尤納當然明白。他微微一笑,臉上洋溢著絕對的自信。
  
  「父親,別看卡佳裡那樣,她可不笨哪,只不過是幼稚了點。」
  
  話雖如此,他的語調卻流露著幾許輕侮的意味。
  
  當然,尤納對卡佳裡十分中意。儘管她沒什麼女人味,個性輕率又衝動易怒,但素材畢竟不差,好好琢磨也是塊美玉;況且她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戰場女英雄的名氣和身為最大首長阿斯哈家的後裔。除此之外,她的缺點真是說也說不完。反正再糟的女人都會因男人而改變的,尤納有自信能改變她。
  
  「放心吧。我會好好說服她的。結婚的事也是……」
  
  見兒子說得如此悠哉,父親也就不再多問。這對父子之間已經有了默契,兒子將成為代表首長的丈夫,父親則以宰相身份輔佐之。換句話說,奧布今後的實質權力將掌握在聖蘭父子手中;
  
  人稱雄獅的烏茲米死後,如今已無人能阻撓他們。
  
  不--尤納的腦中想起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卡佳裡左手無名指上的那個廉價戒指。只有那個會變成問題。
  
  「……也該讓他認請自己是什麼立場了。」
  
  隱約感到一絲不耐煩,尤納做了這樣的結論。
  
  「艦長……」
  
  巴托一叫,塔莉亞立刻面色緊張的轉過去,卻見巴托的神情並不驚慌,反而顯得十分疑惑。塔莉亞不解的走過去,巴托便打開了擴音機,調高音量。
  
  「……『智慧女神』,聽見了嗎?別再猶豫了……」
  
  擴音機傳來一個夾著雜訊的低沉男聲。這回換成塔莉亞面露疑惑。
  
  「這是秘密頻道。已經傳了好一會兒……」
  
  聽到巴托的說明,塔莉亞開始覺得事情不妙。外人應該不會知道這個頻率,而附近又沒有札夫特的部隊;就算是軍方的人,也應該會表明所屬的單位才對。
  
  「……札夫特恐怕即將於直布羅陀和卡潘塔利亞展開空降登陸作戰……」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情報,引得塔莉亞不由自主地探向前去。只聽得那個低沉的男聲語調瀟灑的繼續說道:
  
  「到那時候,奧布就不會保持現狀了,被黑棋包圍的白棋也要變黑囉。快走吧。趁還走得掉的時候--『智慧女神』,聽見了嗎……」
  
  塔莉亞的臉色越發凝重。那人正以圍棋比喻奧布所打的旗幟。話說回來,連塔莉亞都還不知道的札夫特內部情報,那人又是如何獲知的?還有,他為什麼要通知我方?對他有什麼好處?
  
  塔莉亞忙不迭切換系統,向那個神秘的發訊者回覆:
  
  「我是『智慧女神』艦長,塔莉亞.庫拉迪斯。」
  
  無視於巴托的驚訝眼光,她逕自以嚴厲的口吻開問:
  
  「你是誰?你的呼叫是什麼意思?」
  
  擴音機裡突然傳回來一個正氣凜然的女聲,男子總算高興的停止了呼叫。一再反覆,他早就快煩了。根據「她」的描述,這個塔莉亞.庫拉迪斯似乎是個還滿明理、知道變通的女性;若是個一板一眼的艦長,恐怕根本不理會這種來路不明的通訊。
  
  「啊,您好您好。聽到您的聲音真叫人高興啊,幸會。」
  
  男子輕快答道,伸過右手去拿通訊器旁的咖啡懷。左手--雖然也滿好用的,可惜不能應付這種細緻的動作。窗邊站著一個栗色頭髮的女性--瑪麗亞.凡涅斯,正拿一副好氣又好笑的表情看著他,男子也沒多顧忌,品夠了咖啡的香氣後才一飲而盡。那張飽經日曬的精悍臉龐上有一道很大的傷疤,卻不給人恐懼或殘酷的印象,瀟灑豪邁的神情反倒使那道疤痕為男子平添不少魅力。他放下杯子,繼續悠然自得的說:
  
  「說到什麼嘛,就是我說的意思。再磨蹭下去,你們會有麻煩哦。」
  
  不過,他的親切卻換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正規軍怎麼可能相信一份匿名的情報?你是誰?什麼目的?」
  
  哦,原來如此啊--男子歪頭想了一會兒,便向麥克風回話。
  
  「有個叫安德烈.渥特菲德的傢伙,你聽過嗎?就是那傢伙要我轉告的。」
  
  聽到這句話,在他背後的瑪麗亞.凡涅斯忍不住噗笑出。這是當然,因為「轉達」這個訊息的,正是他本人。
  
  現在坐在通訊器前的這名男子,就是曾經被人稱之為「沙漠之虎」的札夫特指揮官,安德烈.渥特菲德本人。
  
  無線電那頭的人似乎也相當驚愕,她半晌不作聲。也或許是在觀望。
  
  「總之,我警告過囉。空降作戰一開始,恐怕他們就得跟大西洋聯邦結為同盟了--雖然阿斯哈代表也還在努力抗拒就是了。」
  
  一改方才玩笑般的口氣,渥特菲德簡潔扼要地把事情交待完。
  
  「你們也可以選擇留下。總之全憑你的判斷,艦長--祝你好運。」
  
  渥特菲德切斷了通訊。一回過身,便見那雙憂慮的褐色眼睛注視著自己。
  
  「……你想,她會不會相信?」
  
  瑪麗亞--不,她的本名是瑪琉.雷明斯,在前次大戰時擔任地球軍艦「大天使號」的艦長,幾經轉折之後,與拉克絲、煌、阿斯蘭和卡佳裡等人一同參與了「第二次雅金.杜威攻防戰」;戰後,她也和阿斯蘭一樣,為了規避逃兵罪刑便改名換姓地在奧布生活。當時同志們也大多如此。
  
  瑪琉由衷地關心「智慧女神」的命運。她也曾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寄身奧布,或許因此便對塔莉亞.庫拉迪斯的境遇感同身受吧!
  
  「這個嘛……」
  
  渥特菲德聳聳肩,又端起杯子。
  
  「哎,應該沒問題吧。聽她的聲音,這個人的命應該也滿硬的,跟你一樣啦!」
  
  聽他這麼說,瑪琉半信半疑的朝他瞪了一眼。
  
  「智慧女神」的艦橋上,塔莉亞對著無聲的通訊機陷入沉思。
  
  那個神秘的情報提供者說消息得自於安德烈.渥特菲德。她也聽過「沙漠之虎」的大名。其實,札夫特軍中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這號人物。他曾經駕駛劍虎型的「巴庫」將阿拉曼戰役導向勝利,是個驍勇善戰的英雄,後來雖然在塔爾巴迪亞敗給了聯合的「強襲鋼彈」,卻能奇跡似的生還,因此又被奉為英雄。當他與拉克絲.克萊因共謀奪取最新戰艦並叛逃時,軍方一片嘩然。
  
  「艦長……」
  
  阿瑟和巴托都以困惑的表情看著她。
  
  「聯絡不上卡潘塔利亞嗎?」
  
  塔莉亞猶豫著要求道。
  
  --渥特菲德在戰後便消失了蹤影,不過同樣是「雅金.杜威」英雄的卡佳裡和阿斯蘭都在這個國家,那麼他也棲身奧布的可能性相當高。
  
  如此說來,剛才的通訊十分可能是認識渥特菲德的人--或是他本人--傳來的。
  
  巴托嘗試了各種通訊方式,最後不是搖了搖頭:
  
  「不行。地球軍方的警戒程度大概也提高了,通訊干擾得很嚴重,連雷射通訊都聯絡不到卡潘塔利亞。」
  
  這樣的回答雖也是意料中事,阿瑟仍不免露出慘淡表情。但在這時,塔莉亞已經暗暗決定。
  
  「好吧。雖然還沒有命令,不過『智慧女神』明早就出航吧!」
  
  「艦長……!」
  
  阿瑟等人的神情立刻為之一肅。塔莉亞利落地喝令道:
  
  「通告全艦,離港後不久就會發生戰鬥了,要大家保持警覺。」
  
  「怎……怎麼會……」
  
  卡佳裡被一份文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文件中傳達的是「殖民地」已開始佈置武力的消息。
  
  狄蘭達爾議長應該不會做出那般愚蠢的選擇--現在連這一絲希望都消失了,卡佳裡只覺得眼前一暗。
  
  「雖說什麼『積極的行使自衛權』,但戰爭可不是死的,誰知道野火會燒得多廣。」
  
  尤納定定的說。卡佳裡仍然盯著那份文件。
  
  這一天終於來了。他們的奮鬥彷彿白費了,這世界又將重演相同的歷史。
  
  她一直認為自己在做對的事情,所以一路努力至今,這個信念卻被一紙報告完全抹滅。
  
  --難道我做錯了嗎?
  
  尤納他們才是對的嗎?基於信念而付諸行動、不得不使戰火波及國土的父親也做錯了嗎?以往堅信正確的那一切,不過是無知的自己掛在嘴上的漂亮話嗎?
  
  她陷入迷思,不由自主地凝視著擱在文件上的左手--那枚發亮的戒指。
  
  阿斯蘭在「殖民地」想些什麼呢?是不是也像她一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懊惱不己……?
  
  「奧布要和大西洋聯邦簽訂同盟條約。」
  
  聽見尤納的話,卡佳裡回過神來,一抬起頭,閣員們的視線立刻刺穿她。
  
  「--為了不使國家淪陷的悲劇再度發生。」
  
  這已經不是動議,而是確認了。
  
  卡佳裡無言以對,只能低下頭去。她是孤獨的。
  
  內閣會議結束後,卡佳裡立刻前往淤能碁呂,直奔「智慧女神」所在的船塢。同盟締結之後,「智慧女神」就是敵艦了。他們或許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但卡佳裡總想親自轉達,並向他們道歉,
  
  這是她僅能表現的一點誠意。
  
  在士兵的前導下,卡佳裡走進通道,正巧遇到從支道走來的真等人。卡佳裡下意識地身子一僵。
  
  「……你來幹嘛?」
  
  真的目光凌厲,狠狠瞪向她,不屑的吐了一句。
  
  「當年攻打奧布的地球軍,這會兒要結為同盟了?你們做事情怎麼這麼沒原則啊?」
  
  卡佳裡答不出話來,不由得低下頭去。卡佳裡覺得自己再次失信於真,而她被迫偏離自己相信的道路,如今也無話可說。
  
  「既然把我們視為敵人,那就換我來消滅你們!這什麼國家!」
  
  丟下這一聲怒吼,真頭也不回的從她身旁走過。
  
  「真……!」
  
  卡佳裡忍不住向他的背景喊了一聲。她知道結盟是不對的,只是……她不願意再讓別的孩子經歷真的痛苦……
  
  甚至這種說辭也只是自己的借口吧。卡佳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真走遠。走過身旁時,露娜瑪莉亞瞥向卡佳裡,眼神明顯冰冷許多,只有雷仍舊一本正經地向她敬禮。卡佳裡覺得好沉重。
  
  對這些人而言,自己已經成了「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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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08-7-14 12:21 AM|只看該作者
  「曙光之槍作戰,發動倒數三六O秒--」
  
  「半徑六OO沒有發現敵影,繼續倒數。」
  
  牆上的大型顯示幕正映出陸續集結於宇宙空間的空降登陸艦艇。緊繃的氣氛中,倒數讀秒正進行著。
  
  獲得評議會通過後,空降作戰便正式進行。在「殖民地」前方的軍事太空站裡看著作戰進行的狀況,一名將官苦笑道:
  
  「真是,幹嘛兜著圈子說話呢。什麼『積極的行使自衛權』。」
  
  眼見司令官對狄蘭達爾的表現嗤之以鼻,一旁的達科國防委員長只是聳聳肩。
  
  「別這麼說嘛,那是政治上的辭藻罷了。沒辦法。」
  
  基於穩健派的立場,狄蘭達爾不能使用「攻擊」之類的語辭,這點達科是明白的。說也奇怪,改用「自衛」這樣的說法後,人們對再次動武一事的顧忌卻能緩和許多。
  
  我們沒有錯。是對方一意要攻打我們。只要對方停手,我們也會馬上撤兵的。
  
  不過,實際調度軍隊的司令官表情卻不這麼樂觀。
  
  「第一波作戰的目的,只要把目前包圍直布羅陀和卡潘塔利亞的地球軍趕走就好……之後呢?」
  
  達科長歎一聲。
  
  「這個……你說呢……」
  
  這個回答太漠然,惹得司令官投以責觀的眼神,只見達科辯解似的補了一句。
  
  「當然,我們也不想再搞出前次大戰那樣的戰爭來。」
  
  雖是十萬火急地逼著狄蘭達爾通過攻擊命令,達科也不是為好戰而戰。他只是不敢再默默地坐視,怕「殖民地」真的會被攻陷。
  
  「為了讓國民在感情上有接受,總要找個好借口讓戰鬥結束,再靠政治上的協商……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不過……」
  
  國防委員長神情晦澀地歎了口氣。
  
  「自然人動不動就發射核彈,國民的這股恨意大概是消不掉了……」
  
  「應該是吧!」
  
  司令官淡淡地同意。
  
  「之後大概--得要看議長如何大展身手……」
  
  達科喃喃道,政治上的協商--也就是兩敗俱傷、論斤計兩的討價還價。那樣就能圓滿收場嗎?達科的心中浮現不安。
  
  「倒數五、四、三、二……」
  
  不,論斤計兩也夠了--達科一面想著--國民現在是怒上心頭,但到時候他們應該就會接受吧,否則又要重覆兩年前的泥沼了。這次的事情不一樣。應該不會弄得像上次大戰那樣嚴重。
  
  達科國防委員長極力想抹去心中那倫不著邊際的惶恐。
  
  --那當然了。因為誰都不希望讓戰爭再度發生……
  
  「FCS接觸,動力總線聯機。閘門開啟--」
  
  和煦的朝陽照耀下,「智慧女神」的引擎點火,艦塢內掀起淺淺波浪。前方的閘門正漸漸敞開。
  
  「微速前進。『智慧女神』出航。」
  
  隨著塔莉亞的號令,淺灰色的巨艦緩緩駛向外海。塔莉亞感慨萬千地看著螢幕中逐漸遠去的島影。
  
  --我真的非常抱歉……
  
  年僅十八歲的國家元首,卻對著塔莉亞深深的賠不是,那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憔悴,濃濃的陰影落在眉宇間。此番結盟恐怕不是她的意志,但她什麼也沒有辯解,一徑忍受著乘員們如針刺的視線。
  
  卡佳裡的理想是正確的、高尚的,政治卻不能單憑理想來推動。貫徹正義所必須的力量,年少的她還不具備。此次的決定只能說是必然的結果。
  
  然而,塔莉亞還是欣賞卡佳裡。執政者若都能像她這樣,這世上大概就不會有戰爭了。
  
  「馬上就要離開奧布領海了。」
  
  阿瑟宣佈,聲音隱約有些開朗。情況雖然容不得大意,但經過長時間的異國留置,再度航海總是令人為之心情一振,更不用說是在這片美麗的南洋海面上。
  
  「不知道降落作戰進行得怎麼樣了?卡潘塔利亞那邊還聯絡不上嗎?」
  
  塔莉亞詢問道;只見美玲轉過頭來。
  
  「是。我方正在持續呼叫……」
  
  就在這時,右方的巴托摒住呼吸,塔莉亞隨即反射性地看過去。
  
  「本艦前方二O有多數熱量反應!--這是……是艦隊!地球軍艦隊!」
  
  巴托緊張地叫了起來,塔莉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史賓格勒四艘、丹尼洛夫級八艘……其餘還有十艘左右的中小型艦艇!正在本艦前方、左右佈署中!」
  
  「什麼?」
  
  阿瑟臉色大變,塔莉亞則勉強在錯愕中思索這個訊息的意義。連同四艘航空母艦在內,地球軍的艦隊共有二十艘以上--而且從隊形看來,他們早就等待在此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一離開奧布領海就碰上這些……!」
  
  馬立克抓著舵哀歎,陳傑義也恨恨罵道:
  
  「難道他們埋伏這兒就等我們?地球軍不是都在卡潘塔利亞嗎?」
  
  更令人震驚的報告還在後頭。
  
  「後方……奧布領海線上有奧布艦隊……正在部署!」
  
  巴托的語氣也像是不敢置信似的,接著又添了一句:
  
  「砲塔回轉!已朝向本艦!」
  
  「怎麼這樣!為什麼……?」
  
  阿瑟那顆老實的腦袋大概一時無法接受,不過塔莉亞已經完全明白了。
  
  「意思就是--不准我們再回到領海內呀。看來我們是被當成禮物之類的送出來了……!」
  
  塔莉亞氣憤地啐了一口。為表恭順,就獻上敵艦--這大概就是奧布和大西洋聯邦間達成的協議吧。光想就教人起雞皮疙瘩。
  
  「明明應該還沒正式簽約。奧布也真狡猾!」
  
  一瞬間,卡佳裡的臉浮現腦海。難道自己竟被那張感傷的臉騙倒了?
  
  「艦長……」
  
  阿瑟望著塔莉亞,顯得全然不知所措。
  
  「唉呀呀真是!講什麼都沒用了!」
  
  她中斷思緒,大吼起來。
  
  「發佈紅色警戒令!艦橋遮蔽!準備對艦、對MS戰鬥!這是大氣層內的戰鬥哦,阿瑟!知道怎麼做吧?」
  
  「是、是!」
  
  被她這麼一喝,阿瑟嚇得匆忙就座,開始準備戰鬥。其他的乘員們也一樣。坐鎮在忙亂的艦橋中,塔莉亞咬著手指頭。部下們還沒發覺,面對這麼大的艦隊,除非奇跡降臨,否則他們只有兩條路好走。
  
  不是投降,就是被擊沉。
  
  偏偏塔莉亞一點也不想投降。
  
  真默默的俯看著機庫。駕駛員警戒室裡不只有他,還有雷和露娜瑪莉亞。雷正忙著用手邊的電腦檢查資料,露娜瑪莉亞開了幾次口,但都沒人搭腔,這會兒只有默默的喝飲料。真是沒那個心情跟任何人說話,而雷--唉,他是老樣子。
  
  真有一種被人出賣的感覺,早知道就不該來奧布。
  
  這個國家老是背叛他。先是為了國家大義而奪去了他的家人,現在又與他們為敵;如今就連那份國家大義也被捨棄了。那麼,他的家人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死的呢……?
  
  可是--真不經意地發覺--會覺得自己遭人背叛,是因為曾經相信。要是沒有一份信任,別人施加的打擊又怎會影響自己的心情呢?卡佳裡凜然的表情、真誠的言語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難道,我一直都在相信她……?
  
  就在這時,警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發佈紅色警戒!駕駛員立刻到機體內待命!」
  
  真驚訝地和露娜瑪莉亞互望一眼,卻見雷已經往門口跑去了。兩人急忙跟著跑,真的聲音難掩驚慌。
  
  「紅色?為什麼?」
  
  當然,露娜瑪莉亞也沒別的回答。
  
  「我怎麼知道!幹嘛問我?」
  
  出了奧布領海後,他們將航向卡潘塔利亞,途中必定會與包圍基地的地球聯合軍發生戰鬥。這原是意料中事,但也不至於發生得這麼快吧?
  
  「艦長塔莉亞.庫拉迪斯向『智慧女神』全體乘員宣佈,」
  
  剛衝進機庫,塔莉亞的聲音便在寬敞的空間中響起。
  
  「目前,本艦前方有包含四艘航空母艦的地球軍艦隊,後方則有疑似護衛該國領海的奧布軍艦部署中。」
  
  聽到這個情報,正忙著檢查機體的工作人員們都驚叫起來。
  
  「四艘航空母艦?」
  
  「奧布在後面……?」
  
  真和露娜瑪莉亞也搞不情楚狀況。
  
  「地球軍可能早就得知本艦出航,事前就已布下天羅地網,同時奧布也關上了後方的門。」
  
  塔莉亞的語氣冰冷,催促他們接受這個事實。
  
  「唯有突破前方的地球軍艦隊,我們才有一線生機。此刻的戰鬥將會比以往的更加嚴苛,本艦務必盡一切努力突破難關!」
  
  真這才慢慢明瞭狀況,同時感覺到一陣怒意由心底升起。
  
  --奧布把我們出賣給地球軍了……!
  
  塔莉亞的激昂語調重重敲在他們的耳畔。
  
  「期盼各位秉持『智慧女神』乘員的尊嚴,不屈不撓的奮鬥到最後!」
  
  眾人的臉上都浮現悲愴的表情。面對四艘航空母艦,一艘戰艦是不可能敵得過的;艦長用「不屈不撓」這四個字帶出她的弦外之音。
  
  那就是,我們要戰死在這裡。
  
  --我們被奧布出賣了。
  
  真的心中怒火沸騰,已然勝過恐懼。
  
  曾經捍衛國家的信念,傲然不屈地奮戰到最後一刻的奧布,竟墮落到這個地步!
  
  「可惡--……!」
  
  他大吼著衝進「核心飛稜」。
  
  我們怎能死在這種地方!要是死了,豈不趁了那幫傢伙的心?
  
  急急啟動機體,他看著燈號轉綠。
  
  「真.飛鳥,『核心飛稜』出動!」
  
  真氣勢十足地大喊一聲,正式出擊。憤怒是他此刻的原動力。
  
  「第二、第七發射器,全門裝填『帕西法爾』!CIWS,啟動『崔斯坦』、『伊色黛』!」
  
  飛彈發射管裝入了地面飛彈。看著漸漸迫向眼前的艦隊,塔莉亞連聲下達指令。
  
  「叫真出動後別離母艦太遠!雷和露娜瑪莉亞在甲板負責狙擊上空的MS!--『伊色黛』和『崔斯坦』火力集中在左舷的巡洋艦上!突破左翼!」
  
  「是!」
  
  乘員們神色危急地答道。「脈衝鋼彈」己出擊,雷和露娜瑪莉亞的「札古」也從艙口跳上左右甲板;雷的「札古幽靈」加裝了瞬髮型輔助裝備,露娜瑪莉亞的「札古戰士」則是砲擊型輔助裝備。「札古」無法在大氣層內飛行,這次只能充作迎擊火力,或可比喻成移動式的大範圍砲台,
  
  至少能防堵敵MS對艦體的攻擊。不過,可用的機動兵力只有「脈衝鋼彈」一架,這仍是個不利的事實。「智慧女神」在突發狀況下降落地球,沒有足夠的裝備可因應大氣層內戰鬥,說來也是當然。
  
  看著敵方的大艦隊逼近,塔莉亞做了一件難得的事:後悔--早該聽取阿瑟的建議,早早離開這個國家才對。不過都到了這種時候,再後悔也無濟於事。她知道勢己不可為,但可不想自暴自棄的捨身攻擊、壯烈成仁。要是一開始就放棄,微乎其微的奇跡就更不可能發生了。說起來,她原本就不是個輕易死心的人。
  
  這時,阿瑟號令道:
  
  「『伊色黛』,第一發射器一號到四號,『帕西法爾』發射!」
  
  前方的艦隊也一齊射出飛彈。發自各艦的MS同時逼近--裝備了飛行器的「威達」是可以在大氣層內飛行的。同樣的,「威力型脈衝鋼彈」也如猛禽般朝向襲來的敵戰機飛身撲去。
  
  就這樣,絕望的戰火揭開了序幕。
  
  「衝啊--!」
  
  敵方的「威達」幾乎像蝗蟲遷移般遮住了半邊天。「脈衝鋼彈」筆直地衝入敵陣中,緊接著連番發射光束步槍,立刻有兩架「威達」拖著黑煙往海面墜落。敵軍的MS機隊陣勢不僅被「脈衝鋼彈「的衝鋒攪亂,而且由於隊形密集,輕妄的還擊反而容易傷及友機,但見他們很快就重整態勢,左右散開朝「脈衝鋼彈」同時攻擊。真急速扭轉機身,躲開了朝自己集中的火線。
  
  「這點本事也想撂倒我?」
  
  他憤怒的叫著,「脈衝鋼彈」的右手拔出光劍,朝一架「威達」迎頭劈下。被砍成左右二半的機體在空中停了一秒,隨即被劇烈的爆炸火光給包圍。在這同時,真已經敏捷地掉轉機身,令敵機射出的光束群撲了個空。
  
  敵艦的砲火此起彼落,在「智慧女神」的周圍激起巨大水柱。迎擊系統一面擊落飛彈,一面牽制著四周的MS。甲板上,露娜瑪麗亞的「札古」將加長的「雙頭犬」光束砲架在腰際,用砲口進發的熱能刺穿每一架接近母艦的「威達」;雷的「札古」則打開了背部兵器莢艙,鎖定後以飛彈同時擊落數架敵機。可是不管他們擊落多少,敵機的數量看起來卻像是不曾減少似的。
  
  「原來如此。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悠然坐在旗艦上的艦隊司令喃喃自語道。螢幕上是一片槍林彈雨和蜂湧上前的MS機群,當中是那艘淺灰色的戰艦。
  
  「羅安諾克的報告果然不假。」
  
  面無表情地說出「幻痛」隊長之名後,司令轉向副官說道:
  
  「『薩姆札查』怎麼樣了?等獵物太弱才出動,可就看不出效果啦!」
  
  副官隨即應道:
  
  「是,一準備完畢,馬上出動。」
  
  命令傳到機庫,出擊程序立刻開始進行。司令再次將目光轉回戰場。眼見敵艦孤軍奮戰,他的臉上固然沒有一絲憐憫,就算是看見接連墜落的自軍MS也一樣無動於衷。
  
  「……也許是敞帚自珍,不過我還是認為,像那樣的新型MA才是今後主力戰機。比起學札夫特做出來的那種小飛蟲MS要強得多了。」
  
  「祖魯01抬升。引導確認後,B—八O人員請盡速撤離機庫……」
  
  旗艦後側的直升機停機坪向左右分開,從下方托起一架異樣的機體。全長四十七公尺的YMAF—X6BD「薩姆札查」,其怪異的形狀令人聯想到一雙椰子蟹,半球體裝的軀幹四面伸出一根根又粗又短的突起物,好像蟹腳一樣。它是地球聯合軍的新型MA,腳部備在復列位相能源砲M534「卡姆札托夫」,軀幹則有四門Mk79低壓砲,此外還有不少特殊武裝,是一部威力驚人的兵器。
  
  艦隊司令陶醉地看著龐大的暗綠色機體。隨著一陣猛烈的震動和轟隆聲,「薩姆札查」起飛了。
  
  奧布獻上的恭順之禮,大西洋聯邦根本沒看在眼裡。對這位司令而言,這場戰鬥不過是用來展示新開發的兵器而己。
  
  「不明戰機接近!這是……?」
  
  絕望的戰鬥持續進行著,巴托卻為「智慧女神」帶來更不吉的報告。
  
  「播出光學影像!」
  
  美玲才剛切換螢幕,畫面上立刻映出一架渾圓厚實的機體正低空破海而來。阿瑟倉惶地拉高了聲調。
  
  「那是什麼東西!」
  
  「MA?」
  
  「那麼大?」
  
  塔莉亞嘖了一聲。
  
  「被那玩意兒纏上就完了!阿瑟,啟動『唐懷瑟』!把它跟左前方的艦隊一起打掉!」
  
  「什麼?可是在大氣層內……」
  
  阿瑟正欲反對,卻被塔莉亞瞪了一眼。
  
  「--你想被擊沉?」
  
  便見阿瑟驚恐地猛搖頭。
  
  「不……不!是!『唐懷瑟』啟動!轉為射線軸控制。」
  
  這男人真沒原則。雖說陽電子砲確實不宜在地球上使用,因為正子與電子產生的互毀反應會釋出γ射線,有可能造成幅射污染,但現在可不是顧慮這個的時候。
  
  「準備,敵MA!」
  
  砲身探出艦首,艦身轉動以調整射線。阿瑟的號令響起。
  
  「發射--!」
  
  白色的閃光在眼下迸射。陽電子砲的光流奔騰而出,所經之處的水面都激起了水蒸汽爆。接近中的MA或許是緊急停下,只見它的姿勢極端前傾,隨即被光漩所包圍,它後方的小艦艇隨即爆炸,海面上映著明晃的火光,但光芒消退後的景象,卻令塔莉亞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那架MA竟像沒事似的繼續在海面上飛行,圓滾滾的深綠色軀體甚至沒有一點兒瑕疵。
  
  剎那間,震愕令艦橋安靜無聲。
  
  「『唐懷瑟』……它彈開了……?」
  
  阿瑟驚惶失語,聲音聽來有些無助。就在這時,那架MA已經迫近「智慧女神」。塔莉亞趕忙警醒起來,厲聲下令:
  
  「左舵二O!輪機最大!『崔斯坦』瞄準左舷敵艦!」
  
  卻聽得阿瑟抗議。
  
  「可是艦長!那個要怎麼辦?」
  
  「你也動動腦筋呀!」
  
  塔莉亞惡狠狠地喝道,轉向馬立克。
  
  「馬立克,迴避全拜託你了!」
  
  「是!」
  
  「美玲,真呢?能叫回來嗎?」
  
  「是、是!」
  
  乘員們的表情更加悲壯了。
  
  「尤納.洛瑪呢?他在哪?」
  
  卡佳裡用對講機向秘書官問道,傳回來的答案卻令人意外。尤納現在正在軍本部。事前完全沒聽說他有這個行程,卡佳裡覺得事有蹊蹺,隨即驅車前往軍本部。踏進司令室之後,她卻看見令人不敢置信的光景。
  
  「哇塞,那種兵器太厲害了。」
  
  「還能把陽電子砲彈回去耶!」
  
  士兵們興高采烈地高聲討論著,坐在後方的尤納也舒舒服服翹著二郎腿,渾然一副看體育實況的模樣。他們前方的大螢幕上有一大片佈滿海面的戰艦,前方則是單槍匹馬奮戰中的「智慧女神」。卡佳裡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說來。
  
  「你們在幹什麼……?」
  
  好不容易開了口,她的聲音不覺沙啞起來。士兵們嚇得轉過身來,立刻起立。
  
  「卡佳裡?」
  
  尤納也驚訝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卡佳裡強忍著怒意,箭步衝向他。
  
  「尤納,這是怎麼回事?『智慧女神』--正在跟地球軍交戰嗎?」
  
  「是呀。在奧布領海外呢!」
  
  尤納臉上的歉疚瞬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輕浮的表情和裝腔作勢的拿手一比。卡佳裡瞪他一眼,隨即被螢幕轉移了注意力。
  
  只見「智慧女神」的上空幾乎被地球聯合軍的MS包圍,連續的迴避動作似乎己令該艦疲於奔命;飛彈打在艦身四周,每每激起丈高水花。就在這時,一架「威達」射出的飛彈擊中右舷艙門後爆炸。
  
  「面對那樣的大軍……『智慧女神……!』」
  
  卡佳裡忍不住哀叫起來。
  
  「別擔心啦,卡佳裡。領海在線上已經有護衛艦了。」
  
  像是嗤笑她的不忍,尤納語調輕鬆的說:
  
  「雖說是領海外,也還是滿近的呢,真傷腦筋。」
  
  眼見尤納大刺刺聳肩,卡佳裡察覺話中意味,頓時扯著嗓子吼叫起來:
  
  「你打算不讓他們進領海?那他們不就無路可逃……」
  
  卡佳裡的抗議,尤納沒當一回事。
  
  「不過,這才是奧布的遊戲規則吧?」
  
  卡佳裡愕然無語。
  
  不侵略他國,不容許他國侵略,也不介入他國的紛爭--這是中立國奧布的理念,如今卻被這個人解釋得如此負面。
  
  「況且,雖說還沒有正式用印,不過我們既然已經決定跟大西洋聯邦簽訂同盟條約了,現在該採取什麼態度--你不會不懂吧?」
  
  「可是……那艘船是!」
  
  是拯救過地球的船--原是奧布國民的真也坐在裡面啊!現在竟要……!
  
  卻見尤納冷冷一笑,泰然自若地接口道:
  
  「是札夫特的船。和即將成為我國友邦的大西洋聯邦是敵對的--是吧。」
  
  這時,監控戰況的士兵報告。
  
  「『智慧女神』再度接近領海線。照這樣下去,幾分鐘之後就會觸及。」
  
  尤納若無其事地下了一個殘酷的指示。
  
  「先警告,再威嚇射擊。不能讓他們進領海。要是他們不肯停,那就准許攻擊。」
  
  「尤納!」
  
  卡佳裡連忙想撤回命令,卻被尤納兀地暴喝一聲。
  
  「國家不是你的玩具!你再感傷也要有個限度!」
  
  她倒抽一口氣,沒了聲音。
  
  --原來是這樣。理念被扭曲,原來是這麼回事。
  
  卡佳裡已經做了選擇。問題不在於這個決定是在週遭逼迫之下做成的,而在於她捨棄了奧布至今信守不移的信念,選擇了保護國民之路。這就是她選擇後的結果。面對曾救過自己的恩人,如今她非但不能報恩,還得見死不救,甚至不得不落井下石。
  
  她終於明白,一切已經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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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08-7-14 12:2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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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侵略過我們的軍隊現在是友邦,冒死救地球的戰艦卻成了攻擊目標?……」
  
  接獲軍本部的指示時,奧布護衛艦隊的指揮官戶特達嘎上校低低吐了這麼一句話。他是個傳統典型的軍人,個性雖然有些固執,卻深得部下的尊敬。
  
  他的副官聽見這句話,也不禁以同情的眼神望向窗外那艘戰艦。儘管勢單力孤,「智慧女神」依然奮勇對抗,但見船身已有多處中彈,原本光滑的裝甲也己破損,冒出陣陣黑煙。聽說那是曙光社修復過的。自己修好的東西,如今自己要來破壞它,真是諷刺至極。
  
  「這不叫做忘恩負義還叫什麼?」
  
  特達嘎板著臉孔,神情中流露著無聲的憤慨,然後惋惜地搖搖頭:
  
  「--也許政治的世界裡沒有這四個字吧!」
  
  難得口出譏諷之語的他,便向士兵命道:
  
  「開始警告,砲口對向『智慧女神』的艦首前方--絕對不准打中。」
  
  「啊?--是。」
  
  接到命令的武器管制官疑惑的服從了,副官卻吃驚地反對。
  
  「司令!這會違反命令……」
  
  命令說得很清楚,他們可以在對方不接受警告時徑行攻擊。卻見特達嘎頑固地哼了一聲。
  
  「管他的,我又不是搞政治的。」
  
  真大吼一聲,朝那架企圖以腳部砲塔攻擊母艦的MA揮劍斬去,看似笨重的巨型MA卻展現了驚人的機動力,一眨眼便閃過了「脈衝鋼彈」的光劍。
  
  「可惡!這什麼東西啊?」
  
  他邊罵邊掉轉機身,只見那架MA也迴旋飛來與自己相對。好快!真差點被急速迫近眼前的龐然大物給嚇倒了。MA趁勢伸開腳部屈起的鉤爪,冷不防地朝「脈衝鋼彈」抓去。真勉強從鉤爪之間鑽過,避掉這一擊。
  
  「唔……!」
  
  兩機高速交錯之際,MA直接以後方腳部的砲口釋放出強烈光束。「脈衝鋼彈」急速攀升躲開,緊接著做了一個後空迴旋,同時從腰後抽出光束步槍應戰。令人驚異的是,射出的光束卻在敵機面前被彈開了去,像有一道隱形的牆。
  
  「這……?」
  
  那架MA上緣有四個狀似眼睛的輸出裝置,可能由它造成某種力場藉以反射光束。剛才把「唐懷瑟」給彈開的大概也是這種裝置,那豈不是再怎麼攻擊都無法傷它分毫了?直還在錯愕時,敵機雙腳的光束砲已經襲來。
  
  「這是什麼火力跟動力啊?」
  
  真不由得埋怨起來。駕駛艙裡開始響起警報聲。「脈衝鋼彈」的能源告罄。
  
  焦急之餘,他仍勉力躲過了敵機的砲擊。掠過海面的光束蒸發大量水分,白色的氣爆高高噴起。
  
  「智慧女神」已完全被牽制,不過它的砲擊仍確實的虜獲敵艦,令一艘地球軍艦被攔腰擊沉。可惜那只像是杯水車薪,因為空下的位子立刻有別的戰艦上前來遞補。一片槍林彈雨中,「智慧女神」幾乎是舉步維艱的慢慢後退,直到奧布領海上羅列的艦隊發出警告:
  
  「札夫特軍艦『智慧女神』請注意。貴艦正在接近奧布聯合首長國的領海。我國不允許貴艦入侵我國領土,敬請立刻轉向……」
  
  是離境勸告。
  
  「什麼……」
  
  眼見奧布艦隊的無情,真氣憤難耐的高喊起來。前幾天還友好的承諾款待,今天就變成這副德性?也不想想我們是為了誰才降落到地球上來的--腦中浮現卡佳裡的臉,真忍不住咬牙切齒。
  
  只不過,眼下的情況實在容不得「智慧女神」轉向;一旦前進,他們肯定會被擊沉。只見母艦仍然繼續戰鬥,一面被追向領海。
  
  「『智慧女神』!」
  
  他想掩護母艦,那架MA的攻勢卻是防不勝防。駕駛艙裡的警報聲還在響,電量已經逼近紅色區域。再不補給,武器和VPS裝甲都要失效了。
  
  卻在此時,真看見奧布艦隊的砲口發出火光。他的心中一寒,當下怔住。
  
  砲擊落在「智慧女神」的身旁,揚起一道水柱。
  
  「奧布……玩真的……?」
  
  真無助的呢喃道。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始終相信著奧布。雖然嘴上總是說不相信、不原諒,心裡卻還是把這個國家當做祖國那般戀慕崇敬;他把卡佳裡的理想論看做冠冕堂皇的社交辭令,其實是期望她能做到,而那些衝動與批判的字眼,只是在發洩自己的傷痛,硬要她體會,就像小孩子的反抗罷了。
  
  在祖國的砲火下,他終於發覺自己的天真。
  
  這才是現實。這才是背叛。
  
  奧布--和卡佳裡,拋棄了她。
  
  受到失意的打擊,真一時忘了眼前,不覺敵機已經欺近眼前。來不及迴避,巨大的鉤爪已經抓了上來,將「脈衝鋼彈」甩向一旁。
  
  「--糟了!」
  
  電量竟在這一瞬間歸零,VPS立時關閉--這無疑是最危急的一刻--失去了保護的機身耐不住衝擊,被鉤住的腳就這麼給扯斷了。機體被甩出去時的強烈速度壓在身上,令得真視線一片灰白。墜落之際,真的腦中閃過一個字--死。
  
  我要死了嗎?死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
  
  被自己的祖國背叛、雙親和妹妹都慘死,命運仍不放過自己?
  
  並排在不遠處的奧布艦上,坐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在沒有一人伸出援手的情況下,自己要孤單的死在他們面前?
  
  忽然間,潛意識下的怒意再度湧現。
  
  --我不要。
  
  那是對生存的強烈欲求;是曾經失去一切的人,如今唯一的渴望。
  
  「我不是為此而死……我絕不要!」
  
  --我怎麼能死!誰甘心做個遭人背叛、遭人捨棄的可憐孤兒而死!我要活下去!祖國若是希望我死,我就偏要活給他看!否則豈不是太悲慘了!
  
  他彷彿聽見大腦深處有個東西繃彈開來的聲音--視線剎時向全方位擴張開去,週遭的一切動靜都被精確靡遺的感知,宛如指尖能夠觸及。像是有人動了某個開關,時間都靜止了。真飛快地操作儀器,在幾近海面之際重新站穩機身,同時向通訊機喊道:
  
  「『智慧女神』--美玲!發射重氫光束!然後把『腳部飛行器』和『巨劍型外 掛 裝備』準備好!」
  
  在他發送指示之際,那架MA已做出最後一擊,「脈衝鋼彈」卻仍能輕輕避開這一波光束齊射,逕向母艦飛去。儘管機身動力大減,又已失去一足,真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隨心所欲的駕駛感。
  
  「真?」
  
  通訊機傳回美玲的疑問聲。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不論是更換零件或武器都是不可能的。只是此刻的真並不認為如此,甚至嫌她的遲疑是在浪費時間。
  
  「快點!辦得到吧?」
  
  「啊、是!」
  
  美玲驚答。
  
  避開了攻擊,「脈衝鋼彈」幾乎是貼著海而飛向母艦。其間,真的手指飛躍般的靈動,操縱機體準備受光。
  
  「重氫室準備完畢。自動追蹤系統已捕捉到『脈衝鋼彈』!」
  
  通訊機那頭,美玲正宣告著母艦己準備完全。
  
  「重氫光束發射!」
  
  一聽見這句話,「脈衝鋼彈」立即直起機身、急速拉高機體。「智慧女神」艦橋左方的射出口跳出一道光束,「脈衝鋼彈」頭頂的受光束抓准了時機接住那道光:一經照射,真手邊的能量指標便迅速回升。
  
  從「智慧女神」動力爐而來的能量,經過重氫加速器轉變成高指向性光束發射出去,經「脈衝鋼彈」內建的充電端接收後,再由機體內部的M2型變壓器轉換成電力,就能積存在蓄電槽裡。
  
  借由這套重氫光束供電系統,MS不需著艦也能完成能源補給。只是就現狀而言,唯有像「脈衝鋼彈」這種擁有內建變壓器的第二世代系列機種才能用這種方式進行補給,也只有安裝了重氫加速器的「智慧女神」才能辦得到就是了。
  
  動力恢復,「脈衝鋼彈」的機身剎時又有了色彩。真揮舞著光劍衝向敵MA,敵機也在同時打開了雙腳部的砲門。說時遲那時快,「脈衝鋼彈」才剛以盾牌正面擋下這道強烈的光束,下一秒即已放開了盾牌躍向空中,手中的光刃倏地刺進敵機上方。這一刀來得之迅速,怕是反射裝置都來不及啟動。光劍劈中了MA的頭頂,向前方拔出;宛如裂開的傷口噴出鮮血一般,火花隨著刀勢迸射散開來。「脈衝鋼彈」跳開之後,MA立刻被火光吞噬。
  
  就是現在!--真不假思索地叫道:
  
  「母艦!射出外 掛 裝備!」
  
  隨著這一聲令下,「腿部飛行器」和「巨劍型外 掛 裝備」同時從「智慧女神」的彈射跑道被射出來。真俐落地使機體與射速同步,同時脫去破損的零件、換上新的「腿部飛行器」,曳著長刀的裝備模組也在轉眼間裝妥於背上。機身的胸部變成了紅色。
  
  剎那間便換裝完成的「脈衝鋼彈」毫不遲疑地拔出了「聖劍」,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朝左側的地球軍艦殺去。
  
  「喝啊啊啊!」
  
  真高聲咆哮著,反手就向一艘巡洋艦的艦橋劈去,緊接著撲向下一艘,又是一刀--宛如血液沸騰般的激昂支配了他。一次次無情的踐踏,手起刀落,猶如發怒的巨神向人間倒行逆施,無可遏抑。
  
  就這樣,不知虐殺了幾艘戰艦後,美玲的呼叫聲才令真回過神來。
  
  「『脈衝鋼彈』!真!請歸艦!」
  
  他驚訝的環顧四周,只見敵軍的艦隊已經潰不成軍,開始撤退。
  
  「地球軍艦正在撤退!」
  
  直到聽見這一句,真才發覺自己贏了。
  
  --贏了……?
  
  塔莉亞半信半疑地目送著窗外的敵軍艦隊。
  
  萬中無一的奇跡竟然發生了。
  
  「雷機、露娜瑪莉亞機收容完畢。『脈衝鋼彈』已歸艦。」
  
  在甲板上堅守母艦的兩架「札古」都有中彈,損傷慘重,其實母艦也已體無完膚。乘員們甚至覺得自己也幾乎不成人形,個個虛脫地癱在座位上,臉上卻對這一事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他們可不能虛脫太久。塔莉亞很快地從艦長席站起身,向眾人指示道:
  
  「敵軍會不會發動追擊還很難說,現在趕快讓駕駛員先休息。阿瑟,馬上掌握母艦的損害狀況。」
  
  「是。」
  
  阿瑟鬆了一口氣,開始與各單位聯繫。其他人也紛紛重振精神,回到各自的作業上。塔莉亞滿足的看著他們,原以為他們不夠可靠,卻不知為什麼能有這般精湛的表現,看來這次戰鬥又讓乘員們的能力大幅提升了。當然,其中有一個人的成長最明顯。
  
  「不過,這次能逃過一劫,全都要歸功於真呢……」
  
  一聽她感慨萬千地道出此言,阿瑟立刻轉過身來猛點頭。
  
  「是啊,真的是!我真不敢相信呢!包括兩艘航空母艦在內,總共是六艘敵艦啊!」
  
  他興奮的重複道:
  
  「--六艘!這種戰果我聽都沒聽過!唉呀,絕對可以拿勳章了!」
  
  眼見副艦長對真這般讚不絕口,塔莉亞也不禁笑起來,然後又若有所思地說:
  
  「那究竟是『脈衝鋼彈』--還是那孩子的力量呢……?我本來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那架機體不是指派給雷,卻是指派給真……」
  
  以戰鬥駕駛的技術而言,雷的本事其實比真要高明許多。若從判斷力、冷靜度來看也是如此。在塔莉亞眼中,真還十分幼稚,駕駛成績經常因情緒而大起大落,偏偏狄蘭達爾卻指定由他來駕駛剛出廠的「脈衝鋼彈」。
  
  「--狄蘭達爾議長該不會連這一步都預料到了吧……?」
  
  「也許是哦。議長畢竟也是個DNA分析的專家嘛!」
  
  阿瑟佩服地同意道,一面仍不住讚歎。
  
  「啊呀,說來說去還是真太厲害了。能突破那種困境,老實說我都不……我看傳聞中『雅金.杜威』的『自由』也不過如此吧,嗯。」
  
  只見阿瑟一本正經在那兒點頭,甚至把一架已被傳說中神化的MS拿出來比喻,塔莉亞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她於是半開玩笑地說:
  
  「到了卡潘塔利亞,我們得把他的敘勳申請跟報告一起交上去才行。軍本部一定也會大吃一驚的。」
  
  走出駕駛艙的真被嚇得退了半步,因為不只是露娜瑪莉亞和維諾等熟識的好友,幾乎全場的工作班都向他湧上來了。
  
  「真!我聽說了,你這傢伙!」
  
  維諾跳上來用力拍著他的背。
  
  「哇塞!你實在幹得太好了!」
  
  「多謝你啊!」
  
  被眾人又是抓頭又是拍撫的,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遲一會兒才知道大夥兒是在誇獎自己的戰功。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溫暖的笑容和興奮,真彷彿也感受到他們的喜悅,心中漸漸充實了起來。不過,當他的目光停留在站在人牆後方的雷身上時,心裡地升起微微不安。
  
  雷和露娜瑪莉亞也一樣賣力,怎麼可以只有自己得意忘形的接受大夥兒稱讚呢?一向被視為頭號駕駛員的雷,會不會被搶功了而不高興?--這一瞬間的不安,卻被雷張撲克臉上罕見的笑容給剎時吹跑了。
  
  雷這傢伙果然不錯。
  
  「好啦好啦!夠了,你們別再鬧了,趕快回到工作崗位上去!離卡潘塔利亞還有好一段路哪!」
  
  艾維斯主任高聲一喝,技術班的人員們這才走散開去。仍然興奮得紅著臉的真跑向雷,和露娜瑪莉亞三人一齊走向駕駛員更衣室。
  
  「可是說真的,你那時怎麼啦?」
  
  露娜瑪莉亞也還沒平靜下來:
  
  「你好像突然變成無敵超人一樣。火災現成的怪力呀?」
  
  聽她這麼一問,真才想起剛才戰鬥中那股不可思議的感覺。
  
  「呃……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到奧布艦開砲了,好生氣,就想……怎麼可以被你們幹掉,然後腦子突然變得好清楚……」
  
  他邊想邊找話來形容。露娜瑪莉亞歪頭想了想。
  
  「氣到爆掉!--是這樣嗎?」
  
  「不是,也不是這樣啦……我覺得不是……」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不自覺苦著一張臉,雷從旁若無其事地插嘴道:
  
  「不管怎麼說,你保護了母艦。」
  
  真驚訝的看著雷。雷也向他回視,表情一如往常那樣沉靜,然後淡淡的又說:
  
  「活著就有活著的價值,因為活著就有明天嘛!」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真的肩膀,走到他們前頭去。
  
  雷竟然會說這種話!總是惜字如金的雷,在日常對話裡除了「對」或「不」以外幾乎不肯多說一個字的!
  
  真一時呆住,下意識地望向露娜瑪莉亞,卻見她也一樣滿臉錯愕。兩人互看一眼,忍不住噗嗤笑出。
  
  「嚇我一大跳。」
  
  真忍著笑竊聲說,露娜瑪莉亞也小聲回道:
  
  「……他講得好像個老頭。」
  
  此話一出,兩人又捂著嘴巴偷笑起來。一股暖意充滿了真的體內,像是打開了某個凝滯己久的心結。這是活著的感覺--他和夥伴們都活了下來。
  
  自己並不孤單。能和他一起歡笑的夥伴,就在這裡。
  
  換完衣服,真獨自走上甲板。上層甲板到處都變了色,傷痕纍纍,看得出激戰過後的景象。
  
  他將目光移向後方,低垂天幕下只有一望無盡的海洋,而那些島嶼已經看不見了。對著遼闊的大海,真目不轉睛的盯著水平線盡頭。
  
  從現在起,他要捨棄那個國家。
  
  是他捨棄了國家,不是國家拋棄了他。那塊土地上已經一無所有;沒有他的家人,也沒有值得他們犧牲的崇高理念了。
  
  他已不再感到狂亂憤怒,或許已在那場破壞中發洩盡了。真漠然轉回身,朝門口走去;走向夥伴們--走向那群溫暖地接納自己的人。
  
  現在,對真而言,這裡才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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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08-7-14 12:23 A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EPILOGUE
  

  接過紅色的上衣,阿斯蘭感慨的凝視良久。然後他下定了決心,套上衣服,扣起領襟。
  
  終戰的那一天,他滿心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穿上這身制服了。人是會漸漸改變的,在大環境和時間的影響下。
  
  「哇啊……」
  
  在一旁看著的米亞.坎貝爾發出讚歎之聲。阿斯蘭有些難為情,但隨即拋開雜念,轉向另一個同樣看著自己的人--狄蘭達爾議長的眼神裡含著平靜的讚許,看著阿斯蘭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人終究只能做自己擅長的事。米亞扮演拉克絲,自己則拿起槍。只在這須臾間,世界已朝向最危險的方向轉變,現在不是躊躇於手段的時候;既要阻止它,就不能拍弄髒自己的手。
  
  狄蘭達爾彷彿也頗有感喟地注視著阿斯蘭的臉,接著遞出一個小盒子。
  
  「來。」
  
  阿斯蘭向盒中看去,見一隻閃著銀光的微章躺在盒內,忍不住驚訝起來:
  
  「這是--『FAITH』的……?」
  
  「FAITH」是直屬於議長的特務部隊--不歸於一般的命令體系,且唯有軍功、人品都極其傑出的人才有資格被授予。阿斯蘭惶惑地看著議長。自己曾經拋棄軍籍,應該沒有資格接受這個微章才是。卻見狄蘭達爾露了一個令人放心的微笑。
  
  「我也不想把你隨便安插在一般的指揮體系裡,真要安排了,只怕對你也不方便吧?這只是權宜之計。『FAITH』雖是要宣誓忠誠的部隊,不過……你只要對你自己的信念和道義宣誓效忠就行了。」
  
  「議長……」
  
  議長的表情裡,充滿對阿斯蘭深切的信賴。
  
  「你願意服從自己的信念,始終堅守,也願意在必要的時候為它奮戰,不是嗎?」
  
  服從自己的信念和道義--除此之外,他不必服從於任何人事物。這不僅意味著自由,也代表無比的重責大任。而今議長認為阿斯蘭是個堪負此任的人,也要求他必須負起這樣的責任。
  
  阿斯蘭便以堅毅的眼神回視他:
  
  「我希望自己是。」
  
  他必須相信自己。為了回應這個人的信賴,阿斯蘭首先必須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所以,當你需要力量時,千萬要記得這一點。我或許言過其實,但不光是札夫特、為了『殖民地』,也為了人們安居樂業的世界。」
  
  為了世界。為了阻止這世界重蹈覆轍。
  
  阿斯蘭懷著深深的決心,向他點頭。
  
  「是……!」
  
  米亞歡天喜地的對著狄蘭達爾笑。狄蘭達爾的臉上則洋溢著寧靜的滿足感。
  
  「我想你應該也掛念奧布的情勢。你就直接和『智慧女神』會合吧!」
  
  議長立刻下達了命令。
  
  「我對那艘戰艦也抱以很高的期望。不知道它能不能像以前的『大天使號』那樣克盡使命。你就去幫他們一把吧。」
  
  「大天使號」--這個名字又在阿斯蘭的心底引起一陣鄉愁也似的情感。
  
  離開了議長辦公室,他獨自前往那座機庫,一面回想著自己和那艘戰艦之間的種種奇遇和緣份。
  
  起初是敵對交戰的兩方,漸漸互相理解,而後在一個超越軍與國觀念的目標之下重聚,最後共同奮鬥。阿斯蘭由衷的企盼,那樣的奇跡能再次到來。
  
  機庫的守護兵好像早已知道他的來訪。換上了暗紅色的駕駛裝,阿斯蘭朝向數日前曾遠遠觀望過的那架機體飛去。
  
  ZGMF—X23S「救世主鋼彈」--這將是一把全新的劍。阿斯蘭坐進駕駛艙,一啟動機體,便有一種難以言哈的感動充滿全身--他終究是個MS駕駛,能夠再次與一架精良的戰機相遇,潛意識裡的那份喜悅超過了理性,令他無法否定。
  
  螢幕上浮現「G.U.N.D.A.M.」的字樣,引擎聲開始震動座椅。維修用的纜線一一脫落。宛如從戒束中解脫的戰神,覺醒的「救世主鋼彈」雙眼亮起。
  
  前方閘門漸漸開啟。阿斯蘭像多年前那般直視著那一方星海,帶著堅強的意志,說出了那句話:
  
  「阿斯蘭.薩拉,『救世主鋼彈』出動!」
  

  --第二集待續--
  

  後記
  
  《機動戰士鋼彈SEED DESTINY》小說版第一集終於出書了。我是後籐,很榮幸能繼續擔任小說的執筆工作。
  
  這一次,我想談一談小說版的寫作過程。
  
  首先,我依據SUNRISE提供的劇本先寫出大綱。所謂的大綱,就是故事大致的走向,有點像小說寫作時的設計圖,寫成之後就請SUNRISE的負責人員們看過並同意;在這個階段,我對劇本的疑問也要一併問個清楚,好比「真是個怎麼樣的小孩?」或「logos到底是什麼?」等等。
  
  不管我問得多麼瑣碎或愚蠢,下村先生和SUNRISE的各位都不曾發脾氣或輕視我,而且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回答我。我非常感謝。
  
  然後就正式開始寫了。把劇本擺在一旁,偶爾要核對影像畫面,就這麼開始一股腦兒的寫。在悲苦交集間寫完了,先送給責任編輯嚴格的校對一次,拿回來後也沒時間為那些尖銳的評語沮喪,趕緊把錯的地方改正過來,再送SUNRISE校對。承蒙他們指出問題點,我也再次提出我的質問,大概像是「抱歉,我不懂耀斑發動機的原理!」之類的……下村先生和同仁們依舊不慍不火的解答了我的問題。
  
  再來,修正問題點,把空白的部分補齊後,最終稿就要送進印刷廠。同時,原稿也會被送給負責此次正文插畫的AS′MARIA氏,一併開始製作(彩色插畫則是更早之前就必須發稿。由於套色印刷的關係,彩頁的印製時間遠比正文要多)。不過,著者的工作還沒結束,還有校正……以及後記。
  
  所以,我寫了這篇文章,今後的一年間,我大概還要埋首浸淫在「SEED」的世界裡。為了使各位鋼彈迷能借由小說更喜愛「SEED」的世界,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懇請各位陪我努力到最後一集。
  
  就在我寫下這篇文章的同時,還有許多人正為了這本書的誕生而勤奮工作著,我在此僅向這些偉大的工作同仁們致上謝意。未來這一年,也請大家不吝賜教。
  
  後籐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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