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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後藤柳 -【機動戰士鋼彈 SEED DESTINY‧四】被揭示的世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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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08-7-14 01:59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3-7 03:22 AM 編輯


鋼彈 SEED DESTINY 卷四《被揭示的世界》

作者:後籐柳,原作:矢立肇、富野由悠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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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7-14 02:00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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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ologue
  
  放心,我很快就帶著勝利一起回來。
  
  說完,男子吻了她。在雙唇交白之際,她在心底祈禱著。
  
  你一定要回來。
  
  上蒼似乎沒聽見她的祈願。當男子的白色MS在她眼前消散,混著噪聲的最後通話猶在耳畔。
  
  我果然是個化不可能為可能……
  
  她聽不見下半句,只看見包裹在白光中的機體,以及隨之而來的劇烈爆炸。
  
  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他總喜歡這樣自誇。雖是隨口胡調的玩笑話,但是對她而言卻是不假。至今好幾次不可能挽救的危機都是想他的機智解救了大家,就連這最後的一刻,也是他從陽電子炮的直擊下拯救了「大天使號」--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他的確有資格冠上這個名號。
  
  儘管如此,卻有一個承諾,是他再也不可能做到的。那就是--回到她的身邊。
  
  ***
  
  「這裡!先打開緊急出口!」
  
  爬上紫紅色的「威達」,瑪琉向整備員克古羅.梅鐸喊道。「大天使號」的乘員也跑過來。
  
  柏林,繁華的市街已經被破壞得體無完膚,觸目所及儘是零落殘破的建築。飛行器被打壞的「威達」頹然倒在其間。梅鐸跟著瑪琉攀上駕駛艙,嘴裡直嘀咕:
  
  「真是的!小兄弟打什麼主意啊!」
  
  「是呀,我也不懂……」
  
  瑪琉也隨口應道。
  
  在與聯合軍的巨型MS對戰時,煌突然發來一通通訊。
  
  「瑪琉小姐,這一架麻煩你接手。」
  
  才聽他說完,便見為巨型MS護航的「威達」被「自由鋼彈」擊墜。瑪琉等人不清楚煌要他們「接手」什麼,大概是「威達」吧?於是「大天使號」降落在擊墜地點附近,出動人員嘗試接觸機體。
  
  想當然,煌的打法一向不損及駕駛艙或動力系統,因此「威達」只是失去了武裝和飛行器。但從那樣的高空墜落,駕駛員還能無恙嗎?
  
  在梅鐸的操作下,駕駛艙門和緊急出口很快就被撬開了。等在一旁的阿諾魯德.諾伊曼立刻朝艙內舉槍戒防,但艙內沒有傳出反擊的動靜。看那駕駛員像是不省人事,也未穿戴駕駛裝或頭盔,
  
  「不知道受傷情況如何,看起來是還活著……」
  
  諾伊曼探進去看了看,抬頭向瑪琉報告道。
  
  「這樣呀……先帶回『大天使號』吧。」
  
  瑪琉帶著困惑下達指示。
  
  煌找這個駕駛員做什麼?還是說,他要的是這架MS?
  
  乘員們小心翼翼的將昏厥的駕駛員拖出艙外。那人的長髮從制服肩頭滑落,在陽光映照下閃動著金色的光芒--就在這時,因墜落撞擊而鬆脫的面具掉了下來。
  
  駕駛員的臉從面具下顯露的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在場的乘員們全都為之屏息。瑪琉看著那張面孔,自己竟一動也不能動。
  
  年輕的臉龐有一道傷疤大剌剌地橫過,但眾人驚視的並不是那道傷痕。垂在額邊的金髮,緊閉的雙眼,端正的五官--那雙嘴唇笑起來是什麼模樣,眼皮下覆蓋的又是什麼顏色的眸子,瑪琉甚至能在腦中清楚的描繪。
  
  這時,她才明白煌的請托所為何來。
  
  穆.拉.弗拉達。
  
  出現在面具下的臉,是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向她許下諾言、帶著祈願與她吻別的那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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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08-7-14 02:01 A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
  
  「他說別修了,乾脆重建。」
  
  「換一架新的來不是更快?」
  
  「唉,『薩克』就算了,『救世鋼彈』才麻煩吶……」
  
  整備員的交談聲一路往天花板升去。看見阿斯蘭一個人站在空中走道上
  
  露娜瑪麗亞便向他走去。阿斯蘭正抬頭看著「脈衝鋼彈」的多層船塢,表情有些害怕。
  
  「阿斯蘭,你怎麼了?怎麼跑來這裡?」
  
  露娜瑪麗亞喚道,他才回過神望向她。
  
  「噢,沒有……」
  
  該不會又為了真而在煩惱什麼吧?
  
  露娜瑪麗亞如此想著,於是故意起了一個話頭:
  
  「真這次又沒受懲處呢。」
  
  「咦?」
  
  阿斯蘭顯得非常驚訝。他的反應雖然不是露娜瑪麗亞想要套出來的訊息,她還是繼續說下去:
  
  「唉,因為之前那件事不處分開了先例,所以這次也比照辦理吧?可是……總讓人覺得……」
  
  這件事讓她有些在意。柏林一戰結束後,真突然離開戰場,既沒告訴任何人他要去哪兒,當然也沒取得許可。他就那樣丟下了當時沒有其它可支持的機動兵器的「智慧女神號」,事後卻沒有受到任何懲處。萬一地球軍的增援在他離開戰線時殺過來怎麼辦?他打算怎麼負責啊?
  
  「現在把事情弄成『超級菁英就可以為所欲為』,一定有人不滿吧?」
  
  真最近的舉止格外引人側目.他原本就是個問題人物,這陣子更嚴重了。露娜瑪麗亞有點吃味,卻也有一點擔心。
  
  「……你好像也感到不滿?」
  
  不知是不是看透她的想法,阿斯蘭打趣地笑道:
  
  「所以希望我去跟艦長談一談?請她處理一下是嗎?可是--」
  
  「才不是呢!」
  
  露娜瑪麗亞連忙否認。
  
  她倒未必希望真受到處罰:若說沒有不滿,那也是騙人的,可她絕不是為了這種偏狹的念頭才來對阿斯蘭說這些話。她真正的用意是--
  
  「我只是想請你也加加油,爭口氣。」
  
  她開始覺得焦躁。
  
  「拜託你多表現一點吧。」
  
  「呃……?」
  
  阿斯蘭頗意外地睜大眼睛。看在露娜瑪麗亞眼裡,他這種少根筋的個性既可愛又令人心急。
  
  說得不客氣一點,阿斯蘭的實力原本比真要強上許多,當時會被擊墜,純粹是因為對方是「自由鋼彈」--是那個「煌」的關係。其實他大可不去顧慮這一點,放手擊倒對方就好了。真就是那樣,打起來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這樣一來,我想真會比較收斂一點,也會聽你的話了。」
  
  就因為他總是為別人著想,才會讓真這種人騎到頭上去的。大家都要任性,像阿斯蘭這樣的好好先生就吃虧了。她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火大。
  
  露娜瑪麗亞越想越憤慨,沒再說下去。
  
  「露娜瑪麗亞……?」
  
  大概是沒弄懂她的意圖,阿斯蘭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實她只是想鼓勵他而已。
  
  「阿斯蘭,你太好心了啦!這一點雖然值得欣賞……可是,唉……很吃虧呀!」
  
  「……『吃虧』?」
  
  阿斯蘭一臉不可思議她追問道,露娜瑪麗亞希望他注意的可不是這個詞。
  
  這麼遲鈍的人是如何爭取到未婚妻的芳心,實在是謎中之謎。
  
  露娜瑪麗亞放棄解釋,逕自說下去:
  
  「對,難得你有權限、也有實力,你做事情時不妨多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權限?實力?」
  
  阿斯蘭好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對!不是嗎?」
  
  「FAITH」不就是這麼回事嗎?若是沒有機體,就從別的地方找機會發揮嘛。真敢擺出無禮的態度,像以前那樣給他一拳就好了。他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但見阿斯蘭這下子又板著臉孔陷入沉思,露娜瑪麗亞不禁為之頹然。
  
  不想給他打打氣才跑來跟他聊天的,看來好像造成了反效果。
  
  ***
  
  「艦長,杜蘭朵議長從『PLANT』發佈了緊急訊息!」
  
  美玲突如其來的這麼一聲,驚得妲莉雅和亞瑟同時回身。美玲已將訊息接上大屏幕,杜蘭朵的端正臉孔立刻映了出來,畫面中的他正坐在辦公桌前。
  
  「大家好,我是『PLANT』最高評議會議長吉伯爾.杜蘭朵……」
  
  趁著議長自報姓名的時候,美玲補充報告:
  
  「訊息經由所有媒體,同全世界發佈。」
  
  「什麼?」
  
  亞瑟不解的驚叫。妲莉雅也覺得有異,同時望向屏幕上侃侃而談的杜蘭朵。
  
  「在我們『PLANT』與地球軍方的戰爭狀態尚未解決之際,唐突地向各位發佈這段臨時訊息,冒昧之處敬請見諒。但是,我想懇請各位……請求大家聽完以下的訊息。」
  
  他們事前沒有接到任何關於這段影片的通知,不過妲莉雅還是向亞瑟命令道:
  
  「接到艦內廣播,盡可能使全體人員都聽見。」
  
  「是!」
  
  亞瑟慌張地跳向控制台,開始通告全艦。這時,杜蘭朵已經切入了正題。
  
  「我希望讓各位瞭解的是,這場戰事為何至令仍無法平息--追根究底,究竟是什麼理由,令我們再度陷入這種戰爭狀態--」
  
  理由?--妲莉雅的心中浮現疑念,脊背隱約有一股不自在。
  
  --杜蘭朵到底想向全世界揭露什麼真相?
  
  ***
  
  「基於各國對情報管控的政策限度,我想,也許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件事……」
  
  這時,杜蘭朵的聲音已透過艦內廣播系統傳出。正在工作的維修人員都停下手邊的動作,豎起耳朵聆聽。
  
  正和露娜瑪麗亞說話的阿斯蘭也為之一驚,便轉往有電視屏幕的交誼廳走去。
  
  「……幾天前,聯合的新型巨大兵器發動攻勢,襲擊歐亞中央以至西側地區的城市,這是當時的情況。」
  
  交誼廳裡已經湧進許多想看個究竟的士兵。阿斯蘭和露娜瑪麗亞努力在人潮中前進,設法走近看得見屏幕的地方。畫面已經切換,改為日前柏林之戰的影像。
  
  「這架大型毀滅兵器事前未發出任何勸告,突然就展開了攻勢,不僅連續燒燬三座城市,還繼續向外侵攻,居民們連逃命都來不及。」
  
  在整片的都市火海中,黑色的巨型MA居高臨下,看起來更加可布。札夫特的MS被它像玩具般踩爛,建築物被它隨手一揮便夷為平地,縱使只在畫面上看見這副景象,也十足能感受到駭人的壓迫與威脅。
  
  「我方立刻阻止,並且發動防衛戰,可是……很遺憾,這場戰事仍然造成了許多犧牲……」
  
  與巨型MS交戰的「脈衝鋼彈」出現在畫面上。阿斯蘭再度為自己當時的束手無策而感到羞慚,但見這段影像有些異樣,他便定睛看去。
  
  「發動侵襲的是地球軍。受到侵攻的是地球的都市。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聯合陣營的目的雖是『解放被札夫特支配的區域』……但這就叫做『解放』嗎?要像這樣連人帶城的全部燒光嗎?」
  
  在杜蘭朵的旁白中,只見「脈衝鋼彈」果敢地面對那架龐然敵機。這時,阿斯蘭看出了箇中的端倪。
  
  --「自由鋼彈」不見了……?
  
  「自由鋼彈」應該會一起被拍到才對。也許後制刪剪了映有「自由鋼彈」的片段,但是仔細一看,怕是被人用CG處理給塗去的成分居多。為什麼要費這番工夫?明明是「自由鋼彈」打倒那架巨型MS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忍著胸中強烈的不祥預感,阿斯蘭看得更加專注。
  
  ***
  
  「這是搞什麼?」
  
  吉布列驚呆在電視牆前,畫面中接連映出歐亞西側城市被聯合軍肅清後的慘狀。
  
  「的確,部分地區的人民不認同聯合作風而脫離其歐亞同盟國,或宣告獨立,我軍向來基於人道立場予以支持,因為我們明白,人們不願再過這種毫無意義、征戰終日的生活……許多人只想找回他們和平的日子,只希望能和心愛的人相守到老,而不是目送他們上戰場。」
  
  畫面上,士兵們搬運的屍體死狀淒慘。孩子在瓦礫中哭喊著母親。一個除了身上穿的衣物、其餘什麼也沒帶出的女子幸運逃過戰火,也只能放聲大哭。
  
  「聯合的那架怪物,把什麼東西都燒光了啊……」
  
  市民們激動地向鏡頭陳訴:
  
  「敵人是聯合軍!是札夫特來救了我們!不相信的話,你們自己來看看」
  
  吉布列抓起電話,氣急敗壞地對著秘書大吼:
  
  「別讓它播下去!給我封鎖媒體!快點!」
  
  但在這時,杜蘭朵繼續火上加油似的說:
  
  「--然而,聯合陣營揮開我方意欲和平的手,將這些願意與我們合作,寧可藉對談而尋求和平、也不願處在仇恨相殘的世界裡的人們視為『叛徒』,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燒死他們!--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停播!你在幹什麼?我叫你快點讓它停播!」
  
  吉布列發瘋似的朝對講機大罵。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吉布列,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電視牆上,「藍色宇宙」的成員們一個個輕蔑地看著吉布列,大概也是看到這段訊息才與他連絡的。但見老人們神情坦然,一副事不幹己的口吻:
  
  「這可是你的責任問題了。」
  
  吉布列氣得咬牙切齒。
  
  為「毀滅鋼彈」的勝利舉杯才不過是幾天前的事,不料後來竟殺出「自由鋼彈」這個程咬金,不只擊毀了他珍藏的超級兵器,連指揮官尼歐.羅安那克也弄得失蹤了,現在這段地下電台式的播映,更讓被醜化了的鎮壓行動與敗北事跡曝露在全世界眼前!
  
  ***
  
  面對著幾乎被落敗感吞沒的吉布列,「藍色宇宙」的成員們只像隔岸觀火,事不關己的嘀咕:
  
  「這個杜蘭朵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沒錯!這傢伙想幹什麼?
  
  吉布列瞪著可恨的協調者領袖在畫面上滔滔不絕,見那人裝出憤怒的樣子,用力槌著桌子,又站起來高喊,心裡只覺得那全是偽善。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不容許和平,一味尋求戰爭--是誰、又是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我們不能攜手共存?」
  
  「胡扯!」
  
  看著那雙義憤填膺的眼神,吉布列氣得碎了一口。
  
  「你憑什麼說協調者能跟我們攜手共存?」
  
  愚蠢的大眾或許會被你耍的猴戲給蒙騙了,但你可騙不了我!
  
  吉布列堅定地想著。這時,畫面中出現一名有著粉紅色飄逸長髮的少女--是「PLANT」的歌後,拉克絲.克萊因。
  
  但見少女輕按著杜蘭朵的手臂,像是安撫他的情緒,接著也轉向鏡頭:
  
  「這一場戰爭的起因,確實是我們協調者的少數同胞所引發,並釀成莫大的慘劇……」
  
  清澈的聲音裡合著悲切,少女代替了議長開始發言。
  
  「我們未能及時阻止……因而衍生出更多的悲劇,令我們難以忘懷。受害者的悲傷、痛苦,至令想必仍然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中。這些負面情緒或許無可奈何地成為這場戰事的導火線,但我們不能任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一個只知自相殘殺的世界是永無寧日的,無盡的以怨報怨有多麼痛苦,難道我們嘗得還不夠嗎?」
  
  畫面換成聯合軍在這次戰爭攻擊「PLANT」的影像--核彈在殖民衛星前炸開,白光瞬間掩蓋一切。每一秒都有新的機體碎裂,或戰艦遭光束貫穿;反覆殺戮,都在為「藍色宇宙」創造下一個市場。
  
  「我懇求各位,擦乾你們的淚水後,請正視眼前的一切!喊出你們的悲痛之後,也聽一聽其它人的心聲!互信互諒,回到善良與光明的世界,難道不是你我共同的夢想?--我相信,這才是我們全人類真正的心願!」
  
  拉克絲.克萊因如此動之以情,吉布列只當是陳腔濫調,直到聽見杜蘭朵接著說出的話,他才驚覺不對勁,渾身為之一僵。
  
  「然而,有人千方百計地阻撓這個心願。不只是現在,甚至從很早以前就開始……」
  
  這話是在說誰?該不會……?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的鼓吹戰爭!煽動對立!--不戰就是儒夫!不從眾的人就是叛徒!--這些人高聲聳恿,誘使我們拿起武器,為我們樹立敵人,又命令我們開火。他們就是不肯讓這個世界歸於和平!--歐亞西側的這場慘劇,無疑是他們的傑作!」
  
  聽到這裡,原本在一旁看戲的老人們也不禁露出驚愕神色。他們異口同聲地叫道:
  
  「吉布列!」
  
  吉布列真的慌了。他朝對講機咆哮:
  
  「中止播出!馬上中止播出!--為什麼還不能中止?」
  
  貓兒被他的吼聲嚇得從椅子上逃竄出去。冷汗流過吉布列的臉。
  
  不能再讓這傢伙繼續說下去!
  
  --但是,已經太遲了。
  
  「各位都知道『藍色宇宙』,他們一向視協調者為錯誤而危險的存在,並且加以排擠,但各位可知道,他們也只不過是被這些有心人士創造出來的組織?」
  
  不會吧……!
  
  看著畫面上排列的九張人頭照,吉布列震愕得幾乎要暈厥。
  
  「這些幕後的黑手--總是為我們樹立敵對意識、總是在世上散佈戰火的死亡商人,就是軍需產業復合體『藍色宇宙』--對於祈求和平的我們而言,他們才是真正的敵人!」
  
  那九張照片裡有吉布列,還有「藍色宇宙」的幹部--也就是這片電視牆其它格窗裡的老人。電視牆上的老人們個個面色鐵青,一起看著自己的照片出現在畫面上,照片下方附註他們的真實姓名。
  
  吉布列頹然倒在椅子上。
  
  杜蘭朵所要做的事情--
  
  就是這樣,他公然地向我們「藍色宇宙」宣戰了。
  
  ***
  
  「我們由衷期盼的,是一個不再發生戰爭的和平世界。」
  
  回到斯堪地納維亞王國的「大天使號」,也同樣被這段影像所震撼。艦橋上一片沉寂,沒有人挪開他們的目光。眾人看著杜蘭朵神態靜寂,卻滿懷剛強意志地宣佈:
  
  「……因此,阻礙這份心願的力量,必須消滅!--我在此鄭重宣佈,我們要與全世界真正的敵人『藍色宇宙』一戰!」
  
  乘員們原本驚訝得一動也不動,這時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這下子不得了了!艦長……煌!」
  
  卡佳裡大驚失色的看著瑪琉和煌。
  
  「他說的這些人裡面,有人和塞蘭--不,和O.R.B.也有密切的往來啊--不對,不只是O.R.B.,這世上有哪個國家沒跟他們名下的跨國企業打過交道呢!」
  
  「藍色宇宙」--尋常人聽來陌生的這個名字,竟是秘密煽動戰爭的禍源。
  
  「杜蘭朵議長究竟想幹什麼?」
  
  卡佳裡不解的叫道。
  
  煌盯著畫面上杜蘭朵議長那張端正的臉--還有與他相傍的那名少女。
  
  的確,操弄人心,為牟己利而挑撥殺戮的人,堪稱萬惡。
  
  然而,杜蘭朵方才的所作所為,又稱得上是善事嗎?
  
  他不斷將聯合的暴行展示在世人眼前,揭發其中的利益黑幕,更將向全世界點明罪惡之標的。
  
  看到這段訊息的人會怎麼想?--他們的怒意將化成何等形式,又將投向何處,豈非昭然若揭?
  
  那麼,杜蘭朵的行為不也一樣?
  
  操弄人心,教唆殺戮--完全是「藍色宇宙」一貫的手法。
  
  「我擔心O.R.B.……」
  
  卡佳裡焦急地喃喃道:
  
  「塞蘭今後會怎麼……」
  
  「我們回去吧,瑪琉小姐」
  
  煌的唐突開口,引得瑪琉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但聽得煌沉聲續道:
  
  「--回O.R.B.。」
  
  O.R.B.。一切都是從那兒開始的。生長在那裡的煌自不消說,對瑪琉和其它乘員們而言,O.R.B.也早已是他們精神的故鄉。
  
  「煌……!」
  
  卡佳裡驚訝的轉過頭去。其它人也大感意外的看著煌。煌響應眾人的視線,繼續說:
  
  「今後的發展,將會是不同於以往的變局……我有這種感覺。」
  
  杜蘭朵議長的言論有何用意,現在還聽不出來,煌只覺得有某種不合理,會使世界循著他布下的局轉動,而且比之前更急迫,更震撼。
  
  O.R.B.就快需要他們的力量了--這是煌此刻唯一的預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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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08-7-14 02:0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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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WACS006報告!區碼3,18116發現不明艦--是『大天使』!」
  
  隱藏在狂嵐翻湧的山區風雪中,康普頓級陸地戰艦正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艦橋上,雙頰飽滿、長相福態的烏納特隊長雖然板著一副不相稱的陰沉表情,但在接獲空中哨戒的偵察「迪因」回報後,說話的聲音裡還是忍不住流露一絲滿意。
  
  「它終於行動了!」
  
  為了某個特殊任務,他率領的烏納特隊一直潛藏在歐亞西部的山區,等待來自偵察機的報告。
  
  特殊任務--就是搜索「大天使」。
  
  從O.R.B.消失後,該艦先後在達達尼爾和柏林神出鬼沒,又因中子干擾造成的電波障礙,使人難以掌握其行蹤。不過,司令部預測,議長日前發表的公開聲明必定會促使「大天使」向O.R.B.移動,因此便派他們在柏林到海岸線一帶的地區哨戒。
  
  「回報司令部--還有,修正數據庫。」
  
  在突然忙碌起來的艦橋裡,烏納特語帶苦澀的指示道:
  
  「那已經不是不明艦了!是敵艦。」
  
  「Angel Down」作戰--札夫特如是命名的作戰行動,已經觸發。
  
  他們將剝奪天使的羽翼,將其悄悄埋葬在黑暗中。
  
  ***
  
  「非常抱歉,造成這場騷動。」
  
  走進最高評議會議場,杜蘭朵先向議員們欠身賠不是。
  
  「但是,我的想法就像當時在影片中所說的。」
  
  對「PLANT」的議員們而言,日前播放的聲明影片猶如晴天霹靂,因為直到杜蘭朵採取行動前,他們全都被蒙在鼓裡。因此,此刻的議場中滿是困惑與警戒的表情。
  
  但見杜蘭朵抬頭挺胸,堂堂迎向眾人的視線。
  
  「我在開戰時--也就是『PLANT』防衛戰當時說過的話,現在我要重申一次。」
  
  議長在通過抗戰決策當日親口說出的話,在這一天再次迴盪於議場中。
  
  「--但願我們再度拾起的槍,能真正結束所有的戰爭……!」
  
  是的,他的確這麼說過。
  
  議員們心中暗暗震驚。杜蘭朵說得更加堅定有力:
  
  「我們也應該跳脫那些人擺佈的戰爭體制了。我們真正的敵人並不是聯合或自然人。若不徹底討伐『藍色宇宙』,一切還會重演的!」
  
  議場中一片嘩然
  
  杜蘭朵的意見是對的,但他指的是不單是終結這場戰爭,而是「真正結束所有戰爭」--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廢絕埋藏在這套體制根底下的一切。可是,這麼做豈不是等於要瓦解支持現今世界的整個制度嗎?
  
  一名議員怯怯地開口:
  
  「可是……話是這麼說,做起來可不容易……」
  
  「我知道。」
  
  杜蘭朵白皙的面容中參雜苦惱,但他隨即昂然正視前方,朗聲說道:
  
  「然而事到如令,仍然找不出和平之道的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若不能破釜沉舟,這場戰爭永遠也打不完!」
  
  聯合對歐亞西側發動的連日攻擊,至令仍鮮明的留在眾人的記憶中,還背著當時的那股憤慨。
  
  若任聯合--不,而是在幕後操縱聯合的「藍色宇宙」繼續妄為,同樣的悲劇還會再發生的。能夠阻止他們的,惟有此時此刻的自己。
  
  真正結束所有的戰爭。這是人類歷史上最難根除的一顆毒瘤,而今,他們有能力永絕後患。
  
  如此史上空前的創舉,卻是身為新人類的他們之所能。
  
  在杜蘭朵果決意志的敦促下,真摯的希望與使命感漸漸在議員心中成形。一人率先表明心志。
  
  「我願意贊同議長。」
  
  議員們互望,紛紛堅定地點頭。
  
  「您說的對,這一次,就讓我們為這段戰爭的歷史劃下休止符吧!」
  
  「--我也同意。」
  
  「我贊成!」
  
  議場中響起此起彼落的熱情支持。
  
  「向議長的決心與勇氣致敬!」
  
  聽見一名議員感動已極地發表讚佩之辭,杜蘭朵終於安慰的舒了一口氣。
  
  「……謝謝各位。」
  
  在一片肯定的聲浪中,杜蘭朵俯首向眾人致謝。沒有人看見他的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
  
  「左舵10!繞到台地後方!」
  
  瑪琉高聲指示,諾伊曼奮力轉舵。來襲的飛彈雖被對空防禦系統「Igelstellung」全數掃落,爆炸威力卻震得船身猛烈搖晃。
  
  「大天使」正處於交戰狀態。由柏林前往斯堪地亞王國的途中,他們臨時決定轉道O.R.B.,才想悄悄使向外海,卻突然遭受札夫特的攻擊。空中有「BABI」穿梭,雪地上又有「巴庫」疾走,輪番飛彈攻勢轉眼便包圍了「大天使」。
  
  「瑪琉小姐!」
  
  已經出擊的煌向母艦發出警告。
  
  「『Valient』,發射!」
  
  坐進CIC的天城上尉向後方發射船體側面的磁道炮,擋住「巴庫」的去路。「自由鋼彈」利落地閃過敵機炮火,同時打開所有炮口,一一擊破「BABI」機群的武裝和飛行裝置。
  
  「這是怎麼搞的?」
  
  瑪琉忍不住想問。札夫特顯然已在此埋伏多時,其攻勢也明顯是針對他們。可是,為什麼?
  
  天城看著前方與四周的戰況,嘖了一聲。
  
  「不行啊!快被他們打進死角了!」
  
  「我知道!--可是,札夫特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
  
  一面應答,瑪琉一面思忖著。
  
  的確,「大天使」曾經數度採取不利於札夫特的行動,包括阻撓「智慧女神號」的戰鬥,還有協助拉克絲逃亡等,但在先前的柏林一戰中,雙方也共同對抗過聯合。她倒不是抱著功過相抵之類的心態,只是驚訝對方竟把他們的敵對性放得這麼高,高到要用伏擊的方式來因應?更何況,在最近的那段聲明裡,札夫特不是已經切割出另一個大敵人了嗎?-
  
  這時,尋找退路的話伊曼宣告了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我們恐怕已經完全被包圍了!」
  
  後方敵艦的飛彈追了上來,「Igelstellung」只來得及趕在最後一刻攔阻。一枚穿越彈幕的飛彈炸在裝甲上,衝擊就像刀鋒那般犀利。
  
  「右般後方叉直『巴庫』,8架!」
  
  「一O點鐘方向,新增『BABI』9架!」
  
  錢德拉和米蕾莉亞的報告令瑪琉滿心戰慄。投入這番戰力,竟是專程為了剿滅……
  
  她仍然摸不著頭緒。不過,札夫特是認真的。
  
  「飛彈來了!」
  
  ***
  
  「迴避!」
  
  瑪琉厲聲下令。無論對方的意圖為何,他們可不能在這兒被擊沉。
  
  自後方包湧般射來的飛彈,被「自由鋼彈」以全炮門一次掃開了。耀眼的閃光映透漫天風雪,照在白色的艦身上。
  
  「艦長!」
  
  從CIC探出頭來,天城叫道:
  
  「我知道本艦極力避免無意義的戰鬥,可是這樣會被擊沉的!請准許我們直接攻擊!」
  
  「--您若是不同意,至少讓我們『村雨』機隊出戰!」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聽著天城的請求,瑪琉堅持不肯點頭。
  
  「煌不是說過嗎?--也許他們的目的就是要逼我們開火呀。」
  
  他們從那段聲明中看出一件事,那就是杜蘭朵議長暗中巧妙地將媒體運用為自己的武器。在柏林戰事的影片中,打倒那架大型MS的「自由鋼彈」機影被抹去了,此舉動機顯然可疑。若是「大天使」還擊,恐怕會被抹黑為繼「藍色宇宙」之後的下一個反派。
  
  出擊前,煌再三交待過:
  
  --我們一定要把「村雨」全部帶回O.R.B.,一架也不能少。
  
  要是在這樣的激戰下出擊,「村雨」機隊必然會有所犧牲,所以此刻的煌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以維持戰況。想起他們總是讓他承擔過度的責任與壓力,瑪琉一方面覺得歉疚,一方面也對他寄予深厚的信任。
  
  飛彈打在貼近船側的山壁上,又是一陣激烈的搖晃。
  
  「只要能想辦法出海……」
  
  忍受著這股震盪,瑪琉咬牙說道。逃進前方的海峽後,「大天使」就可以啟動潛航,逃離敵人的攻勢。
  
  「加油!撐到我們出海!」
  
  在她的激勵下,幾度生死患難的乘員們抖擲起精神,響亮地應和:
  
  「是!」
  
  ***
  
  「目標繼續向西,推進10。」
  
  「艾爾隊『BABI』全機中彈。即將返航。」
  
  康普頓級「尤連貝克」號的艦橋陸續收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報告。烏納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自由鋼彈』和『大天使』啊。」
  
  看著戰略面板上的友軍機符號一一消失,敵方的支持機動兵器始終只有那麼一架「自由鋼彈」;而且,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對方的反擊炮火總是沒能直接命中。儘管如此,「大天使」仍能牽制居壓倒性上風的我方MS機隊,槍林彈雨地沒能攔阻它,弄得追殺的一方反倒像是被追殺似的。
  
  「叫MS機隊別太衝動。把戰勢拖到『智慧女神號』來就好了。」
  
  聽見烏納特的指示,年輕的副官有些不滿:
  
  「就是為了把時間拖長,害我們落居下風了!別等『智慧女神號』,乾脆全軍出擊……!」
  
  「哼!」
  
  烏納特以冷笑駁斥他的意見。殺紅了眼的,好像不只MS機隊而已。
  
  「阿拉斯加之役、『JachinDue』之役,你八成都沒聽過吧?」
  
  「啊……?」
  
  聽見這番嘲諷,副官顯得不悅。年輕的他確實不知道,但是烏納特可清楚了。他知道這艘敵艦在前次大戰中表現得多麼頑強,又多會在壓倒性失利的戰況中求生。
  
  「要是急功而被他們給逃了,那才是無法挽回的遺憾吶……往後也是。」
  
  是的,我眾敵寡的自恃最是危險。而這位副官所不知的是,他們面臨的風險並不僅只於此。
  
  「大天使」和「自由鋼彈」--直到現在,軍方內部仍有許多人視他們為前次大戰的英雄。烏納特當然沒有抗命的意思,但他也不想負起擊沉此艦的使命。今天是上級讓那艘戰艦從「不明」變成了「敵艦」,哪天會不會又為了什麼原因讓它變成別的身份,實在很難說。萬一真有那一刻,他可不願意成為千古第一罪人。
  
  幸好,他們如今被賦與的任務並不是擊沉那艘戰艦。
  
  「聰明一點,讓『脈衝鋼彈』和『智慧女神號』來擦屁股。」
  
  烏納特意有所指的說道。「脈衝鋼彈」和「智慧女神號」--兩個即將被捧為新英雄的偶像。
  
  「就照命令,把它讓給『我軍精銳』吧!」
  
  札夫特已經有了新的英雄。就算那只是被塑造出來的偶像,也不容許有別人來搶風頭。所以,老英雄還是退場吧!
  
  烏納特不再多想。他們只要遵從命令,把黑衣人的角色扮演好就夠了。
  
  ***
  
  「議長說的是征討『藍色宇宙』!怎麼會變成征討『大天使』呢?」
  
  阿斯蘭激動的在艦長室裡猛敲桌子,逼問妲莉雅。
  
  「智慧女神號」已離開柏林,正加速向西航進,準備去執行司令部下達的新命令。
  
  而這道新命令,就是支持「Angel Down」作戰行動。
  
  獲知命令的內容時,阿斯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所謂的「Angel」,指的竟是「大天使」。
  
  阿斯蘭咄咄逼人的要求妲莉雅:
  
  「這道命令一定有問題!請向司令部再確認一次--」
  
  「我早就確認過了!」
  
  妲莉雅氣沖沖地站起來回吼,臉上也顯得十分憤怒。
  
  「得到的答覆卻都是一樣的啊!『大天使與自由意圖不明,一味擾亂戰局、擴大戰火,鑒於今後情勢,須即刻剷除其威脅,不得放任。』!這是祖國的決定嘛!」
  
  阿斯蘭本來還抱著希望,以為是議長不解實情才造成誤解,現在卻破滅。他不禁啞然。
  
  哪有這種蠢事!煌等人的卻曾經向「智慧女神號」開火過一次,但造成的傷亡並不嚴重,況且在前些日子的柏林之戰中,他們才與札夫特一起對抗那架大型MS。
  
  「他們哪裡算是威脅呢!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樣--只是想讓戰爭結束而已!」
  
  阿斯蘭極力想解開誤會,妲莉雅卻反過來以尖銳的口吻問道:
  
  「要是目的相同,他們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作戰?就像你一樣?」
  
  阿斯蘭為之語結。大概妲莉雅自己也不贊同這項作戰行動,所以說起話來更顯得不耐煩: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作戰行動早就已經開始了!」
  
  「可是……!」
  
  事態已經不是阿斯蘭或妲莉雅--雖是「FAITH」,卻仍是一介士兵--能夠阻止的了。他心裡也清楚,只是無法接受。卻見妲莉雅打正面直視著他:
  
  「你也別再胡鬧了,阿斯蘭!老是放不下!」
  
  看見她目光中的嚴厲,阿斯蘭驚得倒抽一口氣。
  
  「我知道你不想失去往日的戰友……可是人心是會隨著時間和情勢而改變的。」
  
  這就是難以避免的現實?他堅信絕不會改變的事物,其實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失去?自己此刻的極力否定,只是因為不想承認、不想面對這個事實?
  
  妲莉雅規勸也似的繼續說:
  
  「你自已都變了,不是嗎?--認清現實啊!」
  
  阿斯蘭無話可答。
  
  自己變了嗎?是的……確實變了。會決心不再戰鬥的那個他,已經不在這兒。現在的他要為了阻止戰爭而戰,也發誓寧可不擇手段,然後得到了「FAITH」的徽章--這才是現在的他。
  
  然而,到了這一刻,他竟開始為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而迷憫。
  
  彷彿打斷阿斯蘭心中的糾葛,對講機響起一個呼叫聲。
  
  「艦長,我們收到AWACS的訊號。即將抵達作戰區域。」
  
  「我知道了。」
  
  回復了來自艦橋的通訊,妲莉雅隨即拿起軍帽往門外走。阿斯蘭仍不死心地跟上去。
  
  「艦長!」
  
  「你要是不想看,乾脆待在房間裡。」
  
  聽得她冷言命道,一陣屈辱的熱感當場竄上阿斯蘭的臉。
  
  「只不過,跟那艘戰艦交手,我們可是一腳踏在棺材裡的。」
  
  丟下這些話,妲莉雅便走開了。
  
  現在的阿斯蘭也只能旁觀。他既阻止不了作戰--也無從加入。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慶幸。
  
  ***
  
  「發佈紅色警戒。駕駛員請前往座機待命。」
  
  換上了駕駛服,坐在警戒室裡等待出擊的真,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這一天終於來了。
  
  打從把史黛拉葬在那座湖裡,他就不斷的祈求,希望能親手打倒殺死她的「自由鋼彈」。為了這個心願,他和雷反覆研究仿真程序,演練戰術,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只想著這一件事,甚至像在想一個令自己苦戀的情人。
  
  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訪。
  
  作戰命令頒下來時,大概沒有人比真更感到喜悅了。
  
  一定是哪個神明聽見了自己的心願。一定是。
  
  「真。」
  
  看見真拿著頭盔站起來,雷喊住他。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
  
  「嗯,我知道。」
  
  真轉過身點點頭,看見雷的臉上難得的露出笑容。
  
  「別擔心,你一定能親手打倒它。」
  
  一股力量湧入體內。真回以堅定的笑容:
  
  「……謝謝。」
  
  滿懷決心,他邁步向前。
  
  --「自由鋼彈」,要由我來打倒!
  
  真走進通往「核心飛梭」發射台的電梯,這時,警戒室的門開了。他瞥見阿斯蘭神情凝重的走了進來。
  
  「--真!」
  
  阿斯蘭跑過來,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真硬是在他的面前關上了電梯門。
  
  他大概又是來囉唆些「那不是敵人」之類的屁話吧。那種意見不值得聽。不是嗎?司令部都說要征討了,可見自己是對的--「自由鋼彈」是敵人。
  
  「距會合點還有20。本艦即將會敵。」
  
  聽著巴托的回報,妲莉雅心緒複雜。在「迪因」自空中傳來的狀況圖上,清清楚楚映著那一艘外型特殊的白色戰艦。
  
  征討「大天使」--接到這項命令時,妲莉雅自己也懷著詫異與疑慮,特別是在杜蘭朵於影片中公開點明了「敵人就是『藍色宇宙』」之後。
  
  那艘戰艦的卻令「智慧女神號」蒙受慘重傷害,妲莉雅也在當下戰定將它定義為「敵艦」,但她卻不由得對那樣的判斷感到猶豫,因為該艦當時的介入的確保住他們逃過一劫。在柏林,他們兩方也曾為了相同目的而戰。姑且不論這些反覆的現實理由,單看「大天使」顯示的立場,妲莉雅就不知該怎麼下判斷了。
  
  那艘戰艦顯然不是友軍。然而,她卻也不能確定它是「敵人」。這一點毋須阿斯蘭明講。
  
  事到如令,這些迷憫和疑竇都於事無補。作戰行動已經展開,自己只能遵從。就算身為一艦之長、身為「FAITH」,只要是軍人,她就必須服從。
  
  妲莉雅放下心頭的迷思,凜然命道:
  
  「發射干擾彈。出動『脈衝鋼彈』。」
  
  於是,「智慧女神號」射出了第一發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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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08-7-14 02:0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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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感應器……!」
  
  飛彈一在前方炸開,「大天使」的熱源感應屏幕頓時變得一片空白。錢德拉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是干擾彈!」
  
  那是會在起爆同時散佈熱能的特殊彈頭。雷達在中子干擾下已不堪用,熱源感應器便是戰艦的眼睛。現在「大天使」幾近全盲,在如重重屏風般的山脈地形,他們的視野狹礙得寸步難行。
  
  「左舵10,降低高度!」
  
  瑪琉隨即下令。剛才的這一枚飛彈,顯然不是在後方追擊的康普頓艦所發出,那麼,就像她之前感覺到的,也許他們被追入了札夫特別動隊的埋伏中。但此刻已不容轉向:穿過山脈就是海洋了,不管前方有什麼在等待,他們都得突破。
  
  飛彈從遮蔽視野的山峰後方如雨般射來,擦過「大天使」的裝甲,打在四周的山壁上,令船身劇烈搖晃。掌舵士諾伊曼努力穩住船身,一面提防左右兩旁迫近的山勢。「大天使」速度不減.很快地繞過這片斷崖,赫然發現那艘灰色的巨艦。
  
  「--『智慧女神號』?」
  
  瑪琉屏息了。只見「智慧女神號」筆直向他們衝來,還有艦首副炮已湧現臨界時的白光,但她的指示根本來不及在這一眨眼間喊出。所幸在炮火射出之前,諾伊曼使足了勁.猛然把舵打到底。
  
  「唔哇……!」
  
  「大天使」猛然向右側翻去,瑪琉等人差點兒沒被甩出座位。緊接著。光束便從大幅右傾的艦底掠過,將後方的山壁炸出一個大洞。
  
  諾伊曼繼續打右舵,使「大天使」以側翻九十度的垂直向前滑進。「智慧女神號」的船體就在眼前,艦橋外就是近可觸及的山壁,顫慄的寒意幾乎令眾人為之凍結。頃刻間,灰色的船體僅以毫釐之差擦過了他們。
  
  諾伊曼趕緊在失速之前緊急拉回舵,同時為自己的粗魯大喊一聲「抱歉!」,副駕駛席上的卡佳裡連忙搖頭,回了一句「不會!」。事實上,諾伊曼在前次大戰中也曾使出滾筒式翻滾「BarrelRoll」,這一次又是他高明的判斷與掌舵技術救了大家。
  
  但對瑪琉而言,她的心思全放在已經拉開距離的那艘灰色戰艦上。
  
  「怎麼會……那艘戰艦為什麼……」
  
  「智慧女神號」--被喻為札夫特英雄的它,與他們可說因緣匪淺,為什麼會跑到這兒來攻擊「大天使」?
  
  瑪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
  
  「那樣居然也能避開……!」
  
  亞瑟驚呼道。眼見蓄勢萬全的第一發攻擊被對方躲開,妲莉雅暗暗咬牙,卻也覺得其來有自。若是可以輕取,對方就不叫「大天使」了。「智慧女神號」轉回去由後方發射飛彈,便見「大天使」也打開艦橋後方的飛彈發射管還擊。
  
  「可惡……!」
  
  看見飛彈擦過船體擊中山腰,亞瑟緊張起來。艦橋正在搖撼,妲莉雅卻泰然自若地坐著。
  
  「別擔心,只要不亂動,我們就不會被擊中。」
  
  「什麼……?」
  
  亞瑟等人不解的望向她。
  
  妲莉雅冷靜地看著「大天使」的炮擊彈道,發現那每一發都只射在足以阻撓「智慧女神號」前進的路線上,卻巧妙的避開了船體。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仍不打算用艦炮擊中他們。「自由鋼彈」在達達尼爾射下來的那一發能源炮也是如此。看來,這像是對方一貫的作風。
  
  妲莉雅歎了口氣,轉向通訊士席:
  
  「美玲,打開國際救難頻道。」
  
  「啊……是。」
  
  美玲先是疑惑,隨即操作通訊器。妲莉雅拿起通話機,開口說道:
  
  「我是札夫特軍艦『智慧女神號』艦長--妲莉雅.古拉迪斯。『大天使』,聽得見嗎?」
  
  面對妲莉雅唐突的舉動,亞瑟等人看傻了眼。妲莉雅自己也有半分意外,只是想到對方遭受突如其來的伏擊,卻還是不願意以暴制暴的傷及對手,她也不忍心就這麼二話不說的擊沉它。
  
  「本艦正奉司令部的命令,要擊沉貴艦。」
  
  她堂堂正正的宣告道:
  
  「然而,若貴艦暨艦上所有艦載戰機願意即刻停止戰鬥、投降,那麼本艦也將停止攻擊。」
  
  「艦長……!」
  
  聽到妲莉雅作此承諾,亞瑟的臉板了起來。當然,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司令部的命令是擊沉「大天使」,不過自己是「FAITH」,有臨場自由裁斷的授權,現在要行使有何不可?
  
  妲莉雅隱約感到不悅,隨即察覺內心的怒意正起。
  
  「警告只限一次,此後不再受理任何協談請求。我們會保障乘員的生命安全。」
  
  她刻意把話說得嚴厲,並且開出條件,然後停頓了一下。
  
  「但願貴艦……能做出明智的判斷。」
  
  是的,妲莉雅不想和那艘戰艦交戰。她沒忘記被他們攻擊的憤怒,但也不願懷疑他們的善意。
  
  ***
  
  「艦長……」
  
  聽完「智慧女神號」艦長的勸告,「大天使」的乘員望向艦長等待她的判斷。瑪琉思索著。
  
  屏幕上的人便是妲莉雅.古拉迪斯。她們在O.R.B.會經交談過,瑪琉想起她是個果決而豪爽的人,不由得苦笑。
  
  「不愧是『智慧女神號』的艦長呀……我還真不想與她為敵呢。」
  
  可能是聽出了她的語意,CIC的天城趕緊打岔:
  
  「可是!我們若在此時向札夫特投降,卡佳裡大人的安危怎麼辦?」
  
  「天城,不可以!」
  
  卡佳裡大感意外,連忙制止。
  
  「現在豈是說這個的時候?要是能讓大家得救--」
  
  「但是……」
  
  天城的顧慮確有道理。O.R.B.已隸屬於聯合陣營,與札夫特敵對。要是現在投降,身為O.R.B.國家元首的卡佳裡一定會被引渡到札夫特去--落入意圖不明的杜蘭朵手中。
  
  就在這時,米蕾莉亞手邊響起一個訊號聲。
  
  「是煌。」
  
  米蕾莉亞立刻念出他送來的電訊。
  
  「到海裡去。送卡佳裡回O.R.B.。這是第一要--」
  
  「煌!可是……」
  
  卡佳裡擔憂地叫道。不過,其實瑪琉早已做了決定,不用等煌開口。
  
  「米蕾莉亞,同對方打開同樣的頻道。」
  
  瑪琉說完,便拿起通話機。
  
  不單是為了卡佳裡,而是這條路不容妥協。
  
  「我是『大天使』艦長,瑪琉.雷明斯--」
  
  ***
  
  「--感謝貴艦的勸告。」
  
  隔了一會才傳回的通訊裡,那個聲音--不,看見屏幕上出現的女性,妲莉雅不禁瞠目。及肩的栗髮,親和中流露堅毅與意志力--是她在O.R.B.見過的曙光社技術員,瑪麗亞.威尼斯。
  
  她竟會是「大天使」的……?
  
  妲莉雅大為驚愕,同時卻也終於釋懷。回想起在O.R.B.與她交談時的印象,妲莉雅這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種深切的認同感,彷彿對方也有親自指揮戰艦的經驗似的。那份共鳴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可是個比自己還要資深的艦長啊!
  
  如今,這位瑪麗亞--不,是「大天使」艦長瑪琉.雷明斯--也和當時一樣,毅然回復妲莉雅的要求。
  
  「……但是,很遺憾,我們無法接受。」
  
  「什麼……?」
  
  亞瑟為這出人意表的答覆而叫了起來。不過,妲莉雅這次倒不特別意外,反而覺得自己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麼回答了。
  
  但見雷明斯艦長直視前方,眼神充滿堅強意志:
  
  「本艦仍然肩負使命。在聯合與『PLANT』對立--即將再次分裂成兩種色彩的世界中,或許本艦隻是干擾的顏色,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不能在此時此地消失。」
  
  妲莉雅默不作聲的聽著,心中湧現某種騷動。
  
  是敵、是友?是正是邪?
  
  明知世上沒有絕對的價值觀,人們還是得在抉擇中度日。妲莉雅雖已決定與這些煩擾劃清界線,如今卻為了屏幕那端的堅強眼神而動搖心志。
  
  她一直以為那是廉價的正義感,以為「大天使」介入他們與O.R.B.的戰鬥、或在柏林阻止聯合屠城,都只是出於偽善的意志。但她發現自己錯了。眼前這位女性並不是個會被如此單純的因素所驅動的人。
  
  另聽得瑪琉.雷明斯在最後淺淺說道:
  
  「--期盼貴艦能網開一面。」
  
  就這樣,對方切斷了通訊。妲莉雅低下頭去,忍不住心中苦思。
  
  她的勸告被拒絕了。
  
  現在,她非得征討「大天使」不可了--包括對方的這份意志。
  
  ***
  
  「古拉迪斯這混帳!做這什麼沒大腦的事!」
  
  在「尤連貝克」的艦橋上,烏納特破口大罵。「智慧女神號」和「大天使」透過國際救難頻道傳遞的對話,當然也傳到了這艘戰艦上。
  
  「是……?」
  
  副官疑惑地打量烏納特的怒色,烏納特便向他吼道:
  
  「叫MS隊重新展開攻勢!」
  
  在「智慧女神號」號抵達同時,他便下令攻擊點到為止,為的是把功勞讓給札夫特的英雄,誰知道那位女艦長竟然想對敵人施恩。
  
  「太瞧不起人了!絕不能放他們逃走!」
  
  烏納特再也遏制不住怒意。
  
  他那麼費心把情勢維持成現在這個局面!要是被古拉迪斯害得作戰失敗,他肯定脫不了責任。
  
  「巴庫」隊再次挺進,「BABI」機隊也陸續起飛。大概是察覺了這些行動,「智慧女神號」傳來通訊。
  
  「烏納特隊長,你為什麼擅自進攻……?」
  
  面對憤然抗議的妲莉雅,烏納特反唇相譏:
  
  「不開火,他們就要逃跑啦!人家不是這麼說的嗎?」
  
  見妲莉雅露出被搶白後的神情,烏納特小小得意地瞥了一眼,便逕自關掉通訊。
  
  「就算是『FAITH』,這也是我努力布下的局,怎麼能容你毀了它!」
  
  那艘「大天使」上坐的是什麼人,或是司令部的意圖如何,都不是身在前線的他們該過問的事。身為軍人,執行作戰才是首要之稱,那女人竟然來這一套!
  
  如令「智慧女神號」已來到這兒,擊沉敵艦的功過都將歸於它的名下。也罷,就讓札夫特的英雄戰艦上檯面接受表揚吧。既然軍方需要這場作戰的結果,那他願意做個幕後英雄。
  
  烏納特板著臉碎了一句:
  
  「『智慧女神號』要是下不了手,我們來替它完成!」
  
  「智慧女神號」與「大天使」相互通訊的過程,真一個字也沒聽進耳裡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架藍翼白身的機體上。
  
  重開攻勢的烏納特隊派出「BABI」和「巴庫」,從陸空兩方攻向「大天使」。「大天使」的迎擊系統全部啟動,雖能擊落來自各方位的飛彈,卻也令艦身包裹在烈絨之中。察覺危機的「自由鋼彈」想回去掩護母艦,看在真的眼裡,卻像是壓根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似的。
  
  「別想逃!」
  
  你的對手是我!
  
  真一面連射步槍,一面啟動噴射推進器,讓「脈衝鋼彈」搶到對手面前,卻見「自由鋼彈」以華麗流暢的動作避開射線逃向高空。它那急遽的加速度,一轉眼就拉開了與「脈衝鋼彈」的距離。
  
  --不過,我不會放過你!
  
  躍出戰線的「自由鋼彈」回身以步槍牽制,但真沒有因此減速,他將盾牌舉在眼前,一擋下光束就立刻移開,準備回擊的準星裡只有白色的機影一閃而過。
  
  --來了!
  
  感受到殺氣如電流般竄過全身,真反射性的移動機體。「脈衝鋼彈」向左側倒去,頭側立刻有一道光束掠過。那是「自由鋼彈」最愛瞄準的部位--頭部攝影機與武裝!
  
  「老是用這一套--」
  
  真憤怒的駕機衝上前去。
  
  「--別以為能得逞!」
  
  一而再、再而三--故意展現壓倒性的力量差距,虛弄不殺生的偽善;明明奪走過好幾條人命,卻端出一副超然高潔的架勢--
  
  --連像史黛拉那樣一無所知的女孩都殺了,還裝什麼清白!
  
  彷彿有某種東西在真的心底迸開了。就像有人揭去了那層覆在眼前的膜,視野突然鮮明起來,力量也有如泉湧,直達指尖。
  
  從敵機槍口射出的光束軌跡變得好清楚。真的手腳隨心所欲地控制著操縱桿與踏板,「脈衝鋼彈」也隨之靈活穿梭在光束間。他的槍口發出光束,與敵機的光束在空中交錯。
  
  --「自由鋼彈」的動作確實敏捷,射擊也精準。
  
  幾天前,他和雷會經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可是,那架機體絕不會瞄準駕駛艙。它永遠只會對著武裝或攝影機攻擊。
  
  一--如雷所挑明的,「自由鋼彈」的射擊從來不對著「脈衝鋼彈」的中心部位!也就是駕駛艙。真在親眼確定這一點的同時,也不自覺露出得意的微笑,覺得雷的告誡就在耳邊高聲迴盪。
  
  --那就是「脈衝鋼彈」的致勝契機!
  
  兩機的距離嗖地拉近,真丟開了盾牌,拔出光劍.卻見「自由鋼彈」的手上也有光刀閃動。他閃過兀地劈來的光束刀鋒,揮劍砍去,一被對方拉開距離,立刻用右手的步槍追擊,但這緊湊的一連串攻擊卻都被「自由鋼彈」迅敏地躲開了。一時按捺不住焦躁,真出劍太快,才剛覺得不妙,「脈衝鋼彈」的左臂與頭部便被自下方竄來的光刀削了去。
  
  真卻完全不為所動,只是對著通訊器喝道:
  
  「美玲!『胸部飛行器』、『空戰裝備』!」
  
  同時,他快手卸脫失去武裝與攝影機的「胸部飛行器」,讓推進器全開的「脈衝鋼彈」上半身朝「自由鋼彈」猛衝而去。「自由鋼彈」大概沒料想到這番舉動而措手不及,勉強屈身以盾牌擋住「胸部飛行器」的暴沖。這時,真的「核心飛梭」已和「腿部飛行器」分離,又趁亂用機關炮瘋狂射擊,使得「胸部飛行器」的推進劑著火爆炸。「自由鋼彈」便被這股近距離的爆炸威力震得向外摔去。
  
  趁這段時間,真與母艦射出的新「胸部飛行器」和「空戰裝備」合體,繼續朝墜落的敵機追去。見「自由鋼彈」在墜地前緊急拉回重心,但仍拖著白色的雪塵滑降,「脈衝鋼彈」立刻向發現獵物的猛禽一般俯衝而下。出其不意的一記光劍縱切,地表的雪霎時化為蒸氣,就在這一團爆起的白色水霧中,「自由鋼彈」一躍而起,企圖脫離。
  
  「都說不會讓你逃走了!」
  
  真的「脈衝鋼彈」緊追不捨的貼上去,每一道劍鋒卻都被「自由鋼彈」輕巧地躲開了。在他的心裡,對敵人的恨意越來越高漲。
  
  「就是你殺了史黛拉!」
  
  他咆哮著,還是一個勁兒的揮劍。眼前的敵機殺害史黛拉的那一瞬間--也就是他想守護的生命逝去的那一刻--再次浮現腦海。
  
  失去的悲淒、痛苦、懊悔--全都聚焦成對敵人的憎恨。
  
  「--我本來要去阻止她的--!」
  
  ***
  
  「唔……!」
  
  這幾道趁著加速度直刺而來的鋒刃,煌閃躲得十分狠狽。
  
  「脈衝鋼彈」攻勢越發凌厲,甚至每分每秒更加犀利。煌再次為這個駕駛員的本領咋舌。
  
  和前幾次對戰時相比,這個人的戰技確實進步了,就連現在的這場戰鬥,他的戰法似乎也越來越精進、越來越勇猛--甚至有一股如鬼神般的陰狠氣魄。
  
  「大天使」還沒有擺脫MS機群的追殺。煌很想趕過去掩護,卻被「脈衝鋼彈」牽制得無法脫身,忍不住煩燥起來,只好衝向對方的面前,用光劍向它的上半身橫劈去。不料,這一劍竟然完全撲空了。原來是「脈衝鋼彈」及時分離上半身,藉此避開了煌的斬擊。驚見如此詭譎的機動戰法,煌只是愣了一下,就感到一陣衝擊突然從背後襲來。
  
  --後面……?
  
  分離的機體竟在不知何時繞到了後方,炸掉了「自由鋼彈」的一枚機翼。煌在努力穩住機身之餘,也向再度合體且重開攻勢的「脈衝鋼彈」投以驚愕的眼光。
  
  這是將機體特性發揮到極致的戰法,還有遠超越菁英水平的操縱技術--和氣勢。
  
  不知不覺間,煌不僅落居下風,更完全被對手的攻勢擺佈。
  
  兩架白色的MS,就在驚聳而激烈的短兵相接中繼續纏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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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08-7-14 02:03 AM|只看該作者
  ***
  
  「距離海岸線還有10!」
  
  受到再次加入戰局的MS機隊攻擊,「大天使」的艦內一片動盪,諾伊曼的回報聲幾乎像是呻吟一般。
  
  飛彈如驟雨落下,刨開週遭的山壁,或在空中綻成火焰的花朵,也有未被迎擊彈幕攔下的漏網之魚擊中船身,震得艦橋幾乎是搖搖欲墜。天城實在忍不住了,情急大喊:
  
  「這樣會撐不下去的!請派『村雨』出動!」
  
  卻聽得瑪琉斷然堅持:
  
  「甩開敵襲!」
  
  只要能過這一關--再撐一下下就能抵達洋面了。但在這時,卡佳裡一臉不安的轉過頭來。
  
  「--煌呢?」
  
  「自由鋼彈」還困在「脈衝鋼彈」的窮追猛打之中。瑪琉忽然心生驚恐,隨即朝札夫特的白色機體看去。
  
  她看得出來,對方顯然瞭解煌的習慣戰法,知道他絕不攻擊駕駛艙,同時更運用其特殊的機體特性確實地給予傷害。光是能把煌逼到這個地步,便知那名駕駛員不容小看……!
  
  煌一定能夠過關斬將,順利脫身--瑪琉一向如此這般的全心信賴他,如今卻因「脈衝鋼彈」的驚人攻勢而為之動搖。
  
  就在且戰且走之際,前方橫阻的山脈驟降,傾盆的彈雨閒,隱約看得到閃動的波光。是海。
  
  瑪琉按下心中的急切,立刻下令:
  
  「關閉緊急隔間!準備潛航!」
  
  「是!」
  
  錢德拉加快手邊的動作,倉皇地準備潛航。卡佳裡仍帶著焦慮的表情,不住朝身後的MS戰況探頭望去。
  
  「煌!煌他……」
  
  「煌大人不會有事的!」
  
  天城出言勸慰,卡佳裡卻聽不進去,猛然從座位上跳起來。
  
  「準備『嫣紅鋼彈』!我要出動!」
  
  說時,她已朝電梯跑去,卻被瑪琉厲聲制止:
  
  「不行!」
  
  好不容易挨到這兒,就是為了那份「首要之務」,若是任卡佳裡衝上火線,萬一發生意外,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可是……!」
  
  看著根本坐立難安的卡佳裡,瑪琉只能狠下心喝道:
  
  「你要相信煌!」
  
  ***
  
  「唔哇……喲!」
  
  關在醫務室裡的尼歐被一咕嚕地摔下病床,忍不住咒罵一聲:
  
  「我的媽呀……這裡怎麼老是這樣……?」
  
  聽見自己通口而出的嘀咕,他突然疑惑起來。
  
  剎那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艘船上經歷過同樣的狀況。很久以前。
  
  戰艦「大天使」的名氣--尼歐是知道的。他聽過人們的口耳相傳,也在達達尼爾和克裡特海域親眼見過它的戰威,但也就僅止於此而已。這艘船老是喜歡半路殺出來亂管閒事,他一直覺得很討厭。
  
  不過,這艘船上的人為什麼要生擒自己,把他帶離戰場呢?
  
  尼歐也搞不清楚,只知道這艘戰艦裡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個個都以奇異的眼神看著他,還用一個自己連聽也沒聽過的名字叫他。他一再地向對方表示認錯人了,但是他們對待自己的態度卻還是怪怪的。
  
  那幫人口中的「弗拉達少校」到底是什麼人啊?
  
  之所以對這個地方和這些人產生某種難以名狀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那種感覺很奇特,是他這輩子從未感受過的--
  
  又是一陣搖晃,把尼歐拉回了現實。
  
  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跟這種鬼地方扯上關係。自已是尼歐.羅曼蒂克,是第八一獨立機動群所屬的聯合軍上校,是一棵無根的野草;沒有故鄉、沒有任何留戀不捨的地方,也沒有誰等著與他重聚。他只能在戰場上生存,是個一事無成的人。
  
  儘管努力否定,那種奇妙的不自在卻仍然滯留在他的心底。
  
  ***
  
  「他們要逃了,艦長!」
  
  發現「大天使」的前方出現洋面,亞瑟著急地叫道。
  
  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的妲莉雅,這才終於打定主意。
  
  「啟動『Tannhauser』!目標『大天使』!」
  
  --本艦仍然肩負使命。
  
  那個正氣凜然的聲音還在她的耳裡打轉。自從聽到杜蘭朵的聲明以來,她的心底就開始盤據著一個無法形容的疑念,如今浮上了心頭。
  
  那不是敵人。聽過雷明斯艦長的話後,妲莉雅已經能肯定這一點。
  
  殺害不是敵人的對象妥當嗎?就算是為了奉命行事?
  
  不意間,她想起了O.R.B.軍的境遇。對他們而言,「智慧女神號」應該也不是敵人吧,但他們卻為了護國而站上與札夫特對立的火線。那正是軍人的天責。是的,她也是個軍人。
  
  既是軍人,就應該服從。
  
  「快追!讓他們潛進海裡就完了!」
  
  在亞瑟的連聲催促下,管制火炮的陳完成了「Tannhauser」的啟動程序,「大天使」已經擺脫MS機隊來到海面。眼看它巨大的船身漸漸浸入海水,「Tannhauser」在這時才到達發射臨界。
  
  「發射--」
  
  聽見亞瑟的號令響徹艦橋,妲莉雅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
  
  ***
  
  「這……!怎麼搞的?」
  
  被「脈衝鋼彈」一個勁兒的追纏,煌急得叫了起來。
  
  這架戰機不顧一切的猛攻,每一動都有強烈的殺氣投射而來。感受到那股壓迫感,煌幾乎喘不過氣來。
  
  間不容髮的密集光束攻勢,簡直像預知煌要閃躲的位置似的,不斷砍進「自由鋼彈」的裝甲。煌想用盾牌做掩護射擊,卻被對方一記打落步槍。
  
  「智慧女神號」又射出一組帶劍的輔助裝備,「脈衝鋼彈」從其中不知抽出什麼。煌想趁這個當兒追上「大天使」,眼際卻出現一個光點的殘像,倉促間只能先舉起盾牌相應.--卻是「脈衝鋼彈」擲出的光束迴旋鏢。「自由鋼彈」雖然勉強招架住了,機身卻大幅失衡。
  
  這時,從陸地發動追擊的「智慧女神號」艦首迸出白光。刺眼的光條劃過海面,擊中了即將隱沒海中的「大天使」。
  
  「……!」
  
  煌被母艦分神,也不過是一眨眼而已。
  
  轉過眼,屏幕上已是揮動著長刀劈來的「脈衝鋼彈」。
  
  反射性舉盾的那隻手臂,已在半空中分了家。
  
  --不好了……!
  
  煌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把雷射刀從自己的上方揮來,一路散發著懾人的殺氣。他想拉回重心,用推進器逆噴射,對方的沖斬卻比他快太多了。光刀破入裝甲,一口氣從肩部砍到腰。
  
  在這陣猛烈的衝擊後,駕駛艙裡的警告聲立刻被爆炸聲掩蓋。趕在視線褪色之前,煌奮力將手伸向核子爐關閉鈕,卻還來不及確定關閉操作是否完成,他的意識就陷入黑暗之中。
  
  ***
  
  雨水打在機身上。
  
  真仰望天空,帶著不可思議的心情看著雨滴。被爆炸餘波激起的海水,化成臨時的一場驟雨,灑在「脈衝鋼彈」的身上。
  
  眼前已沒有敵機的影子。隨著令人目眩的光芒.它消失了。
  
  「自由鋼彈」已經不存在了。
  
  是我打倒了它。
  
  心裡癢癢的,有一股難耐的感覺忽地湧現。
  
  「哼……哼,哈哈……哈……」
  
  從喉間湧出的,卻是自己無力的笑聲。真仰頭笑著,聲音有些嘶啞。
  
  我成功了。我打倒那傢伙……那個死亡天使了。
  
  我把它從天上扯下來,劈成了兩半。
  
  「我做到了……史黛拉……」
  
  反反覆覆,夜以繼日,真滿心只想著這個敵人。它的模樣像是腦中燒烙的一個印記,痛得他夜不能眠,壓得他胸中苦悶,但這下子可痛快了。自己終於擊敗了史黛拉的敵人!這唯一強過自已的敵人--
  
  「現在……我終於……」
  
  奇怪的是,真覺得空虛。這明明是他滿心期盼的結果,卻感覺不到昂揚或喜悅,反而像是身體部分被挖空,令他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只能笑,像是停不住的痙攣。
  
  笑著笑著,他也不知道有淚水從眼裡澗下。
  
  ***
  
  佔滿屏幕的白光返去時,阿斯蘭還沒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大量的濃煙低垂覆在海上,忽有一陣風吹來,把凝滯的煙掃了開去,現出空中的一架MS。是的,只有一架。
  
  他沒想到,真和煌的實際對戰會成現實。
  
  偏偏命運違背了阿斯蘭的預期和心願,揭露了一個最不可能的結果。
  
  爆炸的光芒消退,留在海上的只有「脈衝鋼彈」。
  
  --怎麼會……不可能……
  
  昏昏沉沉地,阿斯蘭的腦中浮現這些已無義意的字句。
  
  --怎麼會有這種事?不可能……不可能……!
  
  「自由鋼彈」在哪裡?「大天使」呢?
  
  「啊……啊……」
  
  顫抖的嘴唇中,只有虛弱的驚歎。
  
  ……不該是這樣的。阿斯蘭總以為是自己不敢面對這場對決。其實不是,他不是不敢面對,而是沒有料想到這樣的結果。
  
  他萬萬沒想到真會打贏,煌會落敗。
  
  煌一定不會殺死真。煌也不可能會打輸。是的,他在心裡如此相信著,所以--
  
  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煌--!」
  
  煌還有卡佳裡--他怎麼地想不到自己竟在轉眼間失去所有最心愛、最珍視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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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08-7-14 02:04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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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ase02
  
  「真幹得好!」
  
  「脈衝鋼彈」歸艦時,維諾和技術班的其它人全都擁上前去。
  
  「很有你的嘛,超級王牌!」
  
  「你真的幹掉那架『自由鋼彈』了嗎?」
  
  走下升降梯,真受到眾人的鼓掌激勵,但那些異口同聲的祝賀之辭,躲在阿斯蘭的耳中卻像有只銳利的爪子劃破了他的心房。走在前面的露娜瑪麗亞大步跑開,和雷一起擠過人牆,只有阿斯蘭獨自留在人群外圍。
  
  「真!」
  
  露娜瑪麗亞跑到真的身旁,一個勁兒地讚美他:
  
  「好厲害!那種戰法--我看了嚇一大跳耶!」
  
  「是嗎?」
  
  真看起來高興,表情卻頗為鎮定。雷走上前,向他伸出手
  
  便見雷展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真正做到的人是你。」
  
  在這個場台中,唯獨阿斯蘭打不進他們喜悅的圈子,而且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該來到這裡。他剛才和露娜瑪麗亞與雷一起待在警戒室裡,也許是太過震驚,竟不知不覺地跟著一塊兒走來了。
  
  自己來做什麼?跟大夥兒一起誇獎真,為他的勝利歡喜嗎?
  
  他毀了「自由鋼彈」--殺了自己的好友煌,他能對這樣的事說出讚美之辭嗎?
  
  阿斯蘭想轉身走開。他覺得像在夢裡,腳步都變得飄忽不穩。這時身後有人向他喊了一聲:
  
  「我打下敵人囉。」
  
  回過頭,只見真穿過人牆往這兒走來;他的口氣驕矜,笑得自以為是,還諷刺地加了一句:
  
  「--也替你報了仇。」
  
  「……」
  
  頓時有股血氣直衝阿斯蘭的腦門。他一把揪住真的衣領。
  
  「你做什麼?」
  
  真的臉色一沉。阿斯蘭靠近去,狠狠的瞪著他:
  
  「煌……他從來沒打算要殺你!那傢伙總是手下留情……!」
  
  --因為炮火而失去的,都是無法再挽回的:
  
  煌的悲淒語調又在耳邊響起。
  
  煌絕不會致真於死地。不只是真,他對任何人都是。儘管槍炮無眼,拿在手裡的武器就免不了傷人,但他是在極度渴望不再戰爭的心情下再次拿起劍的--煌下了多大的決心、心中的煎熬又是多麼痛苦,有誰知道……
  
  「結果你……!,他哪是什麼敵人!」
  
  被失去好友的那股痛恨所主宰,阿斯蘭激動地叫道。
  
  「……阿斯蘭!真!」
  
  週遭的氣氛完全冷了下來,露娜瑪麗亞驚慌地喊住他們。其奮力掙扎,想甩開阿斯蘭的手,一面說道: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拜託請你住手!」
  
  「殺死他這麼值得高興嗎?這麼得意嗎?」
  
  阿斯蘭咄咄逼人,卻見真譏諷地回答:
  
  「高興又怎樣?不行嗎?」
  
  他那雙紅眼睛裡,只有反感和仇恨的怒火
  
  「好不容易打倒強敵,難道我不該高興?」
  
  「……你說什麼?」
  
  剎那間,阿斯蘭只覺得驚愕。
  
  --因為它很強。
  
  他問真為什麼想打倒「自由鋼彈」時,真就是這麼回答的。
  
  就因為這個理由,煌就得賠上一條命嗎?
  
  「不然你想要我怎麼樣?要傷心的哭嗎?要默哀嗎?」
  
  真架傲不遜地繼續挑釁:
  
  「還是說,難道你寧可被打倒的人是我?」
  
  「真!」
  
  這是什麼話!就因為不希望任何一方戰死,自己才會這麼煎熬啊!對自己而言,真和煌都一樣重要--!
  
  彷彿全身的血液逆流,阿斯蘭沒來得及想,拳頭已經揮上了真的臉頰。
  
  「可惡!」
  
  被揍的真暴跳如雷,立刻反撲。
  
  「阿斯蘭!」
  
  露娜瑪麗亞等人一見不妙,連忙衝進來把阿斯蘭和真拉開。
  
  「請你住手,阿斯蘭!」
  
  雷按著真,目光炯炯地看著阿斯蘭:
  
  「阿斯蘭,我同意真的態度有問題,可是就算你是長官,剛才的這番斥責,我認為不合理。」
  
  他的聲調一點也不激動,言詞又十分流暢,如此冷靜的態度反而像是一種輕侮,更挑撥著阿斯蘭的神經。
  
  「『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的討伐,是祖國下達的命令,現在真成功的完成任務,你可以不嘉許,但也不該責罵。」
  
  「少囉唆!」
  
  阿斯蘭不由自主地吼回去。露娜瑪麗亞使勁地拉住他。
  
  「阿斯蘭……!.」
  
  此刻的他根本聽不見她的勸阻。痛失知己的忿恨溢滿喉閒.竟由緊咬的牙關衝口而出:
  
  「那傢伙……他們根本就不該被討伐……!」
  
  真故意輕蔑地高昇反問。阿斯蘭感到焦躁,又咬了咬牙:
  
  「煌和『大天使號』都不是敵人!」
  
  煌等人的意圖和自己一樣,都是想結束這場戰爭,如此而已。明明是同路人,為什麼要致他們於死,還這麼高興--甚至誇獎他做得好?
  
  「你在胡說什麼?那都是--」
  
  真想要反駁,卻被雷冷冷的搶先..
  
  「那是敵人。」
  
  他說得毫不猶豫,令阿斯蘭有些錯愕。同神一看,周圍的人們正以不滿的表情看著自己。就在孤立感湧上心頭時,又見雷的表情絲毫未變,仍繼續說道..
  
  「我們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但祖國已經做了判斷,那他們就是敵人。」
  
  「雷……!」
  
  阿斯蘭注視著他,見那張臉是如此端正,又白哲得彷彿沒有血色。
  
  「我們是札夫特的一員!是敵是友,本來就會隨陣營不同而異。敵我關係是相對的,因人而異的,你應該懂吧!」
  
  雷說著,同時瞪著阿斯蘭。
  
  「那其中沒有『絕對』。」
  
  是的,敵人是誰,要視自己所處的立場而定。縱使像聯合軍那樣的倒行逆施,同屬該陣營的人依然是友軍,想導正其行為的就成了敵人。阿斯蘭不是不懂,只是……
  
  「身為札夫特,我們就該服從議長和最高評議會的指示,他們判定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
  
  看著雷淡然以對,阿斯蘭忽然感到一股沒來由的恐懼。
  
  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你……!」
  
  沒等阿斯蘭反駁,雷便以厭煩的口吻又說道: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你個人的感傷--坦白說,這很令人困擾。」
  
  話一說完,他就半拉半拖地把仍在忿忿不平的真帶離現場了。在這時看來,簡直不知道誰才是長官--圍觀的眾人也許會這麼想吧。
  
  然而,這時的阿斯蘭只覺得心中不安,卻又說不上來。
  
  因為我們是札夫特,所以要把議長指定的「敵人」當做敵人。
  
  雷的那番話,喚醒了阿斯蘭腦中的某一段記憶。
  
  「假使我是敵人,你會向我開槍嗎?札夫特的阿斯蘭.薩拉」
  
  那是拉克絲曾經拋來的選擇題,沒想到自已現在又答不出來了。
  
  上級指定的敵人,就該毫不懷疑地去剿滅。如果這樣就稱得上是優秀的軍人,那麼真和雷便當得是名符其實。
  
  然後呢?下一步會是什麼?
  
  目送兩名少年離去的身影,阿斯蘭的心底升起另一種愕然。
  
  ***
  
  「……逃脫了嗎?」
  
  瑪琉問完,便聽得CIC的天城喘著氣答道:
  
  「看來應該是。」
  
  於是,瑪琉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肩膀的力道。
  
  渾身是傷的「大天使號」已經潛入深海。剛才在潛降途中,「智慧女神號」發射的陽電子炮擦中了右舷,把那一區都炸飛了,若是命中主船體,他們大概就一命嗚呼了。雖然逃過一劫,「大天使號」卻失去了右尾翼,第一引擎也嚴重受創,因此瑪琉當機立斷地下令卸去右引擎,並且在海中引爆它,好讓對方誤以為「大天使號」已遭擊沉。
  
  看樣子,這一招欺敵戰術奏效了。札夫特的追兵沒再發動攻勢。
  
  「嫣紅鋼彈返航!」
  
  米麗雅莉亞高聲說道。瑪琉急忙望向她:
  
  「『自由鋼彈』--煌呢?」
  
  不理會眾人的制止,卡佳裡從潛降中的「大天使號」駕機而出,就是為了找回「自由鋼彈」。在視訊屏幕中,「嫣紅鋼彈」抱著一具幾乎已看不出原形的殘骸--若是核子爐爆炸,肯定是燒得什麼也不剩,那就不會有殘骸了。照這麼看來,煌在戰敗的那一刻及時完成了核子爐封鎖。
  
  「煌……」
  
  坐在通訊席上的米麗雅莉亞顯得十分耽憂。
  
  誰都沒想到煌會戰敗。
  
  瑪琉靜等著來自機庫的回報,心裡也覺得難以相信。
  
  他們寄予煌的信賴,幾乎可說是百分之百的確信。一路走來,不論勝算多麼渺茫,他總是成功的保護母艦,平安回到大家身邊。
  
  所以,她想,這一次一定也……!.
  
  不知怎地,瑪琉想起為母艦擋住陽電子炮而爆炸的那架白色戰機。她趕緊逼自己別再回想,硬是抹去了這段記憶。
  
  惶惶不安的空白後,來自機庫的通訊頻道打開了,這一分鐘的等待竟像幾個小時那樣長。
  
  「艦長!」
  
  梅鐸那張不修邊幅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表情有些亂七八糟,看起來像哭又像笑:
  
  「大家放心吧!小兄弟沒事啦!小姑娘剛才陪他去醫務室了。」
  
  艦橋立刻響起一片寬慰之聲。瑪琉真想倒進椅子裡,但又起身問道:
  
  「傷的重不重?」
  
  「我從外表看不出來,不過哎呀,那小子啊,是殺也殺不死的啦!」
  
  從梅鐸的口氣與表情看來,煌的傷勢應該不太嚴重吧,在眾人的哄笑中,只聽得米麗雅莉亞大表不滿:
  
  「喂,梅錚先生,話不能這麼講吧!」
  
  「啊,抱歉抱歉。」
  
  梅鐸抓了抓頭,也跟著艦橋眾人一起大笑起來。這艘船又渡過了一次難關。
  
  ***
  
  「我不會做出派兵攻打日前公佈的那些人這種荒唐的事。」
  
  電視牆上的杜蘭朵還在侃侃而談。吉布列朝那個畫面瞪了一眼。
  
  「所謂征討『藍色宇宙』,指的也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只是真心希望結束這場戰爭,結束那些人一手扭曲的戰爭體制」
  
  哪來這麼多偽善之辭?把那種影橡播給全世界看,還說自己「無意下手」?
  
  「各位為什麼會認為協調者是錯誤又危險的存在,或者是無法溝通的怪物?請各位想想,到底是誰先開始這麼說的?」
  
  電視換了個畫面,八成是他們在盧西尼亞研究所搜到的影片。只見鏡頭下一幕幕人體實驗的實況,還抽出暴動後即遭棄置的研究所內部情景--尤其是幼童們已近腐爛的屍體,看得出孩子們曾經互相殘殺,或在試瓶中痛苦的哭叫。
  
  杜蘭朵義憤填膺地叫道:
  
  「在我看來,『藍色宇宙』竟敢心平氣和的做出這種事情,才是怪物」
  
  別開玩笑了!--吉布列咬牙切齒地想著--要不這樣,怎麼能打倒你們這幫怪物?千錯萬錯都是你們的錯,誰教你們在基因動手腳,走旁門左道獲得超乎常人的力量!
  
  「影片中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繼續和我方交戰而做的」
  
  杜蘭朵持續煽動人心,畫面也接連播出發生在歐亞西側的屠殺、被核彈燒燬的衛星據點,以及「毀滅鋼彈」的攻擊--在揭發出聯合軍的歷歷罪證。
  
  「當危險迫近自己時,人人都會起身奮戰。這是本能。所以他們走上前線,然後被還以顏色。--我們的歷史,一再在這樣的悲劇中反覆。」
  
  杜蘭朵臉上的表情悲痛到極點。
  
  真是,好一個演技派。
  
  「--沒有戰爭,人們就不需要武器;現有的設備不破壞,就沒有人要蓋新的大樓了;要把農田炸毀,為飢餓所苦的人們才會去買糧食--這世界要是和平了,這些人就沒錢賺、爬不到高位,所以他們要操縱我們,讓我們交戰!」
  
  屏幕中的老人面帶驚恐,眼睛因畏懼而佈滿血絲。他是「藍色宇宙」的成員之一,一向賣弄權勢、高高在上的鄙視眾人,如今那態度已蕩然無存。又一個屏幕傳出慘叫聲。
  
  「吉布列!快想想辦法--」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陣哀嚎聲截斷。
  
  事實上,吉布列也自顧不暇了。他面前的好幾個屏幕正映著暴徒闖入的影像,那些都是吉布列自宅內的監視畫面。暴徒砸毀他費心收藏的精美藝術品和家飾,口中咆哮著吉布列的名字,向走廊湧入。他們大概還要好一會兒才會發現這間地下室,但這兒已經不能再待了--剛才的那兩個屏幕裡,已經在上演這兒將進行的下一幕了。
  
  「竟有這種蠢事……!」
  
  他氣憤地掃落桌上的東西。黑貓被玻璃的碎裂聲驚動,嚇得逃走。
  
  「讓我們真正結束這種悲劇吧!我們不可能希望人類自相殘殺的!沒有如此大量的兵器,人類一樣能活下去!不必繼續戰鬥,我們也可以活下去的!」
  
  瞪著那個畫面,吉布列碎道:
  
  「該死的杜蘭朵……」
  
  但見對方滿面威嚴,正氣凜然地繼續說:
  
  「讓我們走向彼此,理性對話吧!這一次,我們一定能脫離『藍色宇宙』建造的戰爭世界!」
  
  不必出兵了,壞人就是他們!他只要這麼說,愚民們就會被煽動,對著新的目標點燃敵意了。
  
  混帳!那傢伙完全不用自己下手,只要用這副聖人君子的嘴臉,精心的佈局就夠了!
  
  --別以為事情就此結束!
  
  吉布列恨恨地朝屏幕再瞪一眼,便向緊急逃生口走去。
  
  ***
  
  「嗚……唔……!」
  
  聽見隔壁病床有動靜,尼歐看過去。在戰鬥結束後送來的那名少年,好像想要坐起來。
  
  別勉強了--他原想對少年這麼說,但還是閉上嘴,繼續吃自己的飯,因為他知道少年就是「自由鋼彈」的駕駛員。何必關心一個擊墜過自己的傢伙?蠢透了。
  
  這時,醫務室的門開了,端著飯菜走進來的少女,一見少年便喊了起來:
  
  「煌!」
  
  尼歐認得這名少女。她是歐普的代表--卡佳裡.由拉.阿斯哈。她跟著一起走進來的同齡少女快步走到少年的床邊。
  
  兩名少女看看他的氣色,像是放下心來。
  
  「……不過,還好你的傷不嚴重。醫生說的。」
  
  卡佳裡說完,另一名少女也點頭說「真是的……」。只不過,坐在病床上的少年仍是一臉抑鬱。
  
  「可是『自由鋼彈』卻……」
  
  少年頹喪地揶揄道:
  
  「那個被擊墜了,那我以後……」
  
  尼歐斜著眼睛向他打量去。少年的體格纖瘦,看起來甚至有點柔弱,流露著纖細的氣質--怎麼看也不像是駕駛「自由鋼彈」的那種人。「脈衝鋼彈」的駕駛員也是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小男生,給人的感覺就截然不同。
  
  論氣魄,「脈衝鋼彈」那小鬼要強多了--尼歐暗暗下了判定。
  
  「你怎麼這麼說。煌,你現在別想這些啦--」
  
  正當卡佳裡安慰他時,尼歐卻故意間了一句:
  
  「被『脈衝鋼彈』幹掉啦?」
  
  便見三人吃驚地向他望來。尼歐邪邪一笑:
  
  「活該。」
  
  沒想到,被人這樣奚落,那個叫煌的少年卻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而且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曬豫的神情,又以複雜的眼神看著尼歐。這裡的人老是這副德性,尼歐越想越不痛快。
  
  算了,做人家的俘虜,哪有痛快的。
  
  「人家『脈衝鋼彈』的駕駛員可是個坦率又好強的小鬼頭吶,看來他的身手進步不少啊。」
  
  無視三名少年的注視,尼歐回頭吃飯,便聽得煌驚訝地問道:
  
  「您見過他嗎?」
  
  「是啊--見過一次。」
  
  回想與「脈衝鋼彈」駕駛員見面時的事,尼歐靜默了。有雙剛強紅眼的少年面容,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結果……我食言了……
  
  想起那個少女因信任自己而死,自己卻一個人活了下來,還優哉游哉地坐在這兒吃飯,尼歐忽然懊惱起來。為了擺脫這種心情,他用力把叉子往餐盤上的漢堡排一插,一面遷怒也似的埋怨迫:
  
  「話說回來,你們的船在搞什麼鬼?之前才跟我們打完--」
  
  正在出氣時.醫務室的門又開了。
  
  「難道這次又跟札夫特--」
  
  注意到眼前出現的訪客,尼歐停頓了一下,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
  
  「--為敵啊……?」
  
  「是呀……」
  
  苦笑著回答的這名女子,好像是這艘戰艦的艦長。她看了看尼歐,才轉向隔壁的病床。
  
  「你沒事吧?煌。」
  
  經她一問,少年連忙回答:
  
  「啊……是,已經好多了……」
  
  「這樣啊,太好了。」
  
  艦長小姐柔聲說道,同時拉了一張椅子,轉過去面對少年坐下。尼歐覺得好沒趣。
  
  要是換作我被那樣的大美女關心,一定三秒鐘就好起來了:
  
  「母艦雖然受損嚴重,幸好還可以選幾條隱密的路線走,我想應該可以撐到歐普。」
  
  「是……」
  
  然而面對這樣溫暖的關懷,煌和另外兩名少女卻好像突然拘謹起來,還不住向尼歐的病床偷瞄。不知是不是想打破尷尬的氣氛,卡佳裡.由拉.阿斯哈慌忙拿起煌的餐盤。
  
  「啊……呃,你也快吃飯吧。」
  
  「呃?哦,好……」
  
  對著她端上面前的漢堡排,煌也不自在的點了點頭。尼歐一面羨慕這小子獨享三個女人的關心,一面又在心裡思索著。
  
  說來說去,這種詭異的尷尬氣氛到底是怎麼回事?打從一開始,這幫人面對自己的態度就教人渾身不自在,不是動不動就拿一個聽也沒聽過的名字喊自己,要不就和自己講話時老是一副神經兮兮、欲言又止的鬼樣子。
  
  最誇張的,就是這位艦長小姐的眼淚。
  
  於是他開了口,介入他們的談話。
  
  「--所以,你們果然是歐普的船?」
  
  便見艦長回過頭來,苦惱地微微一笑。
  
  「嗯,這該怎麼說呢……」
  
  心裡沒一件事情有肯定的答案,尼歐忍不住急起來,便又問:
  
  「那,你們到那裡之後……我怎麼辦?」
  
  不料,此話一出,面前的女子竟然露出莫名悲傷的神情。
  
  又怎麼了啊……?
  
  看了看艦長的臉色,發現她用那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自己。一看見她的那種眼神,尼歐的心裡就有種舊傷浮現般的痛楚竄過。
  
  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穆.拉.弗拉達是你什麼人?」
  
  隔了一會兒,她才垂下眼,回答尼歐的問題。
  
  「是戰友。無可取代的……」
  
  聽到這句話,尼歐恍然大悟。他知道這女子和「穆.拉.弗拉達」之間是什麼關係了。
  
  但見她淒楚地笑著,繼續說:
  
  「……不過,他已經走了。」
  
  她的語調、她的表情,像有一種滾燙的痛,燙得他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
  
  難道我和那小子真有這麼像?哪有那麼不小心的白癡,竟然丟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去死?
  
  如果我是那小子,就算是跌進地獄,我都要爬回來。我才不會讓她露出這麼傷心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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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08-7-14 02:0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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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我知道了。這樣可以。以後再有這一類的請求,我們基本上都是歡迎的。」
  
  杜蘭朵一面說,一面走向航天飛機發射甲板。拉克絲--不,是蜜雅.坎貝爾也在他身旁,和隨扈們走在一起,而她身後跟著一個戴著墨鏡、模樣幹練的女性,是杜蘭朵指派給她的助理。
  
  日前的聲明影片播出後,「PLANT」立刻收到熱烈的迴響--世界各地的武裝勢力紛紛表示願意與札夫特一同征討「藍色宇宙」,而這些來自不同國家、規模有大有小的義勇軍,更開始集結在札夫特的據點。令人驚訝的是,在這些兵力之中,有大半在不久前還是隸屬於地球聯合軍籍的部隊,當士兵們得知自己被「藍色宇宙」的死亡商人擺佈,他們便呼朋引伴,決定起身反抗這個組織。更甚者,還有國家馬上就宣佈退出聯合陣營。
  
  前來送行的議員克裡斯蒂.奧伯格走在通道上,同時不安地說道:
  
  「可是議長,您大可不必在這種時候親自到地球上去……您在這兒也可以下達指示呀。」
  
  「不是那個問題。」
  
  杜蘭朵回過身,同她微微一笑。
  
  「你想想,一個躲在幕後搖旗吶喊的人,誰會想跟隨他呢?況且,吉布列的行蹤依然成謎。」
  
  藍色宇宙成員的個人數據被公諸於世之後,立刻有大批群眾拿著武器闖進他們的宅邸,幾個來不及逃走的主腦分子被暴徒抓起來處以私刑,但還有幾個人幸運的逃走了,至於在軍中舉足輕重的『藍色宇宙』盟主,則跟那些逃走的人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克裡斯蒂對杜蘭朵日前在議會上的慷慨演說十分心醉,對答總是充滿熱情。
  
  「要是我們真能締造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可以的。只要大家心願一致。」
  
  杜蘭朵堅定有力的點頭,便向議員們說了聲「那麼,之後就有勞各位了」,然後走向登機門。
  
  在位子上坐好後,他打開電腦。剛收到的信件裡,有一通來自地球烏納特隊的報告。在「Angel Down」作戰結束後,那支部隊仍留在原地,繼續搜索海中各處。
  
  --「大天使號」是否擊沉,目前尚無法確認,但「自由鋼彈」已確定遭到擊毀。
  
  瀏覽過報告內容,杜蘭朵用低得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道:
  
  「……這算將軍了嗎?」
  
  能消滅「自由鋼彈」--只要消滅了煌.大和,那麼就算「大天使號」苟延殘喘,也構成不了大問題,因為他們的戰力大部分全仰賴在煌.大和身上。況且,阿斯蘭.薩拉還在自己手中……
  
  很快地把事情想過一圈,他輕輕搖頭。
  
  「不行……不能大意。白色的王後是個強敵……」
  
  拉克絲.克萊因離開地球後就杳無音訊,但她還存在。就算失去了劍,她的動向仍不可輕忽。
  
  航天飛機悄悄離港,準備航向地球的直布羅陀基地。
  
  「幫我聯絡古拉澤,」
  
  杜蘭朵向秘書長命令道:
  
  「問他航天飛機劫機的那個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聽到這段話,與助理一同坐在杜蘭朵後方的蜜雅不再看窗外,而是略顯不安地轉過頭看他。
  
  ***
  
  「直布羅陀軍港塔台呼叫。LHM--BB01『智慧女神號』,歡迎抵達。」
  
  艦橋收到來自直布羅陀基地的通訊。「智慧女神號」從「Angel Down」作戰行動中返航,之後便開回他們的原訂航程,如今總算抵達了當初的原始目的地。這座軍港位在伊比利半島的海岸線突出處,是札夫特的重要據點,港區停泊著許多船艦,現在仍在集結中。「智慧女神號」和浮出海面的波斯葛洛夫級潛水艦並進,一同駛入港口。
  
  「管制塔台將引導貴艦停靠,一號碼頭。請確認信號。」
  
  「智慧女神號。收到。確認信號。」
  
  聽見巴托向塔台管制的回答,艦橋上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緩。他們這趟航程中斷好幾次,也繞了好多遠路,現在終於抵達直布羅陀。不過妲莉雅卻沉著一張臉。
  
  「啊呀,好壯觀啊!」
  
  相較之下,亞瑟看見港區滿滿的艦艇,馬上興奮的大叫:
  
  「我只知道有命令要附近的軍隊全部來這裡集合,沒想到這麼壯觀!」
  
  這時,他察覺妲莉雅的表情,發現自己嚷過頭了,趕緊閉上嘴巴。
  
  如此龐大軍力集結,確實是難得的壯觀景象,妲莉雅卻不願意單純地為此高興。
  
  「--欲使人執劍,首重大義。」
  
  「啊?」
  
  妲莉雅的唐突一句,不只亞瑟摸不著頭緒,連一旁的美玲也不解地眨著眼。
  
  「我也忘了這句話是誰講的,反正是指揮官研習時的教官講過。哎,這也是天經地義啊。若沒有該消滅的對象和可接受的理由,誰能打得下去呢……」
  
  縱使上級的命令與道義相違,既是軍人,就不得不服從命今。說起來,當人們相信自己是在正道的旗幟下起義時,那種士氣確實不同。
  
  追根究底,正因為人們都相信自己是對的,戰爭才會發生。少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舉兵根本是緣木求魚。
  
  「現在,有人在我們面前擺了一個清楚的目標。」
  
  征討「藍色宇宙」。
  
  除了札夫特,還有許多勢力都正聚集在杜蘭朵揭起的旗幟下。
  
  杜蘭朵說,引發戰爭的罪魁禍首就是「藍色宇宙」,所以壞事都是他們做的,只要消滅他們,戰爭就會結束。--不,他是說「不再發生」。
  
  「呃,喔……」
  
  跟不上話題的亞瑟只好窮眨眼,妲莉雅不禁投以苦笑。
  
  「--就一個軍人而言,也許我們該感到慶幸……?」
  
  「是……?」
  
  因為,這世界即將被清楚的塗成兩種顏色。
  
  這是「大天使號」艦長說過的話。人們正在界分敵我、正邪。曾覺得這種觀念不太對勁,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是個性格矛盾的人?
  
  妲莉雅隱約懷疑,剷除了萬惡的根源、消滅敵人後,這世界是否就會變成沒有戰爭的樂園?
  
  其實,妲莉雅根本也無法想像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思緒浚巡之際,母艦已經準備駛入港區。她聽見美玲朗聲宣佈:
  
  「--全艦注意.本艦即將實施進港程序。」
  
  「各科員請在指定部門就位。重複一次,即將實施!!」
  
  ***
  
  曾經夜以繼日佔據他腦海的「自由鋼彈」--那可恨的敵人已經敗在他的刀下。勝利的喜悅過去後,真的心裡只留下一股莫名空虛的無力感。
  
  在此之前,一直都只有憎恨在驅動他,如今沒了這種情感,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想什麼才好。
  
  --再來呢?接下來要怎麼辦……?
  
  「天曉得。」
  
  站在身旁的雷淡淡答道:
  
  「不過,會有一場依議長前幾天演說的形式進展的作戰行動,這是肯定的。」
  
  露娜瑪麗亞在自動販賣機買好飲料,也走過來加入他們的談話。
  
  「可是要討伐『藍色宇宙』……議長自己也說那不容易啊……」
  
  她的話裡有一分疑惑和遲疑。討伐「藍色宇宙」是個口號,具體的戰略會怎麼訂呢?
  
  雷的語調一沉:
  
  「可是我想,看到那些悲慘的景象後,別人應該會覺得非採取行動不可吧。」
  
  「嗯……」
  
  悲慘的景象--就是史黛拉在柏林進行的大屠殺。一想起這件事,真就隱約感到動搖。那是一種疑怯,只是一直隱藏在失去之痛後面。
  
  造成那些慘狀的不是別人,就是史黛拉。她燒燬城市,令數以百萬計的人們失去生命。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真的思緒,雷放緩了口氣問道:
  
  「真,你對反抗『藍色宇宙』沒興趣嗎?」
  
  「不,怎麼會呢!」
  
  真連忙否認。
  
  「聽到議長的話,我很感動耶。雖然他說不容易,但還是決定要做,不屈不撓啊--」
  
  是的,看完那段影片後,真覺得體內有一種即將翻騰的情緒。
  
  打倒「藍色宇宙」--
  
  「因為那是唯一能讓戰爭真正結束的方法……!」
  
  消弭戰火,是真由衷的心願,現在議長也為了這個目的,決心「放手一搏」。
  
  「所以我決定盡我的力量……不管面對什麼敵人,我都要戰鬥!」
  
  一切都是戰爭的錯--都是「藍色宇宙」害的。
  
  史黛拉一點錯都沒有,她只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女孩,是那些將她塑造成戰鬥工具、操縱她去殺人的「藍色宇宙」才可惡……!
  
  真一把捏扁手中的飲料罐。
  
  對!事情還沒結束。眼前還有必須對抗的敵人,現在還不是放心的時候。
  
  像是要讚許真的氣魄,雷輕輕將手放在他的肩上。真一面為自己重新找到目標而鬆了一口氣,一面也向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的這個好夥伴還以微笑。
  
  ***
  
  「司令部?」
  
  阿斯蘭反問道,表情微慍的真便答:
  
  「是。聽說是報到命令,只叫我們兩個去。」
  
  真大概也是奉命傳話,才會跑到上層甲板來找阿斯蘭的吧,他的用詞雖然恭敬,口氣卻像是不情不願,而阿斯蘭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面對他了。自從擊墜「自由鋼彈」以來,這是他們頭一次講話。
  
  「……會是什麼事?」
  
  阿斯蘭狐疑地問,真只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怎麼會曉得」,就逕自走開了。
  
  不得已,兩人只好帶著鬧僵的氣氛一起離艦。登艦梯外,前來迎接的車子已經等在那兒。他們並排坐進後座,真故意把臉別向他處,這個舉動看起來就像小孩子在鬧彆扭。阿斯蘭不禁苦笑。
  
  他並不恨真。儘管是真殺死了煌。其實,就因為真不是個可恨的人,阿斯蘭才更難過。他只希望真知道,他那麼做是不可原諒的、是錯的。
  
  阿斯蘭歎了口氣,望向車窗外的基地風景。
  
  話說回來,才剛進港,司令部就把他們兩人找去,到底是有什麼事呢?
  
  車子沒開向司令部所在的基地中央,卻繞到一處機庫林立的廠區。阿斯蘭正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時,車子在一座高大的機庫前停了下來。從副駕駛座走下來的士兵向他們說了聲「請跟我來」,要為他們帶路。
  
  「……這裡?」
  
  原本一直不肯和阿斯蘭對眼的真,這時也忍不住和他互望。就在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情況下,兩人被帶進了機庫裡。
  
  「報告!真.飛鳥,阿斯蘭.薩拉已經帶到!」
  
  幽暗的空間中,前導士兵的響亮聲音迴盪在挑高的天花板之間。
  
  正中央的空中走道上,出現一個身形碩長的男子。那是杜蘭朵議長。在他身後是蜜雅.坎貝爾。蜜雅認出阿斯蘭,表情立刻開朗起來。
  
  看來,他們是被議長本人叫來的。
  
  阿斯蘭懷著沉重的心情,與真一同走到杜蘭朵面前。
  
  「好久不見了,議長。」
  
  他向議長敬禮並致意後,聽見身旁的真精神抖擻得說到:
  
  「您日前的演說,讓屬下非常感動!」
  
  便見杜蘭朵笑咪咪的向他們伸出手來:
  
  「啊,謝謝。我也聽說你們的傑出表現了。雖然發生了許多波折,但你們都做得很好。」
  
  「謝謝您!」
  
  真與議長握手時顯得十分歡欣,但是阿斯蘭卻猶豫了好一會兒。就在這時,蜜雅跑上前來,開心地喚道:
  
  「阿斯蘭!」
  
  她像往常那般天真無邪地撲向阿斯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
  
  「你好不好?我好想你呢!」
  
  「……好久不見,拉克絲。」
  
  阿斯蘭一面避開她,一面客套的回答。
  
  這時,杜蘭朵溫和地笑了笑:
  
  「那麼--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我沒把事態掌握好,結果鬧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聽見他自嘲也似的說法,真馬上板起臉反對。
  
  「不,您怎麼這麼說!」
  
  「這中間還有很多事,我想跟你們說,不過--你們先看看這個。」
  
  議長似乎覺得真的反應頗有意思,便出言安撫他,然後不慌不忙的望向身後。
  
  「我想,你們應該早就忍不住要往那邊看了吧?」
  
  的確,阿斯蘭是早就注意到那個巨大的影子了,只不過四周很暗,影子的輪廓很朦朧。
  
  就在這時,燈光突然大亮。阿斯蘭一面眨著眼睛,一面仰望走道兩側的鐵灰色機體。
  
  「ZGMF--X42S命運鋼彈,ZGMF--X666S傳說鋼彈。」
  
  聽著議長自豪地道出機種編號和名稱,真發出讚歎之聲。兩架機體的頭部都有角形天線和一對攝影機眼睛,略呈直線式的外型則是沿用第二世代系列的設計,但是一看便知道這兩架機體的框架和裝備更精良。標示著「命運鋼彈」的機體有一對大而伸展的機翼,那是它背部的噴射推進器;它的右肩後方是對艦刀,左肩後方有一管加長炮身,兩肩的突出物應該是光束迴旋鏢。這正是將「脈衝鋼彈」的三種型態--「威力型」、「巨劍型」和「砲擊型」合而為一後的外觀。
  
  另一方面,「傳說鋼彈」的背部有一隻光圈似的圓盤,圓周處有八座突出物,很像是炮塔。這一具背部模塊有什麼功能,乍見之下難以判斷,但可以想見它擁有不同凡響的火力。
  
  「這兩架都是最新機種,功能比以往的高出很多。細節待會兒再讓你們看……我認為,它們將會是下一場戰役的主角。」
  
  「議長,這是……」
  
  阿斯蘭的話還沒問出口,杜蘭朵的那雙細長眼睛已經望向他們二人:
  
  「你們的新座機哦。」
  
  他笑得和藹,活像個買新玩具給小孩子的好爸爸。
  
  「咦……!」
  
  真說不出話,再次往新型機看去。他的疑惑可想而知,因為阿斯蘭固然需要一部新座機,但是「脈衝鋼彈」只在前次戰鬥略有損傷,目前仍是札夫特的最新機型,為何還要配一架新型機--?
  
  「這是我的新戰機……?」
  
  仰頭看著新型機,真的聲音裡滿是單純的喜悅。
  
  「『命運鋼彈』無論在火力、防禦力、機動性和穩定度都優於『脈衝鋼彈』,是最強的MS。」
  
  杜蘭朵得意地解釋道:
  
  「而這部『傳說鋼彈』有改良過的量子接口,內建的『龍騎兵』系統是新一代的,可讓任何人都能駕馭,是一架突破性的戰機。」
  
  聽到這裡,阿斯蘭的耳邊響起卡佳裡說過的一句話。
  
  --議長倒是很高興?
  
  當時的她,是否已直覺地看出這個人的本質?
  
  「這兩架可都是工廠不眠不休趕出來的自信之作呢--如何,中意嗎?」
  
  「是!太棒了!」
  
  看見真開心的猛點頭,杜蘭朵又以親密的語調對他說:
  
  「『命運鋼彈』還特別為了你而做過調整。」
  
  「啊?為了--我?」
  
  真驚訝眨著眼,杜蘭朵則微笑點頭。
  
  「我們是參考『脈衝鋼彈』最新的戰鬥資料,以配合你的駕駛習慣。尤其是速度上,你的戰速好像越來越快,已經遠超過正常值了呢。啊呀,你真是了不起,這陣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出色。」
  
  「哪裡,沒有……」
  
  被連聲讚美,真的臉都紅了,一介士兵竟然能得到國家元首級長官如此賞識,不樂得飛上天才怪。然而阿斯蘭看著這一幕,腦中卻不經意地把獲授「救世鋼彈」時的自己與眼前的真迭在一起。
  
  「以『脈衝鋼彈』的機體性能,想必對你的戰技多有限制,但我敢保證,這一架可不會再有那種情況了。」
  
  杜蘭朵的聲音裡充滿溫暖的信任,令真更是喜不自勝。
  
  「是的,謝謝您!」
  
  自己擁有力量,也有信念。
  
  所以這個人認同我。
  
  配得新戰機、就任「FAITH」時,阿斯蘭的心裡,就懷著這個想法。此刻的真,一定也是同樣的心情。
  
  --只要人人都有這樣的心意,一定能拯救世界的。
  
  議長的這一句話贏得了阿斯蘭的信任,也讓他認為這個人和自己有同樣的心願。可是現在,他的信心卻開始動搖了。
  
  「至於阿斯蘭,你的座機則是這架『傳說鋼彈』……怎麼樣?你覺得『龍騎兵』系統如何?」
  
  「啊……?」
  
  回神時,杜蘭朵正向阿斯蘭筆劃著身後的機體。
  
  「我認為,你應該能充分駕馭它--」
  
  阿斯蘭竟一時答不出話,眼神也漂移起來。杜蘭朵不解地看著他的臉。
  
  「--怎麼了嗎,阿斯蘭?」
  
  「這些是……為了接下來與『藍色宇宙』的戰爭--而準備的嗎?」
  
  在他的心底,疑惑已經在翻湧。
  
  力量與信念--拉克絲曾經說,這兩者都是必要的。
  
  可是,這個人又是怎麼看的呢?
  
  「議長,您說過,我們要為了消除戰爭而對抗『藍色宇宙』。」
  
  征討「藍色宇宙」--單就這件事情本身,阿斯蘭並不覺得有錯,問題在於做法。
  
  「是啊……為了結束戰爭而動用武力,這個矛盾也一直困擾著我。」
  
  杜蘭朵臉色一暗,輕輕歎道:
  
  「但這也是情非得已啊。他們不肯聽從勸告--這麼一來,只有一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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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蘭也曾對煌等人說過類似的話。聯合陣營持續欺壓人民,他們只好起義。但阿斯蘭現在不那麼確定了。
  
  為了對方不聽勸而用武力侵犯,這不是和以往的父親與聯合軍一樣嗎?
  
  「那麼,您又為什麼--」
  
  那股不信任感終於衝口而出。
  
  「--要下今追討『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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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14 02:06 AM|只看該作者
  ***
  
  現在,直布羅陀基地正呈現以往沒有的活力。
  
  港口的船艦多得幾乎淹沒碼頭,卻仍有新到的艦艇在進港。空中交通也一樣忙碌,運輸機陸續降落,送來MS和物資。車輛與MS在路上來來往往,指示移動或行駛方向的廣播聲不絕於耳。
  
  杜蘭朵議長決定進攻地球聯合軍的統合司令本部「天堂基地」,所以選擇了直布羅陀做為前線基地。「天堂基地」是聯合軍繼前次大戰炸毀的阿拉斯加基地後移建在冰島的司令本部,而札夫特已經接獲消息,「藍色宇宙」的盟主羅德.吉布列等殘存的「藍色宇宙」成員都逃到那裡去了。
  
  為此,議長也親自來到直布羅陀監督反抗「藍色宇宙」的戰鬥準備。港口不只容許札夫特籍的船隻,也接受聯合籍的戰艦進港停靠。這些艦艇是來自各國的義勇軍,在議長的演說號召下,決定脫離聯合,加入征討「藍色宇宙」的行列。
  
  現在,又一批艦隊在管制的指示下進港。
  
  「港區管制中心報告:接近中的地球軍艦艇,代號七二九,是來自東亞共和國的友軍。藍色狀態,解除警戒。重複一次--」
  
  原本隸屬於東亞共和國的這艘艦艇,在這段廣播聲中緩緩駛過眾多札夫特軍艦旁。甲板上站著一個穿著地球軍制服的壯漢,看不出是哪個人種,但見他一身黜黑健康的皮膚,長髮紮在腦後,黑色的眼睛散發銳利光芒,且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四周,或許仍在警戒身旁的昔日敵艦吧。儘管有一副魁梧身材,他的面容卻顯得溫和而富理性。
  
  「昨天的敵人,今天的朋友--就是這麼回事吧!」
  
  男子遍覽這座龍蛇雜處的港口,悄聲的自言自語。
  
  「再來……就看它怎麼動了……」
  
  ***
  
  「不過,這還真不得了哇!」
  
  亞瑟看著陸續進港的船艦,又發出讚歎。
  
  「想不到會有這麼多聯合陣營的軍隊來參加……」
  
  「智慧女神號」停留在船塢中,正在處理自克裡特海域以來便遲遲無暇修補的船身。妲莉雅等人拿著飲料,並肩站在艦橋。
  
  「是啊……不過,我總覺得靜不下心來。」
  
  妲莉雅聳聳肩,彷彿哪兒筋骨不順似的,和他們一起看窗外風景的馬立克便苦笑著點頭。
  
  「說得也是。腦袋裡總是甩不掉那種敵對的辨識標籤……」
  
  「的確是。」
  
  贊同議長的聲明而脫離聯合的這些義勇軍--他們的參與雖令人感動,但對不久前才將他們視為敵人的札夫特官兵而言,這樣的近距離還真要花點兒時間才能適應。
  
  妲莉雅正這麼想時,聽得亞瑟在那兒口沒遮攔:
  
  「真的耶。萬一他們在這裡一齊叛變,直布羅陀就完蛋啦。哈哈哈哈…………呃、咦?」
  
  個性少根筋的亞瑟仰頭大笑,卻有一陣如冰一般的沉默在他身旁擴散開來。隔了三秒鐘,妲莉雅大發雷霆。
  
  「拜託!亞瑟,光是下一場作戰就已經夠讓大家膽戰心驚了,你還說這種蠢話!」
  
  「對…對不起!」
  
  亞瑟嚇得縮起脖子。妲莉雅斜眼瞪著這位副官,用力歎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搞不好已經累積了數十回、甚至近百回未發。
  
  真受不了他,話也有分能講和不能講的。像這種會讓人提心吊膽的話,怎麼能從身為副指揮官的人口中說出呢?
  
  當然,聚集在此的前聯合艦倒不至於一齊叛變,但這卻是間諜混進來的最佳時機。只不過,既然杜蘭朵相信他們,做下屬的也就只好說服自己去相信了。
  
  「可是,就算消滅了『天堂基地』,抓到『藍色宇宙』的人,問題還在後頭……」
  
  妲莉雅想起今後,腦中不意浮現一個問號:
  
  --這樣就真的能滅掉「藍色宇宙」嗎……?
  
  「雷.札.巴雷爾報到。」
  
  聽見有人這麼喊道,蜜雅.坎貝爾悄悄往門廳看去。這裡是直布羅陀基地宿捨裡的貴賓套房區。杜蘭朵將來訪的年輕士兵迎了進來。
  
  「雷,你最近好不好?身體沒事吧?」
  
  「是。」
  
  穿著紅服的少年!。雷.札.巴雷爾一看見杜蘭朵,表情就顯得十足幸福,令蜜雅對他們兩人的關係起了好奇心,便躲在自己所住的套房門後偷看。
  
  聽見杜蘭朵的關心,雷回答完又說: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出現那種症狀,所以也嚇了一跳……」
  
  他們走過擺著鋼琴的大廳,走進後面的會客室。蜜雅踮著腳繞到鋼琴後面,跟著走道會客室門口才停下。
  
  「你在盧西尼亞研究所吃苦了。唉,是我沒多注意……」
  
  「吉伯特,不是你的錯。我不要緊。」
  
  聽見杜蘭朵的關心,雷回答完又說: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出現那種症狀,所以也嚇了一跳……」
  
  那種症狀?他怎麼了嗎?--蜜雅聽不太懂,卻瞥見腳邊有個東西,於是輕輕蹲下去看。
  
  照片……?
  
  「要不要喝點東西?我還有很多事情的細節想問你。」
  
  「好,謝謝您。」
  
  趁杜蘭朵起身走動時,蜜雅很快地撿起照片,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視線,躲到隱蔽處。照片裡有阿斯蘭,還有不認識約三個男女。看起來像是最近才照的,拍攝角度卻很奇怪,簡直像是偷拍來的--地上剛才還沒有這樣東西,可見是那個叫做雷的少年遺落的。
  
  果不其然,雷正拿出一份資料似的東西,交到杜蘭朵的手上。杜蘭朵從其中取出張照片。
  
  「嗯……」
  
  「當時的對話都有錄音,內容雖然無關緊要,不過……我認為已經足夠派上用場,可以證明他確實和『大天使號』的人密會了。」
  
  聽見雷淡淡說著,蜜雅又望向手中的照片。
  
  「大天使號」的人?這麼說,照片裡的阿斯蘭是在和他們見面--還被人抓到了證據?
  
  雷又繼續說:
  
  「前幾天的作戰結束後,他的行為出現問題,不只對擊墜『自由鋼彈』的真動粗,又在眾人面前說『大天使號』不是敵人,不該被討伐等,都是明顯違背司令部命令的意見。艦上的許多乘員都親眼看見了。」
  
  聽到這時,蜜雅想起剛才在機庫裡的所見。杜蘭朵討好地送他們新戰機,那個叫真的男孩子高興得不得了,阿斯蘭卻顯得很不滿意,還當面頂撞議長;而且,他的眼中有不信任--還有憎恨。
  
  想到阿斯蘭當時也用那種眼神瞪了自己,蜜雅就覺得心中志忑。
  
  一定是的。自己聽議長的吩咐欺騙大家,阿斯蘭一定覺得自己很可惡。因為「大天使號」被擊沉了--而船上的人,都是阿斯蘭的朋友……
  
  阿斯蘭.薩拉--這個名字也和拉克絲.克萊因一樣,一向是蜜雅憧憬的對象。想當初,光是能親眼見到他,蜜雅就覺得接下這份差事很值得了,因為他長得那樣俊俏、富知性,又是札夫特的王牌菁英--這麼完美的人居然要變成自己的「未婚夫」,讓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接近.就算是作戲,她也好高興。
  
  所以蜜雅很怕被他討厭,她受不了。
  
  而今就在隔牆外,更可怕的事情卻在進行著。
  
  聽了雷的報告,杜蘭朵把照片放在茶幾上,直接了當的說:
  
  「這樣啊……這麼說,阿斯蘭果然不行囉……」
  
  不行?--蜜雅的脊背一寒--什麼叫做「不行」?
  
  只聽得雷用冷靜的語調應道:
  
  「看來,他對『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的感情,比我們料想的要重。」
  
  「真可惜,他也是個只能做『戰士』的人……偏偏想得太多了。難得的好本領,都被那些無謂的思想給扼殺了。」
  
  杜蘭朵抑鬱地歎了口氣,看雷一眼。
  
  「會不會是煌.大和的關係?結識他的這場不幸,也讓阿斯蘭受到影響……」
  
  「也許是。」
  
  雷點點頭。
  
  煌.大和--議長在機庫裡也提過這個名字。他說那是個不幸的人。
  
  「不過,他已經死了。所以--」
  
  「不,他還活著。」
  
  打斷杜蘭朵的話,雷說道。
  
  「除非徹底抹去他的影子--從他的心裡。」
  
  如此富詩意的言詞,和那淡然的口氣不甚相符。杜蘭朵笑了幾聲。
  
  「……那可就麻煩囉。」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
  
  蜜雅在門邊發抖。她不是很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知道阿斯蘭闖禍了。
  
  阿斯蘭好不容易在「FAITH」復籍,卻因為疏忽和不服從,即將被議長開除了。
  
  「……罪狀有了。接下來可以交給你去辦嗎?」
  
  杜蘭朵面無表情的說著,聽不出一絲情緒。
  
  「好。」
  
  雷也以機械式的聲調答道。蜜雅在門外聽著,只覺得眼前一陣黑。
  
  怎麼辦?她仰慕的阿斯蘭.薩拉就要失勢了!
  
  ***
  
  入夜後,這裡開始下起雨來。豆大的雨滴打在宿捨的街上,雨水沖刷著窗面。看著自已映在街上的影子,阿斯蘭陷入沉思。
  
  一別成永訣的好友面容,浮現在黑暗中。
  
  結果,原來煌他們早就知道杜蘭朵不是同道中人。阿斯蘭真恨自已,為什麼沒有多注意煌的提醒早一點試探杜蘭朵的意圖呢?
  
  --我由衷期盼的,是一個不再發生戰爭的和平世界。
  
  他的耳邊想起杜蘭朵在聲明影片中所說的這段話,也想起自己深信不疑。不,杜蘭朵說的是真話,他是真心想創造和平的世界,希望人人都能無憂無慮的生活,過著幸福而滿足的日子。
  
  這樣的世界,也確實是大家一致企盼的。
  
  杜蘭朵質疑,既然目標一致,為什麼不站在同一陣線。兩者的期望相同,心中所描繪的世界卻有些不同。
  
  在杜蘭朵的世界裡,人類不過是構成世界的記號。不去感受、不去思考,只為了驅動世界面轉動--做一個安份的齒輪,便是他想要的。可是,那樣能算是活著嗎?
  
  不對--想到這裡,阿斯蘭迷惘了。
  
  --反過來說,現在的這個世界就有幸福嗎?不人道的互相殘殺,無止盡的彼此仇恨,煩惱多,缺陷也多。自己和煌等人渴望的和平,與議長所期望的境界不同,但阿斯蘭不知道該怎麼開始,也想像不出具體的遠景。這樣他還能堅稱自己是對的,議長是錯的嗎?一個和平而人人滿足的世界--一個願意使世人皆大歡喜的人,能說是錯的嗎?
  
  他好想跟煌談一談!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不該改變這股潮流--越是思索,阿斯蘭越想敞開心胸,和好朋友聊一聊……!
  
  懷著無法抒發的痛苦,阿斯蘭下意識緊握了拳頭。就在這時,他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阿斯蘭……阿斯蘭!」
  
  阿斯蘭按了開門,玄關的燈隨即亮起,這位訪客便急沖沖地衝進門。是蜜雅.坎貝爾。
  
  「啊,你果然在房裡!不行啦,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她朝阿斯蘭看了一眼,立刻反手鎖上房門倉皇地跑過來。阿斯蘭以為她又要來纏自己陪她,卻被劈頭這幾句話和她的表情給愣住了。只見蜜雅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連珠炮也似的說道:
  
  「你剛才在機庫裡沒有好好回答議長,現在又出這種紕漏,這樣真的會讓人起疑的啦!」
  
  讓人起疑?--阿斯蘭一時沒意會。
  
  --讓誰起疑?懷疑我?
  
  見他一頭霧水,蜜雅急忙拉起他的手。
  
  「快點,那個叫真的男孩子一直都待在新型機那裡,你也快點去……」
  
  阿斯蘭按下她的手,一面問道:
  
  「懷疑什麼事啊?」
  
  蜜雅更焦急了:
  
  「就是懷疑你不行了嘛--你看!」
  
  說著,她把手上的照片塞給阿斯蘭。這一看讓阿斯蘭倒抽了一口冷氣。照片上拍攝的顯然是自己和煌等人在達達內爾戰後見面時的情景。
  
  什麼時候被拍的?難道--自己被人跟蹤了?那一路都有人監視他?
  
  「議長跟那個雷在聊天……他們說到……」
  
  蜜雅便把自己偷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雷把阿斯蘭的舉動一五一十的報告給議長聽,議長便做出了某種決定。
  
  罪狀有了--她說議長是這麼說的。所謂的罪狀,指的就是這張照片。他們準備用這個當做證據,證明阿斯蘭和「大天使號」之間有通敵叛國之情事。
  
  阿斯蘭用顫抖的手將照片揉成一團,覺得自己徹底的被人踐踏了。議長曾向自己表現的認同與信賴,原來全是虛假的。回想自己當初是抱著什麼心情去拜訪他,後來又在何等掙扎下再度穿上這身制服,阿斯蘭頓時感到強烈的怒意湧上心頭,幾乎令眼前一暗。
  
  「懂了嗎?所以大事不好了呀--你惹麻煩了呀!」
  
  蜜雅激動地說:
  
  「你趕快去做個樣子讓他們放心,否則議長會把你--」
  
  一個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蜜雅嚇得回過頭,阿斯蘭也往門口看去,聽見外面有人喊著:
  
  「特務隊阿斯蘭.薩拉,我們是保安部的人。有點事情想請教你--」
  
  對方已經出招了。阿斯蘭諷刺的喃喃道:
  
  「議長果然聰明……」
  
  「啊?」
  
  看見蜜雅驚怯地望過來,他便低聲說:
  
  「很瞭解我。」
  
  遲遲沒人應門,於是屋外的人拉高了聲調。
  
  「阿斯蘭.薩拉,請開門!」
  
  「要照他的吩咐做戰鬥的傀儡,我確實辦不到。不管他的話聽起來多麼正確……!」
  
  說時,阿斯蘭抄起身旁的一張椅子,回身猛然向窗子揮去,玻璃應聲碎裂。顧不得嚇呆了的蜜雅,阿斯蘭一骨碌躍向窗外的陽台,跳進大雨中。聽得房外響起槍聲,門按著被人撞開時,阿斯蘭已經縱身翻到窗簷上去了。闖進房間的保安部士兵們馬上衝到破窗邊。
  
  「可惡,竟然逃走!」
  
  「快追!」
  
  保安兵一個個跳出窗外,卻全往安全梯的方向跑去,沒有人注意到阿斯蘭就在窗口上方。在第三個人跳出窗外時,阿斯蘭對著他的後頸部奮力撲去,落下的勁道立刻使那名士兵暈了過去,連個聲音也沒發出來。緊接著,阿斯蘭趁前方的士兵尚未察覺時追了上去,並在他回身時朝著對方的下顎施以一記肘擊。剩下的一人這時才舉起槍來,但阿斯蘭以三步並做兩步的躍起,那人措手不及地跟著舉起槍口,也來不及扣板機,阿斯蘭的膝蓋以結實地撞上他的臉。看著三名保安兵倒在水花中,阿斯蘭往回跑,向縮在窗邊的蜜雅伸出手去。
  
  「快!」
  
  蜜雅被這麼一催,只好扶著他的手爬出窗子。阿斯蘭從昏倒的士兵手中撿起了步槍,向安全梯奔去。
  
  「阿斯蘭……」
  
  被他拉著跑下樓梯時,蜜雅問道:
  
  「阿斯蘭,為什麼?」
  
  阿斯蘭便答:
  
  「議長認為,只有能克盡他所認定之職務的人才有用處!」
  
  議長需要的只是阿斯蘭的功能,也就是他的戰鬥本領,至於阿斯蘭的想法,或有什麼願景,一點也不相干。
  
  這個道理也套用在蜜雅身上。
  
  「他需要聽他的話的拉克絲,也需要我這樣的MS駕駛。可是你想想看,他會永遠讓你假扮下去嗎?」
  
  當他需要拉克絲的力量時,他才需要蜜雅一個對他言聽計從的拉克絲。但那只是現在。一旦議長不需要她時:
  
  「等他不需要你,遲早也會殺了你的!所以我們一起。」
  
  「可……可是人家」
  
  蜜雅突然停下腳步。她的臉上有一種躊躇也似的奇妙表情,而她衝口說出的話,更令阿斯蘭料想不到。
  
  「人家是拉克絲呀……」
  
  「蜜雅!」
  
  「不對!」
  
  她猛然甩開阿斯蘭的手,拚命搖頭,水珠從她濕灑灑的粉色長髮飛濺出來。
  
  「人家是拉克絲!是拉克絲呀--人家想當拉克絲……!」
  
  「你……你……?」
  
  阿斯蘭驚訝得說不出話,只能看著蜜雅哭喪著臉叫喊。
  
  蜜雅就沒人要了:
  
  不意間,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天真地述說自己對拉克絲的崇拜,卻在說起自己時顯得無限寂寥。
  
  「聽他的話假扮,那有什麼不好……只要我……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好了!」
  
  滂沱大雨中,她哭了起來。
  
  「能這樣過下去,有什麼不好!」
  
  她的聲音裡充滿悲痛的祈願,也剌進阿斯蘭的心。
  
  對她而言,這就是幸福嗎?在他人的擺佈下,繼續做個假扮的人偶?
  
  蜜雅勉強擠出笑容,怯怯地把手伸向阿斯蘭。
  
  「所以,阿斯蘭……你也來吧?不會有事的……」
  
  然而,阿斯蘭無法把手遞出去,更無法和她一起回去,繼續過傀儡的生活。
  
  阿斯蘭曾經使用化名,過著掩藏真實自我的日子。現在,蜜雅也說她要繼續過著扮演拉克絲的生活,但阿斯蘭已經不願意這麼做了。他沒辦法像真和雷那樣--什麼也不思考,只知服從議長的命今,做個不分是非黑白的殺敵兵器。
  
  正在這時,上方傳來的腳步聲令阿斯蘭驚覺。
  
  「蜜雅!」
  
  他再度向蜜雅伸出手去,卻見她害怕地搖著頭,往後退。
  
  再待下去就會被追兵趕上了。阿斯蘭只好轉身朝樓下奔去,留下蜜雅站在那兒,哭紅了眼睛,渾身濕透,看來好不淒涼。在最後的那一瞥裡,阿斯蘭看見的不是「PLANT」人人愛戴的天後歌手,卻是一個渺小、無助又醉生夢死的平凡少女。
  
  ***
  
  「門口守好了吧?那麼,現在開始搜索各房間和附近地區!」
  
  武裝士兵們高叫著從走道上跑過。看來大概是基地的保安兵。美玲.霍克正準備走回宿捨的寢室,見狀趕緊往牆邊靠,讓大隊人馬先過。
  
  「最好是活捉,逼不得已就當場射殺!」
  
  美玲覺得這話聽起來怪可怕的。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等他們走開,美玲急忙回到房間。窗外,搖動的探照燈光切割出深遂的夜色。她坐到桌前,打開電腦。
  
  「到底怎麼啦?什麼狀況--?」
  
  她連上基地的情資中心,瀏覽保安警備信息,想看看有沒有已經公佈的最新情況。這時,房門開了一道縫,有個人影無聲地從門縫中移入。美玲驚覺,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卻見那人濕淋淋的黑髮、端正的臉龐、紅衣--
  
  「阿斯蘭先……?」
  
  下意識發出的喊叫聲,被悄然捂上的手掌給覆去了。兩人的臉距離好近,美玲甚至能在阿斯蘭的綠眼珠裡看見自己的臉。
  
  「……抱歉,我只是想離開。拜託你…別聲張。」
  
  他的眼中流露鋒利光芒,語調卻十分平靜,看得美玲不由得臉紅起來,一面慌張地點頭。阿斯蘭這才把手移開。他的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把步槍。
  
  心臟撲通地跳著。仰慕的對象和自己靠得這麼近,又做出如此大膽而鬼祟的舉動,讓美玲的大腦亂成一團。她不解地悄聲問道:
  
  「你……被人追捕嗎?為什麼……」
  
  一個前次大戰的英雄暨「FAITH」會遭人追捕?才不過幾個小時之前,他還蒙議長親自召見,又和真一起得到了新戰機,怎麼會成為保安兵追捕的目標?
  
  便見阿斯蘭沒好氣的啐了一口:
  
  「以後你再問雷吧。」
  
  「咦?」
  
  怎麼會在這時候提起雷的名字?
  
  阿斯蘭走向窗邊,往外窺探。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保安部。我們要檢查室內。開門!」
  
  聽見門外的吼聲,美玲又是一驚。阿斯蘭的臉色一沉,壓低了聲音命令她:
  
  「我出去之後你就尖叫,說是我拿槍威脅你。」
  
  「啊?那……」
  
  眼見阿斯蘭往窗口跑,美玲急忙拉住他。逼不得已就射殺--地想起剛才在走廊上聽到的話。
  
  現在出去會被發現的!可是保安兵已在房門外。怎麼辦?--美玲的腦筋快速轉動起來--怎麼辦?要怎麼做……?
  
  「來!」
  
  腦中靈光一現,她馬上扯著阿斯蘭的手臂,把他拉進浴室。
  
  「--喂!人不在嗎?」
  
  門外的保安兵不耐煩了。
  
  「啊、來了!!」
  
  美玲故作驚慌地嬌聲應道,手裡卻同時扭開淋浴水龍頭。阿斯蘭囁嚅道:
  
  「你要做什……?」
  
  「噓!讓我應付!」
  
  美玲將他推到浴簾後面,然後猛然脫掉身上的制服。她瞥見阿斯蘭不知所措約滿臉通紅,但現在不是顧慮這些小事情的時候。她一頭鑽到蓮蓬頭下。
  
  阿斯蘭正被人追捕。要是我不能好好應付,他會被槍殺的!
  
  弄濕頭髮以後,美玲立刻拿浴巾裹住身體,衝出浴室。
  
  時間抓的太巧了。她一開門,剛好見到保安兵們舉起腳來,準備破門而入。
  
  「呀啊!你……你們做什麼!討厭!」
  
  揪緊身上的浴巾,美玲先發制人地發起脾氣來。站在門外的保安兵全都是大男人,見到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女,哪有不紅了臉的。剛巧露娜瑪麗亞在這時趕到,一見這副景象,嗓門也高了八度:
  
  「搞什麼,美玲!天呀,你看你什麼樣子!」
  
  「啊,姐!」
  
  美玲遇到了靠山後,立刻向姐姐哭訴。
  
  「因為人家剛才在洗澡嘛,可是他們又一直敲門。」
  
  「好了好了,快點去把衣服穿起來!難看死了!」
  
  露娜瑪麗亞替妹妹解了圍,接著便瞪向保安兵。
  
  「那你們呢?想幹嘛?吵吵鬧鬧的搞什麼?」
  
  「呢,不是……」
  
  「找我妹妹有什麼事?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在這種時候,美玲好感謝老天爺讓自己的姐姐是紅衣菁英,又讓她有一副強悍潑辣的個性。看著姐姐厲聲質問,保安兵一臉困惑,她知道門外的僵局有人收拾了,於是輕輕關起房門,上鎖。
  
  總算過關了。
  
  一放下心,美玲忽然覺得膝蓋無力,當場就跌坐在地上。恐慌感這時才向她襲來,令她忍不住蟋縮發抖,嗚咽著哭了起來。浴室的門開了,腳步聲走近,但她怎麼敢抬頭;想到自己在仰慕的人面前赤身露體的,她的臉簡直熱得要沸騰了。
  
  正無地自容時,一件又輕又軟的浴袍披到她的身上。有這溫柔的觸覺,她才勉強抬起眼,看見阿斯蘭關切的笑容就在面前。
  
  「謝謝你……不過,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能做出那樣衝動的事?
  
  美玲一時哽咽,只能搖搖頭。
  
  「我……也不知……」
  
  因為好喜歡。
  
  喜歡這個又堅強、又聰明、什麼都會--卻總是露出悲傷神情的他。
  
  「不過,你救了我……對不起。」
  
  阿斯蘭輕聲說完,便站起身。
  
  --他要走了!
  
  美玲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角。阿斯蘭給絆了一下,吃驚地回過頭來。美玲心想,不能讓他就這麼走掉,好不容易度過剛才的危機,總得想個法子讓他安全的離開才行……
  
  「到…到機庫--」
  
  美玲脫口說出腦中的思緒,阿斯蘭卻聽得一頭霧水。
  
  「啊?」
  
  「等我一下……」
  
  一時也忘了自己剛才還在發抖,美玲一骨碌跳起來衝向桌前,猛然敲起鍵盤來。
  
  「先侵入基地的主機……再隨便找個地方製造警報……!」
  
  在一旁看呆了的阿斯蘭,這時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身憑專精通訊技術的操作員,美玲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專長會在這裡派上用場。她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救阿斯蘭,沒時間考慮罪惡感,至於他做了壞事的可能性,美玲根本沒往這方面去想。
  
  幾分鐘後,她成功的入侵了基地主機,啟動港口的警報器。宿捨外傳來尖銳的警鈴,走廊上則有腳步聲跑過。
  
  「這樣就行了!」
  
  美玲利落地站直身子。保安兵聽見警報,一定認為阿斯蘭已經逃出宿捨,他們就會把目光集中在港區了吧。
  
  再來,得趁這個機會把阿斯蘭帶離這裡……!
  
  她回過身,卻見阿斯蘭愣愣的看著自己,嘴裡又是感歎,又是佩服:
  
  「美玲……你真厲害。」
  
  美玲馬上又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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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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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怎麼了?是什麼事啊?」
  
  聽見響徹港區的警報聲,妲莉雅匆忙趕來艦橋,卻見值班的巴托搖搖頭。
  
  「不知道。司令部那邊也還沒有」
  
  話還沒講話,他手邊的通訊器就響了。巴托立刻打開頻道,然後轉向妲莉雅:
  
  「艦長,是議長。」
  
  杜蘭朵親自打來?--她狐疑地走過去,巴托隨即打開擴音器。
  
  「妲莉雅。」
  
  杜蘭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是。這個警報是怎麼了?發生了--」
  
  沒讓她問下去,杜蘭朵逕自說道:
  
  「細節還不清楚,但阿斯蘭突然打倒我們的保安兵,然後逃走了。」
  
  「什麼?」
  
  妲莉雅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毆打保安兵然後逃走?那個穩重的阿斯蘭?不是把他和真給弄錯了吧?
  
  「我想他應該不會逃去『智慧女神號』,但還是通知你一聲。我說不定還要借雷和真用一用。」
  
  「你說逃走……為什麼要逃?」
  
  妲莉雅覺得腦中亂成一團,杜蘭朵說的話好像沒聽進腦子裡去做的。
  
  「我不是說目前還不清楚嗎?待會兒再跟你聯絡。」
  
  冷冷丟下了這兩句,杜蘭朵掛上了通訊。妲莉雅和巴托互看了一眼。
  
  她知道「大天使號」的事情一直令阿斯蘭耿耿於懷,但也知道他的為人正值,甚至樸實得幾近笨拙,應該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妲莉雅看人一向很準,憑自己對他的瞭解,至少她敢肯定。
  
  「艦長……這是怎麼回事啊?」
  
  巴托擔心的問道。妲莉雅暫先恢復冷靜:
  
  「我也不知道……不過,在我們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前,你們都要審慎行動。」
  
  她一面說道,一面快步往電梯走去:
  
  「我去宿捨那邊看看。叫亞瑟來艦橋。之後就拜託你們了。」
  
  ***
  
  一輛車在宿捨的後門停下,車燈將黑夜中的雨滴照得隱約淒涼。阿斯蘭從藏身的遮蔽物後方跑出來,溜進副駕駛座,駕駛座上坐著美玲。阿斯蘭一坐定,她立刻驅車前進。
  
  「追兵幾乎都在港區,現在應該沒什麼人……」
  
  美玲說著,一面開往機庫,那裡有能讓阿斯蘭離開基地的交通工具。阿斯蘭抱著步槍坐得很低,免得有人從窗子看見他在車內,一面看著駕駛座上的美玲。外面的燈光偶爾照進來,將她的臉在夜色中映得格外雪白。阿斯蘭只覺得不可思議。
  
  美玲.霍克--她是母艦的MS管制員,阿斯蘭總是隔著屏幕看到她,對她的長相已經很熟悉,對她的人卻不是很有印象。她不像她的姐姐露娜瑪麗亞那樣個性鮮明,反而是個老實安份、充滿女孩感覺的小女生。阿斯蘭從沒想過她有如此大膽的一面,更沒料到她竟是如此機智。
  
  不過,他們之前也沒說過幾次話,她為什麼要幫自己逃走呢?
  
  正這麼想時,前方已看見機庫。
  
  「這裡就好。」
  
  阿斯蘭悄聲說,卻見美玲斬釘截鐵地答:
  
  「不行,要再進去一點才不會被人發現。」
  
  萬一在這裡被人發現,恐怕她也會被拖下水的。
  
  相較於惶惶不安的阿斯蘭,美玲反倒顯得鎮定許多。繼續開了一會兒,她將車子悄悄轉進機庫裡。這裡是停放「古夫」的機庫。阿斯蘭下車檢視機體,美玲則留神四周,一面跑過來。
  
  「能用嗎?」
  
  ZGMF--2000「古夫Ignited」--曾經是海涅的專屬座機,如今已被量產,成為與「薩克」同級的新千年系列實戰機種。海涅駕駛的雖然是塗裝成個人代表色的橘色機,量產型的基本色則是藍色。
  
  「可以……」
  
  阿斯蘭點頭,只要駕駛系統大致和「薩克」一樣就行了。海涅也讓他看過駕駛艙內的配置。
  
  「啊,當然當然。阿斯蘭先生一定行的。」
  
  少女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又說:
  
  「那您就快點走吧!」
  
  「可是,你……」
  
  阿斯蘭擔心美玲的處境,美玲卻以認真的眼神看著他:
  
  「我不要緊--既然會被殺,那就逃走吧!」
  
  她應該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卻如此替自己著想。阿斯蘭感動得心頭一緊。
  
  正想說些感謝的話時,阿斯蘭的視野中忽然有個影子晃動,緊接著便有槍聲在空曠的機庫裡響起。阿斯蘭當機立斷地抱起美玲往旁邊跳開,滾到維修機的後方。子彈在陰暗的機庫裡彈跳出火花。在槍聲的回音中,有個冷酷的聲音說道:
  
  「你又要逃走嗎?」
  
  「雷?」
  
  站在機庫入口,拿著手槍的人正是雷.札.巴雷爾。
  
  「我可不准你背叛吉伯特!」
  
  「住手,雷!這件事跟美玲沒有關!」
  
  「她既然幫助你,那就是敵人了!」
  
  無視於阿斯蘭的辯解,雷不由分說地連連開槍。槍彈打在維修機和後方的起重架上,嚇得美玲抱頭尖叫。
  
  跟這個人是說不通了。雷是個忠實接受議長指示的戰士--如同一具戰鬥的人偶,只隨主人的意志而行動。他剛才也沒給任何警告就開槍,好像不怕會射中美玲似的。
  
  阿斯蘭打定主意,兀地跳出掩蔽物的後方,滾地躲開集中而來的射線,然後趁隙瞄準站在入口的那個影子。未及眨眼,阿斯蘭射出的槍彈就打飛了雷的手槍,雷立刻退到門外。
  
  在維修機後方,美玲驚懼地睜大眼睛看著阿斯蘭。阿斯蘭一時遲疑,但還是向她伸出手,美玲早就嚇壞了,便趕緊攀著他的手站起來,一起跑向升降梯,往「古夫」的駕駛艙奔去。就在這時,雷的影子又回到門口。阿斯蘭在再度展開的槍擊聲中一把抱起美玲,三步並作兩步地跳進駕駛艙。
  
  「抱歉!可是這樣下去,我怕連你也……」
  
  關起艙門,阿斯蘭敏捷地啟動機體,一面對她喊道。美玲顫抖著依偎在他旁邊,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不住地點頭。機庫外的雷一見他們坐進「古夫」,馬上就轉身跑開。
  
  「我得在他呼叫支持前逃走……!」
  
  阿斯蘭拉下久違的操縱桿,踩下踏板。引擎聲隨即升高,「古夫」跟著邁出了腳步,在屋外的傾盆大雨中踏地飛起。
  
  ***
  
  「這是什麼警報啊?」
  
  攔下一名前來巡視機庫的保安兵,真向他問道。他剛才正在聽技術人員解釋「命運鋼彈」的機體,卻聽得警報聲大作,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停。看起來好像是港口方向出了事情。
  
  保安兵一面走出機庫,一面聳肩答道:
  
  「不知道,好像有間諜。」
  
  「什麼?」
  
  真和基地的整備士們驚訝得面面相覷。
  
  「現在跟聯合混在一起,搞得亂七八糟的。嘖,真是……!」
  
  看著保安兵邊抱怨邊走遠,真不明就理的望向屋外的大雨。遠處有電光閃動,遲一會兒傳來低沉的雷鳴,卻在這陣警報聲中顯得格外突兀。
  
  這時,機庫忽然收到雷的通訊。
  
  「真。叫機庫的人去做『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的出擊準備。」
  
  「啊?為什麼?」
  
  今天才剛領取的機體,怎麼突然要出動?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而且預定要駕駛「傳說鋼彈」的阿斯蘭已經好一會兒不見人影了,他怎麼沒來準備出擊?
  
  見真愣在那兒,雷的解釋還是一貫那樣簡短:
  
  「有逃犯搶了MS,我們要去追擊。」
  
  「什麼?」
  
  雷說完就關上了通訊。真去向基地技術員轉告通訊內容,他們也是一陣驚愕,但隨即明白事情非同小可。整備士們很快散開到各自崗位,機庫當場變得像戰場一樣忙碌。看著他們匆匆進行各項起飛準備作業,真坐進「命運鋼彈」的駕駛艙。議長向他展示這架機體時的那種喜悅,這時又在心裡滿滿湧現。
  
  ZGMF--X42S「命運鋼彈」--這架戰機雖是繼承「脈衝鋼彈」等第二世代系列機種的設計,但相較於前五機的實驗意味,「命運鋼彈」更接近集大成之作。它的動力來自於結合重氫與核能的「氘核供電裝置」系統,能夠供應兩倍於「脈衝鋼彈」的馬力輸出:又有運用了幻象化粒子的光學殘像性能,可以擾亂敵人的視覺,配上具平衡性的武裝,為它在戰術應用上增加了欺敵之效。
  
  這麼精良的MS,議長竟然托付給我……!.
  
  可見真是受到肯定的。不同基於教官或戰鬥隊長的立場,這可是等同「PLANT」國家元首的杜蘭朵議長啊!
  
  調整完畢,技術人員們一一遠離機體。載著「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的起降機開始緩緩上升時,剛才的疑問又回到了真的腦中。
  
  間諜搶了MS?那怎麼不叫馬上就能出動的戰機去追擊,卻非得要自己這兩架新機體出動呢?
  
  正這麼想時,他看見一個人影從雨中跑進來。雷輕巧地跳上起降機,三兩下爬到「傳說高達」的駕駛艙上。怎麼,這會兒不是阿斯蘭,卻換成了他來駕駛?
  
  「雷!」
  
  真打開通話頻道喚了他一聲,卻聽得雷劈頭問道:
  
  「好了嗎?」
  
  「好了。不過,怎麼會叫我們去追間諜--」
  
  只見屏幕上的雷臉色不改,語調也沒有任何變化的回答:
  
  「別大意。我們要追的是阿斯蘭.薩拉。」
  
  真的大腦好像遲了一會兒才明瞭這句話的意思,緊接著卻有一股窒息也似的震驚向他襲來。
  
  雷所說的「逃犯」,難道就是指阿斯蘭?
  
  領完機體後便沒再出現的阿斯蘭--竟然搶了MS逃跑?
  
  閃電在真的視線中留下一道晝白的亮影。
  
  「什麼阿斯蘭……怎麼可能!為什麼--?」
  
  在雷光的殘像中,真不自主地扯著喉嚨叫道:
  
  「到底是怎麼了啊?雷!」
  
  「我哪知道為什麼。」
  
  雷仍舊淡淡說著:
  
  「只不過,他被保安部追捕,打昏保安兵又逃走,這是事實。」
  
  「什麼?」
  
  「要走囉!他真的會逃走。」
  
  身旁的「傳說鋼彈」率先起飛,真跟著起飛,卻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阿斯蘭.薩拉……逃走了?
  
  ***
  
  載著阿斯蘭和美玲的「古夫」飛行在黑夜中的海上。看著直布羅陀基地在身後遠去,阿斯蘭忍不住心中苦澀。
  
  這是第二次逃跑。這一次也是我錯了。
  
  剛剛還在駕駛座旁發抖的美玲,這時似乎稍微平靜了下來,怯生生問道:
  
  「那…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阿斯蘭堅定地看著前方,答道:
  
  「去找『大天使號』。」
  
  便見美玲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咦?可是那艘船已經--」
  
  阿斯蘭沒多想,反而更篤定地答:
  
  「它沒有沉。煌一定也還活著--」
  
  對,那艘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被擊沉。我們當時看見的只是爆炸,那卻是可以偽裝出來的,而且人們雖找到船身的碎片,卻連一具屍體也沒撈到。阿斯蘭心想,那艘戰艦在前次大戰時幾度絕處逢生,不可能逃不過這一劫。
  
  這種想法,會不會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固執?因為自己不願承認他們的死--?
  
  一瞬間的迷憫動搖了阿斯蘭的心,但他努力擺脫這份矛盾,同時又說:
  
  「要是他們活了下來,應該會往歐普走。所以我們也……」
  
  美玲還是顯得很擔心,但是聽了他的話,便默默的點了點頭。
  
  ***
  
  「是,已經派艾爾格隊--」
  
  妲莉雅趕到宿捨時,議長辦公室的周圍已是一片吵雜,走廊上便可聽見杜蘭朵的聲音。
  
  「我已經命令真和雷出動。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想個辦法防止騷動擴大?」
  
  穿過進進出出的士兵間,妲莉雅走進辦公室。對著前來商討對策的軍官們,杜蘭朵以冷靜的聲音命今道:
  
  「若是有不當的流言傳開來,也會影響到聚集在這裡的各國軍隊。這是目前最不樂見的情況。」
  
  這時,有個士兵從妲莉雅身後進門,慌慌張張的跑向一名士官。
  
  「報告隊長!我們找到了入侵主機的終端機。」
  
  他沒注意到妲莉雅也在場,只是急著報告:
  
  「是『智慧女神號』乘員--美玲.霍克寢室裡的電腦。」
  
  軍官之間一陣嘩然,妲莉雅更是震驚。
  
  --美玲?她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智慧女神號』的?」
  
  杜蘭朵察覺到妲莉雅,很快地向她看了一眼,便立刻轉向那名士兵:
  
  「--那她人呢?」
  
  「不在屋裡,目前還在找。」
  
  士兵答完,杜蘭朵又以眼神探問妲莉雅。妲莉雅搖搖頭。
  
  美玲等人今晚應該住進了宿捨。難道是她用房間裡的電腦入侵基地主機?
  
  但見杜蘭朵思索了一會兒,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雷,你在追捕阿斯蘭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美玲.霍克?」
  
  原來是撥給正在追蹤阿斯蘭的雷。便聽得雷立刻回答:
  
  「美玲.霍克和阿斯蘭在一起,現在也是。」
  
  妲莉雅倒抽了一口冷氣。杜蘭朵面有疑色地又問:
  
  「跟阿斯蘭?……她成了人質嗎?」
  
  「不,我認為不是。」
  
  雷的語調平淡,按著流暢的解釋道:
  
  「他掩護美玲,擊落我的槍,然後在爬上『古夫』的駕駛艙之前向美玲伸手,美玲馬上就跟他一起跑了。如果她是人質,當時應該會逃離阿斯蘭才對,可是地也沒向我求救--我想機庫裡應該有監視錄像。」
  
  --美玲……跟阿斯蘭一起逃?
  
  妲莉雅完全弄糊塗了,她甚至連阿斯蘭逃走的原由也不知道。美玲.霍克也是艦橋乘員之一,安份的她會入侵基地主機、還跟阿斯蘭一起逃走,妲莉雅沒法兒想像。
  
  儘管她這廂思緒混亂,杜蘭朵和雷的對話仍在進行著。
  
  「你的意思是,她並不是被阿斯蘭挾持的人質?」
  
  「不,她不是。」
  
  雷答得乾脆。
  
  「她是情資與通訊的專家,若是任她逃出去,不知會有多少機密外流。目前還不清楚事情經過,但我認為一定要防止他們脫逃--請求准許擊墜。」
  
  事態演變得太快太突然,妲莉雅感到自己被阻隔在真相之外,於是急急走向前去,插嘴說道:
  
  「雷!你先等一下--」
  
  但在她話還沒說完之前,杜蘭朵竟同通訊器逕自回答:
  
  「是嗎?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的判斷。」
  
  說時,他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躊躇。
  
  「准許擊墜。」
  
  「議長!」
  
  妲莉雅忍不住瞪著他那張俊俏的面孔。杜蘭朵只是平靜的回視。受不了那股壓力。結果是妲莉雅先移開了視線。
  
  「謝謝您。」
  
  雷冷漠地答道,便切斷通訊。
  
  ***
  
  「你都聽到了吧?真--事情就是這樣。」
  
  「可是……怎麼會……!」
  
  雷和議長的對話,令真不禁屏息。眼前已可看見飛在前方的藍色「古夫」,而那架機體中不只坐著阿斯蘭,也坐著美玲。他們在軍校裡就是同學,後來她又擔任了MS管制的工作,而且--她是露娜瑪麗亞的妹妹。如果雷所言屬實,她就成了阿斯蘭脫逃的共犯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
  
  就算是阿斯蘭的逃亡,真也仍然弄不清怎麼回事。獲得議長那樣深厚的信任,又被授與最新戰機……難道是為了上級下令殲滅「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阿斯蘭確實對此事心存芥蒂,甚至氣得對議長言語不敬。
  
  可是,真仍然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倒不是不相信雷的證詞,只是覺得這其中必有誤會。
  
  無視於真心中的糾葛,雷冷靜的做出指示:
  
  「你從右邊繞過去。我們包抄。」
  
  「……雷!」
  
  擊墜--要擊墜阿斯蘭和美玲,自己實在做不到!
  
  眼見真踟躕不前,雷斥責也似的又說了一句:
  
  「萬一這件事會破壞議長和其它人的和平心願,怎麼辦?」
  
  真猛然驚覺。
  
  --我一直在想,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要創造一個這樣的世界。
  
  他想起杜蘭朵的這份理想。一個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的世界。沒有戰爭,只有和平。
  
  再也不會有人像自己的家人那樣--像史黛拉那樣,成為戰亂下的犧牲者:
  
  聽見議長的這番話時,真就暗暗發誓要為了他的目標而盡一切力量。他也相信,唯有這種方式,自己才是為了家人和史黛拉而活。
  
  所以……
  
  「在這個重要關頭,怎能容許他們背叛?--真,做好心理準備。只有靠你我防堵了。」
  
  雷的聲音催促著。
  
  「……可惡!」
  
  真咬著嘴唇,啟動噴射推進器。對著迅速接近的藍色機體,「命運鋼彈」執起了步槍。
  
  議長的理想和自己的希望--他不能讓它們化為烏有。所以,只有一戰了。
  
  就算對方是阿斯蘭.薩拉。
  
  抄到對面的「傳說鋼彈」向「古夫」以步槍連射,擊中海面的光束激起一連串汽爆,「古夫」滑降為低空飛行,躲開了這一波射擊,卻跑進了「命運鋼彈」的射程裡。真隨即扣下扳機。
  
  「怎麼會搞成這樣……!」
  
  光束掠過「古夫」,射進海裡。那架戰機裡是阿斯蘭和美玲。
  
  --我認為你能辦到。
  
  他是第一個認同自已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是他背叛大家?
  
  為什麼要讓我做這種事?
  
  心中的不甘化成了憤怒,真吶喊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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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住手!」
  
  一左一右地,阿斯蘭駕著機體,在發射手腕光束槍之際叫道:
  
  「你也被洗腦了啊!」
  
  光束槍的彈光在高空的白灰色機體前方彈開了。原來是「命運鋼彈」用左臂發出的光盾將它擋了下來。
  
  剛才的那段通訊,「古夫」也聽得到--包括雷和杜蘭朵一搭一唱地導引出殺無赦的結論。連美玲都要一起擊墜的那道命令,正是減口的意思,對知悉真相的阿斯蘭而言,不過是一場鬧劇。
  
  想當然,阿斯蘭對真的呼喚,雷依舊一派沉著的攔阻。
  
  「你那一套沒用的。阿斯蘭,你是在困獸猶鬥!」
  
  「命運鋼彈」背部的圓盤周圍射出六道光束,險些擊中「古夫」。
  
  「雷!」
  
  焦慮正打擊著阿斯蘭。量產型的「古夫」雖然是新型機,卻完全比不上最先進的「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阿斯蘭朝身旁瞄去,只見美玲臉色蒼白地緊抓著椅背。他不能連累她。
  
  「別逃了!投降吧!」
  
  真的叫聲裡滿是急躁,也撬雜著一絲冀求。
  
  「不要背叛我們!回基地來!」
  
  在一無所知的真看來,眼前的情況大概只像是阿斯蘭變節叛逃。
  
  不是的!--阿斯蘭感到一股無可奈何的懊惱和危機感--真已經完全落入議長和雷的操弄了。真已經得到最先進的機體,按著依照他們的指示剷除所有的敵人,然後,他將會過著形同兵器零件一般的人生,就像聯合的強化人一樣:
  
  「可惡……真!」
  
  阿斯蘭旋轉躲開接連襲來的光束,向「命運鋼彈」衝去。「古夫」的右臂一振,「獵殺鞭」倏地躍出,攫下「命運鋼彈」的步槍。長長的鋼鞭竄過電流,步槍隨即在兩機之間爆炸。在雷光與爆炸光中,阿斯蘭繼續向真喊話:
  
  「住手!我不打算回去等死!」
  
  阿斯蘭很清楚,回基地就只有死路一條。對議長而言,自己已經是顆沒用的棋子,又知道他所有的騙局,無疑是個危險的存在。美玲就更不用說了,在公平的審訊之前,她就會被滅口了。
  
  真也許是聽出了什麼。通訊器裡傳來他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聽著,真!議長和雷說的話,聽起來也許很對、很順耳!」
  
  他努力想讓真明白事情的真相。
  
  「阿斯蘭--」
  
  一面用光束槍牽制雷的「傳說鋼彈」,阿斯蘭一面叫道:
  
  「可是,他們的論調遲早會扼殺這世界的一切!」
  
  「啊……?」
  
  通訊器那頭的真愕然失語,身旁的美玲也驟然屏息。
  
  議長追求著幸福與和平的世界,那其中的人類不過是構成世界的成份,就橡一顆齒輪。那樣還能算是人嗎?
  
  至少,阿斯蘭不願意自己的價值只被定義在一具戰爭傀儡上。
  
  「我對那樣的心態--!」
  
  「真,不要聽!」
  
  雷大喝一聲,打斷了阿斯蘭的話。「傳說鋼彈」手持光束戰飛身撲來,阿斯蘭也拔出光劍迎上去,卻趁長戟揮下的當兒衝進「傳說鋼彈」的側前,用盾牌朝握柄處一撞,緊接著用光劍砍下。雷跳開去避過這一道斬擊,更進一步的睜眼說瞎話:
  
  「阿斯蘭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你少胡說!」
  
  聽見雷無所不用其極的箝制真的思想,阿斯蘭大為光火,忍不住駕機撲去。
  
  看著「傳說鋼彈」和「古夫」在空中扭打成一團,真不知如何是好。
  
  「別被他騙了,真!」
  
  雷嚴厲地警告道。
  
  「真!如果你一定要攻擊我,至少讓美玲下機!她是--」
  
  阿斯蘭竭力地喊道。雷馬上冷冷的應了一句:
  
  「她已經和你同罪了--她的存在沒有意義。」
  
  「……雷?」
  
  對一個到目前為止都是夥伴的少女說出這麼冷酷的語,真聽得脊背一寒。
  
  雷說阿斯蘭瘋了,要自己別相信他的話,因為那都是他編出來想蠱惑自己的。但真不這麼想。
  
  當阿斯蘭喊著要他們放過美玲時,聽起來極其自然而誠懇;那是真所知道的阿斯蘭--一個總是為救人而奮不顧身,誠實卻樸拙的老好人長官。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真聽不懂他說的話。真總是看不見他所看見的。
  
  扼殺世界?那是什麼意思?難道像雷所說的,只是神智錯亂而胡謅的話?
  
  想消除戰爭,讓人人都能幸福的議長,怎麼會扼殺世界呢?
  
  「他是敵人--他們都是!」
  
  真滿心迷憫,又聽得雷斷然說道:
  
  「他們要背叛議長、背叛我們,要踐踏我們的心意。你能容許嗎?」
  
  背叛--對,這是背叛。
  
  總是在真的心底蠢蠢欲動的火苗,重又熊熊燃起。
  
  那傢伙後來也背叛了我。現在阿斯蘭也是。跟祖國歐普一樣!
  
  真的怒意已超越理性,雷又在火上加油。
  
  「你不是說過嗎?--為了和平,你會跟任何敵人奮戰到底!」
  
  面對任何敵人都要奮戰。
  
  那是真前幾天親口說出的決心。當時他想都沒想過,阿斯蘭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奮戰。為了議長揭示的明日世界。一個人人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不再有人因為戰爭而死去的世界……
  
  真的眼前飄起一個白色的裙擺。明亮的光暈中,史黛拉唱歌跳舞的身影一閃而逝,血濘的顏色瞬間塗覆一切;妹妹的小手半埋在土堆裡--史黛蒞的身體飄呀飄的往冰冷的湖水裡沉去--
  
  --我再也不要讓那種事情發生!
  
  真嘶啞著說道,聲音陰沉得像是發自地府:
  
  「……是你,是你不對。」
  
  真抽出背上的長劍--MMI-714「亞隆戴特」,肝膽俱裂地大吼: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背叛我們……!」
  
  「真--!」
  
  聽見阿斯蘭的呼聲裡隱含絕望,真的心卻不再動搖。令血液為之沸騰的憤怒已然包圍他的全身,只有大腦深處是絕然冷澈。在聲嘶力竭的咆哮中,他朝向「古夫」直衝而去。
  
  要消除戰爭!為了這個目的,我要跟任何敵人奮戰到底!
  
  就算是面對阿斯蘭.薩拉--!
  
  他全力揮下的這一劍,「古夫」僅以毫髮之差閃開了。見對方在後退之際再度甩出「獵殺鞭」,真眼捷手快地避過鞭尖,同時以快得看不見的速度抓住它,馬上射出掌中光束炮--MMI-X340「掌中槍」,當場將鋼鞭炸斷。
  
  這一驚令得「古夫」的動作鈍了一下。真沒有放過這一刻。「命運鋼彈」猛然衝近去,將「古夫」的左臂連同倏地舉起的盾牌一同斬落。
  
  「我--」
  
  看著死命後退的「古夫」,真想起了那些逝去的至親至愛。
  
  史黛拉……真尤、爸爸、媽媽……!.
  
  刀刃呼嘯劃過,藍色的機械斷臂在空中飛舞。
  
  「我…絕不再讓……!」
  
  不再讓任何人失去他們的所愛!
  
  真猛然向藍色的機體衝去。
  
  「真!--」
  
  熟悉的呼聲彷彿燒灼著他的聽覺。
  
  但在這時。鋒利的劍尖已經貫入藍色機體的胸口。
  
  閃電劃過天際。在高反差的視像中,真看見它胸前插著劍,直朝海面墜去--那景像是個烙印,鮮明地刻進他的眼底。
  
  只一瞬間,恢復漆黑的海面吞噬了「古夫」,四周旋即被照得通透明亮。不是閃電,而是爆炸的火焰。在海中發生的爆炸,將海水推擠隆起,緊接著爆出高高的水花和火光.
  
  在火光的映照和大雨之中,真大口喘著氣。
  
  --結束了……
  
  一想到這兒,便有一陣苦味從胃裡翻湧上來,真痙攣也似的乾嘔起來,嘴裡好幹,他吞了好幾次口水,卻怎麼也消不去那陣苦味。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正在不住打顫,偏偏擱在操縱桿和推進器上的手卻像黏住了似的拿不下來,簡直不像是自己的手。
  
  更像是--自己已成了駕駛艙的一部分。
  
  「真,」
  
  聽見這聲呼喚,真抬起眼,看見屏幕上映著雷的臉。雷的聲音竟然有一分溫柔。
  
  「你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
  
  剎那間,一種駭人的恐慌席捲全身。刺穿「古夫」胸膛時的觸覺,竟清楚地留在真的手上。
  
  「我們的任務結束了。」
  
  「……任……務。」
  
  他怔怔的重複雷的話。
  
  「對。」
  
  雷答話的聲音變得好遠。真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也在顫抖。
  
  「阿……斯蘭……美玲……」
  
  被我殺了。
  
  阿斯蘭和美玲--那是夥伴;是重要的人,竟被我--
  
  我用這雙手殺了他們。用劍刺死他們。儘管他曾要我住手。
  
  真茫然癱坐在位於上,聽著雷沉穩的安慰自已:
  
  「我們剷除了叛徒--剷除了敵人,做了我們該做的事。」
  
  那張臉有一抹溫暖的笑容。每當真打倒敵人,雷總是那樣笑著,但那笑容在此刻看來竟映著一股寒意。
  
  我……做了對的事情嗎……?
  
  他覺得好頹喪。
  
  「來,回去囉。」
  
  雷用平時的淡漠語調提醒他。真被動而機械性的掉轉機身。
  
  嘴裡的苦味,一直不退。
  
  ***
  
  「報告!『古夫』擊墜!」
  
  當這個報告到臨時設置在議長辦公室的應變小組時,妲莉雅正和眾人一同檢視視錄像畫面,而影像中的情景就像雷所說的。向雷還擊之後,阿斯蘭朝美玲伸出手,而美玲也立刻伸手去拉他。然而--
  
  聽到報告,妲莉雅仍難忍激憤。擊墜--在影片中活動的這兩個年輕人竟已在世上消逝,她甚至聽不到他們親口說明原由。更殘酷的是,射殺他們的不是別人,是熟知他們為人的--真和雷。
  
  「『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返航。」
  
  「這樣啊,謝謝。」
  
  接到報告,杜蘭朵那張白皙的臉上幾乎沒有變化。軍官們這時都聚到他的桌前,妲莉雅也重重踏步跟著走近。聽得杜蘭朵對一名軍官指示道:
  
  「克萊佛,你把這件事大致寫個書面報告。我想聯合那邊應該開始問東問西了。簡述事情發生的經過--還有,記得寫:我們已經派出調查隊,所以現場海域嚴禁出入。」
  
  「是。」
  
  看著杜蘭朵仍舊冷靜自持,妲莉雅的怒視中又多了幾分懷疑。杜蘭朵察覺她的視線,剎時眼神一黯,卻隨即轉向另一名軍官:
  
  「還有,美玲,霍克是不是有個姐姐?把她叫來。我們得告訴她這整起事件,恐怕也有些事情得問一問她。你能處理嗎?」
  
  有事要問--換句話說就是要露娜瑪麗亞以逃犯親屬的身份接受審訊。她的親妹妹才剛死啊!
  
  「我想,到時還要到她們在『智慧女神號』上的寢室去查一查--古拉迪斯艦長?」
  
  「是,請便。」
  
  妲莉雅答話的聲音氣得發僵,心中的不滿幾近爆發。
  
  「但在那之前,希望您至少讓我說句話!」
  
  她彷彿一直被隔在牆外--幾乎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兩個年輕有為的部下不由分說的被殺死,而事情的始末都還沒理清。她知道,當有重要作戰時,防止機密外洩是首要之稱,而這就是軍隊的做法。但是杜蘭朵怎麼會懷疑到那兩個人--怎麼會認為阿斯蘭和美玲有間諜的嫌疑呢了?
  
  而且,他那種應對方式,好像事前早就看穿一切了似的。
  
  不對勁。這其中必有內情。妲莉雅的直覺在這麼說著。
  
  看見妲莉雅一臉忿忿不平,杜蘭朵苦笑。
  
  「……不用這樣瞪我,我也正有此意啊,妲莉雅。就各方面來說,我們也必須向你請教。」
  
  這話令妲莉雅暗受打擊。她是阿斯蘭和美玲的長官,當然也在接受審訊之列,只是心底那身為女人的一部分,反射性的對這種說法產生抗拒。
  
  這個男人就這麼不相信我,連找也要審問?
  
  但見杜蘭朵傷心的歎了口氣:
  
  「是我讓阿斯蘭復籍,還讓他做『FAITH』。出了這種事……我也跟你一樣震驚啊。」
  
  在妲莉雅的耳裡,這些話聽起來空泛無比。徒然升高了她腦中的疑念。
  
  「議長……」
  
  有個士兵出聲請求指示。杜蘭朵示意稍等,一面柔聲安撫她:
  
  「我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的很對不起。之後我一定會抽出時間的,你也先冷靜冷靜吧。」
  
  他這種像是在哄小孩的態度,反而更傷妲莉雅的自尊。她站在原地,硬是忍下這口氣,連那人離開了也不多看一眼。憤怒已在她的心底冷凝成塊。
  
  這一刻,妲莉雅已然明白,阿斯蘭他們究竟做過什麼,恐怕永遠地無法得知了。
  
  ***
  
  連換掉濕衣服的力氣也沒有,蜜雅坐在房裡,被隔壁辦公室傳來的「擊墜」一詞給嚇呆了。
  
  擊墜……阿斯蘭被擊墜……?
  
  才不過數小時前的分別時,他臉上的表情和向自己伸出的那隻手,在她的眼前一晃而過。
  
  蜜雅不敢牽他的手。她如今擁有的一切,教她怎麼捨得丟下。
  
  原是想救他的……!
  
  已經干了的臉頰,又被滑落的淚水給弄濕了。
  
  阿斯蘭為什麼要違背議長的意思呢?為什麼要做出讓他捨棄的事情呢?
  
  她覺得議長的所作所為很偉大,就算是欺騙社會大眾,他也為自己能盡一分力量而感到自豪。
  
  --要照他的吩咐做戰鬥的傀儡,我辦不到。
  
  阿斯蘭是這麼說的。可是,為什麼不可以?
  
  能對別人有幫助,她高興死了。在接下這份工作之前,沒有人覺得她有多重要,也沒有人要多看她一眼,真的只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當那種人是什麼感受,像阿斯蘭那樣的人一定不懂吧,因為他那麼有本事,什麼都會,有一個完美的未婚妻,又是眾所矚目的札夫特菁英。
  
  現在,蜜雅很重要。不只對議長來說是如此,對「PLANT」或地球上的數億人而言也是如此。
  
  蜜雅說的話能夠推動人心,將世界導向和平,大家都愛她。這差事做起來雖然吃力,但這種滿足而幸福的感覺,是她這輩子從沒嘗過的。
  
  有什麼不可以?--蜜雅在心裡問阿斯蘭。
  
  如果這樣能讓大家幸福,有什麼不好?就算是被安排、就算是傀儡,只要自己滿意不就好了?
  
  要是阿斯蘭肯接受議長的安排,不要違背議長的意思,也不會被殺了……!
  
  她抱著雙膝,蜷縮著不敢哭出聲。
  
  她崇拜的人已不在人間。剛才沒牽到的那隻手將永遠懸在雨夜中,永遠驚擾她心底的迷憫。
  
  ***
  
  「美玲她……?」
  
  被保安部傳喚來此,露娜瑪麗亞竟完全聽不懂幹員說的話。
  
  持槍的士兵突然出現,把她當個犯人似的押走,帶到這個單調的小房間,然後來了一個幹員坐在面前,拿著桌上的數據開始冷冰冰的對她說話。
  
  那人說,美玲入侵基地之後,企圖和阿斯蘭.薩拉一起逃走。兩人因有間諜嫌疑,於是由真和雷出動追捕,不久後遭到擊墜--
  
  擊墜。
  
  這個意思她懂,只是沒辦法和美玲聯想在一起。
  
  露娜瑪麗亞的面前攤著主機的登入數據、擷取自保全記錄的照片--美玲和阿斯蘭好像正打算逃出去。
  
  她輕輕搖頭。不可能的。
  
  「美玲怎麼會……」
  
  那孩子怎麼會是間諜。
  
  她剛剛才見過她的。在那之前,她們還約了明天要一起去買東西的。完全像平常一樣啊!
  
  天真無邪、容易動情的美玲,言談舉止有時候會少根筋,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心浮氣躁。可是,她們卻是比任何人都親近--美玲甚至就像她的一部分了。那樣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做出背叛軍隊的事?
  
  「不可能的!我妹妹才不會……」
  
  就算美玲真的做出那種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
  
  「還有阿斯蘭……你們一定是誤會了!」
  
  露娜瑪麗亞倉惶的說。
  
  根本不可能。
  
  她想起阿斯蘭那個一本正經的表情。
  
  難道這是說,他的正直都是裝的,只是為了贏得他們的信賴,好在背地裡出賣他們?
  
  「絕對不可能……這種蠢事……!」
  
  根本不可能。
  
  美玲或阿斯蘭竟然會叛逃--還被擊墜……根本不可能!
  
  露娜瑪麗亞低著頭,淚水一顆顆落在膝上。
  
  --自己心目中最親近、最重要的兩個人,竟已不在這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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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昨天真不好意思,突然要你們接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杜蘭朵坐在辦公桌前如是說道。雷淺淺笑說「不會」,站在他身旁的真則不自覺垂下眼去。
  
  隔天一早,真和雷就被議長召見,杜蘭朵背面有一大片窗子,能夠望見朝陽下光輝的海面,而昨晚的風雨竟像一場夢,沒在此刻的天空裡留下一點痕跡。
  
  夢……
  
  真希望那是夢--真茫然地想著。
  
  「不過,你們做得太好了。謝謝你們。」
  
  杜蘭朵的感謝,把真拉回了現實。
  
  「是真下的手。」
  
  「這樣啊。」
  
  雷把功勞都讓給真,便見杜蘭朵向真微微一笑。可是,雷的說法卻再度刺痛真的心。
  
  是我下的手。是我殺了阿斯蘭和美玲。
  
  昨晚感覺到的那種苦意,又在喉頭湧現。
  
  或許是察覺真的神情抑鬱,議長關心地問了一聲:
  
  「你還好吧?」
  
  「……我……還好。可是,」
  
  真虛弱的低聲答道,但還是忍不住哽吶的追問:
  
  「阿斯蘭和美玲--為什麼會……」
  
  他們兩個怎麼會是間諜?怎麼會背叛大家--
  
  這個問題從昨晚就不斷在他的腦中盤旋。議長皺起眉頭,面有難色地答:
  
  「我們還沒有找到駕駛艙,也還不清楚,不過……我方的『諸神黃昏』資料中,好像有遭到入侵的跡象。」
  
  「『諸神黃昏』……」
  
  這是個沒聽過的名詞。見真不解,議長於是接口說明。
  
  「那是『天堂基地』攻擊作戰的代號。聽起來有點兒盛大……重點是,那裡面也有『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的數據。」
  
  真的臉色變了。「天堂基地」攻擊作戰的細節和兩架最新機體的技術情報,無疑是札夫特最重要的機密。
  
  「要入侵那個數據庫當然不容易,但若是精通信息技術的人,或者--」
  
  議長語帶含糊,便見雷一臉沉痛的斷言道:
  
  「那就是美玲了……」
  
  「嗯……」
  
  議長難過的低著頭,跟著又說:
  
  「阿斯蘭本來地想帶走拉克絲。」
  
  「啊……?」
  
  真睜大眼睛。
  
  「可是,拉克絲拒絕--所以她也來通知我們。」
  
  這麼說,拉克絲.克萊因--阿斯蘭的未婚妻也認為他是錯的了?
  
  得知這一點仍然今真心痛,但不可否認的,真的罪惡感確實緩和了。
  
  出賣阿斯蘭的不只是自己一人--不!是阿斯蘭出賣了大家!
  
  杜蘭朵歎了一口氣,顯得有些煩惱。
  
  「他當時到底想去哪裡呢……?我下令征討『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好像讓他非常生氣……但是,那總不會--」
  
  這時,雷冷靜的說了一個可能性:
  
  「會不會是失去了後盾,一時心急?」
  
  真驚訝的看著他。
  
  「大天使號」是他的後盾?--這意思是,阿斯蘭不是大家的夥伴?
  
  「我不知道。如果是,那就更難解釋了。他想去哪?」
  
  聽得議長這麼問,雷也答得乾脆:
  
  「會想得到『諸神黃昏』情報的,只有一個地方。」
  
  「『藍色宇宙』?」
  
  真不敢置信地脫口說出了這個名稱。
  
  怎麼可能……!
  
  阿斯蘭確實為了「大天使號」和「自由鋼彈」的事情而懷恨在心,但他應該不至於為此將友軍出賣給「藍色宇宙」--怎麼會有這種事?
  
  議長似乎也同樣難以置信。
  
  「開戰的那陣子!!他來找我,說他無論如何都想避免戰爭的發生,所以我也相信他,讓他回到軍中,而我現在想征討藍色宇宙以阻止戰爭,他為什麼又不喜歡了呢?」
  
  他悲傷的搖搖頭。真也為他感到遺憾。
  
  「議長……」
  
  這個人也同樣的信任阿斯蘭,他的心痛一定和自己一樣。
  
  「我瞭解您的心情,不過再煩惱地無濟於事。」
  
  雷斬釘截鐵地說完,口氣變得體貼:
  
  「有我們在,議長。您在困境中選擇真理的這份心意,大家都會支持的。」
  
  聽見他這番話,真不禁猛點頭。
  
  雷說得對。他們將取代阿斯蘭而奮戰,絕不會背叛。
  
  「雷……」
  
  議長注視著雷,又望向真。真緊抿,響應他的視線。
  
  我相信這個人所要推展的世界。為此,我願意迎戰任何敵人!
  
  「我們隨時等待您的下一道命令。」
  
  雷說完,便和真一齊敬禮,杜蘭朵的表情這才變得稍為明朗。
  
  「……謝謝。」
  
  議長這一次的道謝,令真滿懷決心與喜悅。
  
  ***
  
  「您辛苦了,艦長。」
  
  妲莉雅從宿捨回到艦長室,亞瑟便親切地招呼道。妲莉雅深深跌坐進椅子裡,一面問道:
  
  「艦上怎麼樣?司令部公佈的消息,大家都聽到了吧?」
  
  昨夜的騷動,官方已做了正式的說明。
  
  阿斯蘭.薩拉和美玲.霍克二員盜取基地重要機密,於逃亡途中遭到真.飛鳥和雷.札.巴雷爾擊墜--
  
  亞瑟回答時,彷彿難以敢齒:
  
  「是。大家、呃……都很震驚,情緒受到影響。」
  
  說這話的他,臉上也有明顯的動搖。
  
  「我想也是……」
  
  妲莉雅長歎道。對母艦的乘員來說,阿斯蘭和美玲都是他們一路並肩是來的戰友,兩人的死和背叛勢必造成深刻的衝擊。
  
  但對妲莉雅而言,事情更為複雜。
  
  所謂的「背叛」,果真存在嗎……?
  
  調查結果出來得太快,不只沒打消她的疑念,反而更為加深了。
  
  「艦長……?」
  
  聽見亞瑟擔憂地喚道,妲莉雅抬起頭,看見他正狐疑地往自己臉上打量。
  
  不行。艦上現在人心浮動,自己不能這樣下去:
  
  想是這麼想,但這一次,她卻無法區隔情緒。
  
  「抱歉,能不能麻煩你再代管一下?--我現在沒辦法坐上那個位子……」
  
  她不能帶著這樣的迷憫去坐艦長席;一個要統領眾人、訂定戰艦航向的人,不能對上級的決定懷抱疑慮。
  
  「啊?--是……」
  
  見她難得地表露心中脆弱,亞瑟似乎還想問什麼。妲莉雅便向他淺淺一笑:
  
  待亞瑟敬禮,走出艦長室,妲莉雅又癱進椅子裡。
  
  征討「藍色宇宙」,讓戰爭結束。就在這樣的口號下,少年們被割捨了。
  
  他們的死,真是必要的嗎?
  
  有了這份懷疑,自己還能服從上級的作戰命令嗎?
  
  也許還可以。那畢竟是自己身為軍人的天職。可是--
  
  妲莉雅忽然想起杜蘭朵那泰然自若的神情。
  
  --懷著這份疑念,自己還能像以前那樣去愛那個人嗎?
  
  ***
  
  真和雷駕著新領的座機回到母艦。換做是平常,艦上的整備班早就湧上來對這兩架新型機體品頭論足一番,可是現在,他們只是遠遠的望著「命運鋼彈」和「傳說鋼彈」。
  
  感受到他們無言的責難,真一出駕駛艙就往升降梯走。以往,維諾總是頭一個衝上來迎接,如今卻見他幾乎動容,憔悴的別過臉去,在他身旁安慰的尤蘭,也以複雜的表情避開了真的視線。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維諾老愛說美玲好可愛,搞不好是喜歡上她了。對尤蘭而言,她的死一定也今人難以接受。
  
  那是命令。是任務。其別無選擇。
  
  想著想著,那種罪惡感又攀上來攫住他的心。走在身旁的雷這時輕拍真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兩人無語地走向艦內。
  
  跟議長談過,最後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答案,那就是阿斯蘭和美玲真的背叛了大家。真不認為--不,是不願意認為他們打算把情報賣給「藍色宇宙」,但兩人盜走重要機密又逃出基地卻是讓人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真在理性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卻反而更無法割捨。
  
  一路低著頭在通道上走著,真一直沒注意迎面走來的人影,等他抬起頭發現來者是露娜瑪麗亞時,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近得沒法裝作沒見到了;露娜瑪麗亞好像也一樣驚愕,只見她兀地停下了腳步。在認出對方的那一刻,他們的表情都竄過一絲顫慄。
  
  是自己殺了美玲--殺了她的妹妹。
  
  偏在這一刻,這個事實格外沉重得難以負荷。
  
  他們都垂下眼去,斂起表情繼續走,但在錯身的那一瞬間,那份悔恨與不甘還是湧了出來,促使真忍不住低聲說道:
  
  「……抱歉。」
  
  道歉也不可能彌補了。
  
  他想起自己失去雙親和妹妹時的感受,那種走投無路的錐心之痛,一定也是露娜瑪麗亞此刻的心情。真只有把頭垂得更低,緊咬著嘴唇,想要快步離去。
  
  卻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個柔軟的身體撞在自己的背上。真驚訝得回頭望去,對上的竟是露娜瑪麗亞含淚的雙眼。
  
  「……為什麼……!」
  
  她顫抖著舉起雙拳,槌打在真的背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美玲……!把阿斯蘭……!」
  
  她已經六神無主,只是使勁她打,情緒也完全崩潰。真低著頭動也不動,在她的哭喊聲中忍受著疼痛--她的拳頭一點地不痛,痛的是她此刻的悲槍。
  
  「--為什麼……!」
  
  露娜瑪麗亞的手終於失去了力量,只能緊緊的抓著他,她的臉伏在真的背上,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騖地,心中所有的思緒就像潰了堤,真緊緊抱住她。露娜瑪麗亞把臉埋在真的胸前,嚎陶大哭。她的身體好柔軟、好溫暖。真的眼中也溢滿淚水。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也不知道。好想去恨那兩個背叛者,但他竟然做不到。
  
  阿斯蘭--這陣子,他們老是因意見不合而起衝突,真也覺得他好煩,但在失去之後,真才發現他在自己心裡占的份量有多大,之前反抗他、希望得到他的認同,或甚至故意頂撞他--其實全都是因為對他的重視,這樣的一個人物,如今已經不在了。
  
  殺死他的卻是自己。還連露娜瑪麗亞的妹妹一起--
  
  真好傷心,不知所措的傷心。卻是在看見少女哭得如此無助後,他才察覺這個心情。
  
  殺人者與被殺者。他們倆人只能靠在一起,像小孩子一樣的痛哭。
  
  站在不遠處,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幕的雷不發一語的轉身走開,
  
  留下了兩個同病相憐的受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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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14 02:14 AM|只看該作者
  PHASE03
  
  「愛麗克--」
  
  一見船塢內的管制區裡有個熟面孔,卡佳裡立刻喊了一聲。正在和技術員們談話的愛麗克便轉過臉來。
  
  「你回來啦,浪子姑娘。」
  
  親切地笑著調侃卡佳裡的她,是曙光社(O.R.B.國營的武器研發單位)的技術主任,同時也居O.R.B.的M1「迷途」開發之首功。不過,在前次大戰時,她跟著卡佳裡等人一同搭乘O.R.B.的宇宙戰艦「草薙號」,從技術面支持他們的奮戰。
  
  受創的「大天使號」總算返抵O.R.B.國門。他們正在一座秘密建造的船塢裡,地點位在馬爾奇歐傳道所的「曉之島」地下,聽說愛麗克是為了親自修復「大天使號」而特地趕來的。
  
  「愛麗克小姐!」
  
  瑪琉也打了聲招呼,和煌一起走向她。
  
  「又被打得這樣慘兮兮呀。我看都可以用『家常便飯』來形容了吧?」
  
  看著停入船塢的白色巨艦,愛麗克歎道。
  
  「是的,『自由鋼彈』也……」
  
  看見煌的臉上又顯出那種焦慮,卡佳裡覺得心痛。煌身體上的傷勢已經大半痊癒,只是失去機體一事似乎對他造成不小的打擊。他一向認定自己有守護母檻、保衛其它人的義務,身為同胞手足的卡佳裡,對他的這種自負與義務感格外不忍。
  
  「是啊,我起初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幸好你沒有大礙,這就好了。」
  
  愛麗克笑了笑,試著平衡他的心情。
  
  「真是,這孩子還真能捱。」
  
  「愛麗克小姐,不好意思,要請你多幫忙。我們得趕快補給和修理才行。」
  
  聽得瑪琉如是說,愛麗克的眼神犀利起來。
  
  「這麼說,你覺得事態已經嚴重到得靠它來收拾了?」
  
  「我也不確定……」
  
  瑪琉斂起神情,煌跟著點頭。
  
  「……不快點不行。」
  
  卡佳裡也憂心地望向母艦。如今,札夫特與脫離聯合陣營的義勇軍所組成的艦隊已經從直布羅陀基地出發,就要前往聯合軍的統合司令總部「天堂基地」了。
  
  剛巧在這時,管制區傳來「大天使號」發出的通訊。
  
  「這是直布羅陀對『天堂基地』發出的聲明!」
  
  聽見米蕾莉亞的通知,卡佳裡和瑪琉等人都圍攏到通訊機旁。
  
  「我札夫特暨地球聯合軍,對『天堂基地』提出下列要求--」
  
  與聯合陣營劃清界線、表明對抗「藍色宇宙」的立場後,義勇軍便聲稱自己才是正當的「地球聯合軍」,在這份聲明裡,也一併開宗明義的宣佈。
  
  「--一、立刻引渡日前公佈的『藍色宇宙』成員。二、全軍解除武裝。放棄基地設施……」
  
  「這……」
  
  聽著米蕾莉亞朗讀的聲明文,瑪琉繃起了臉。
  
  終於開始了。札夫特與聯合的正面對決。
  
  卻聽得煌以驚慌的語氣問道:
  
  「瑪琉小姐,我想跟拉克絲說話,能幫我聯絡她嗎?」
  
  「咦?」
  
  卡佳裡略感意外地看著煌,發現他的臉上流露出急迫的神色。
  
  「真的……不快點不行了……」
  
  他低低得說。
  
  ***
  
  「大天使號」的通訊才剛切斷,又有另一道通訊傳入管制區。
  
  「哎喲喂呀,生意真好!」
  
  愛麗克咕嗆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評語,一面操作通訊機,屏幕上隨即出現另一個面孔。對卡佳裡而言,這張臉實在太令人懷念了。
  
  「奇薩卡!」
  
  她忍不住驚喜的拉高了音調。一看見卡佳裡,這個將一頭黑色長髮束在腦後的健壯男於也立刻滿面笑容。
  
  「卡佳裡。你也平安到那兒啦!」
  
  ***
  
  有著一臉日曬後的健康膚色,奇薩卡上校現為O.R.B.陸軍的特殊空艇部隊軍官,過去也曾是他們的戰友,不僅如此,當年卡佳裡擅自離家出國,他還被指派做她的監護人。在卡佳裡心目中,奇薩卡無疑是個可靠的保護者。
  
  「奇薩卡,你也在這座島上嗎?之前你都跑哪去--」
  
  卡佳裡連珠炮也似的急著發問,卻被屏幕中的奇薩卡簡潔地打斷。
  
  「我跟地球軍一起,去了一趟直布羅陀。」
  
  「直布羅陀?去札夫特那邊嗎?」
  
  這話一出,眾人才注意到鏡頭邊露出他的領口--是地球軍的制服。只見奇薩卡做了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嘻,這個以後再慢慢說--正好,你們來看看我載回來的東西。」
  
  「是什麼……?」
  
  猜不出他賣的關子,但卡佳裡和煌還是急急趕往地面。就在島緣的巖灣內,一架飛艇才剛靠岸,有人正從貨艙口把東西搬出來。奇薩卡似乎就是在等他們兩個,認出來者後,他便走了過來。
  
  「奇薩卡!」
  
  身材高大到非讓人仰頭不可的他,確實穿了一身地球聯合軍的制服。
  
  「你是不是偷偷潛入札夫特的基地啊?」
  
  「對。」
  
  卡佳裡邊問邊跑向他。奇薩卡點點頭,帶他們往飛艇走去。
  
  「我才進去沒多久,基地就起了騷動。我們竊聽電訊,就聽到間諜逃跑、追擊等字眼--」
  
  奇薩卡開始說明始末。
  
  他看見兩架新型機出動去追捕脫逃的MS後,便悄悄開了一架快艇跟上去。不久,疑似間諜駕駛的MS被追到,並且在海面上被擊墜,奇薩卡隨即搜索墜機地點的海域。他當時想,逃亡者既然是間諜,這人探得的情報應該有點意思,就奇薩卡本身的目的來說,去救他也不算超越本分。
  
  「--幸好馬上就找到駕駛艙的殘骸。撈起來一看,那可不得了。」
  
  「那是……?」
  
  見卡佳裡不解地眨著眼睛,奇薩卡又露出那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朝前方努了努下巴。
  
  「在你來說,尤其是個大禮。」
  
  他指的正是隨行人員從貨艙搬出來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兩具醫療用的擔架:其中一副躺著一名紅頭髮的少女,另一個--
  
  一看見披散在擔架上的黑髮,卡佳裡馬上加快了腳步。
  
  傷者已昏迷,纏著繃帶的手臂無力地掛在擔架旁,頭上也同樣綁著繃帶,覆在氧氣罩下的蒼白臉龐。--卡佳裡的淚水立刻湧上來模糊了視線,她搗著嘴,站在那兒一動也不能動。跟著跑過來的煌,像是替她驚呼:
  
  「阿斯蘭……!」
  
  奇薩卡千裡迢迢運回來的,也正是卡佳裡惦念遠勝一切的人--阿斯蘭.薩拉。
  
  ***
  
  「離回復期限還有五個小時……」
  
  在「智慧女神號」的艦橋上,妲莉雅看著時鐘喃喃自語。
  
  札夫特與義勇軍組成的「反藍色宇宙同盟軍」,此刻已在緊臨「天堂基地」的冰島海域布妥陣形。
  
  大小船艦覆滿在冰洋上,空中也有多如牛毛的MS機群,甚至在水面下也有潛水艦嚴陣以待。至於衛星軌道外,準備降落大氣層內的MS機隊應該也已經集結。
  
  統率如此軍容的司令部就設在「智慧女神號」上。面對著艦橋的戰略面板,杜蘭朵沉吟道:
  
  「……難道還是不行?」
  
  從直布羅陀基地出發時,他們向「天堂基地」發出了最後通牒--也就是招降勸告。不過直到現在,地球聯合軍仍沒有任何表示。
  
  遠眺冰封大地的遼闊海面上,也有民間的直升機與船舶混雜其中。他們是來此報導這場戰事的各國媒體。看那些在甲板上忙於拍攝、轉播的攝影人員,還有對著鏡頭說話的記者們,便知這裡已聚集了全世界的耳目。
  
  「要是能不打這一仗。那是最好不過了……」
  
  見議長面有憾色的自言自語,妲莉雅忍不住投以懷疑的眼光。不過只有短短一下。
  
  發現自己有這種心情,她馬上收起一切表情。現在不是任由個人情緒失態的時候。
  
  再過幾個小時,一場成王敗寇的戰鬥恐怕就要展開了。
  
  ***
  
  約當同時,「天堂基地」全區也響起管制廣播,人員們緊鑼密鼓地進行起戰鬥準備。車輛在形同小城市般規模的基地內部來來往往,各單位陸續關上安全隔間。機庫的MS裡已坐進戰鬥駕駛,等待升降梯將它們送上地表。
  
  「全區人員請注意,現在開始向F級地底避難設施移動實施Ω防衛體制」
  
  「第七機動群部署完畢。」
  
  「『Nibelungen』動力供給,將於30分鐘後開始--」
  
  俯看著司令室裡的忙碌,以玻璃帷幕圍起的這座看台--甚至可喻為觀眾席的貴賓室裡,有一群男人正優雅地坐在皮沙發上。這些人個個穿著剪裁得宜的高尚衣飾,面前擺著香氣馥郁的熱紅茶,和圍聚在一旁的軍人們相較之下,特別顯得格格不入。
  
  「發個通牒,再等我們回答?……」
  
  吉布列撫摸著愛貓的背,嘲弄地歪嘴一笑:
  
  「我打賭杜蘭朵現在的心情一定好到了極點。」
  
  在他的臉上看不見一絲窮途末路的悲憤神情。卻聽得一名「藍色宇宙」的成員略顯不安的問道:
  
  「不過,吉布列,這樣真的守得住嗎?」
  
  「守?--哈!」
  
  吉布列對他的用詞嗤之以鼻。
  
  「您這是什麼話?是我們攻打他們啊!就在此時此地!」
  
  他環顧在座的老人們,霸氣十足地放言道:
  
  「討伐我們,戰爭就會結束,世界就會和平?--哼!人民就是這麼愚蠢,三兩下就讓這種論調給騙了。不過,正因為世人是愚昧的,我們更必須不計一切代價打倒那些傢伙!」
  
  吉布列慷慨激昂,沉醉在自我的使命感中,同席將官們似乎也為這位「藍色宇宙」盟主的話而感動,紛紛點頭稱是。
  
  「對,在事情還沒有淪落到真正無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在這個世界落入那些傢伙和協調者們的擺佈之前!」
  
  「確實如此啊……美其名是討伐我們,不過是換那幫人取而代之罷了。」
  
  「藍色宇宙」的成員也相視點頭,嘴邊浮現譏諷的笑意。
  
  「我們可是老早就知道,天底下根本沒什麼正義使者、天神一般的超人吶……」
  
  這世上沒有那種人存在。為了人民、為了和平--嘴上冠冕堂皇的英雄,剝下那層皮之後不過是和自己一樣利慾熏心的自私主義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類就是基於此慾望而行動的生物。
  
  當然,他們也是用這樣的基準去衡量他人的。看在他們眼裡,杜蘭朵不過是個陰謀竄位的野心家,等著把他們趕下台,自己好登上寶座。
  
  「我們已經平安度過許多次危機,這次一定也能順利度過的!」
  
  吉布列自我激勵似的高聲說完,從沙發上站起來。
  
  「一等準備完畢,我們就開始吧!」
  
  他從大面玻璃向下看著司令室,自信滿滿的笑道:
  
  「我們的議長大人也沒多少時間好得意了。它們敢裝腔作勢、大搖大擺的上前線來挑釁,我就要教他們好好的後悔一番--下地獄去後悔。」
  
  ***
  
  「『脈衝鋼彈』……果然不簡單耶。」
  
  走進駕駛員警戒室,露娜瑪麗亞嘟嚷道。真的座機換成「命運鋼彈」之後,她就接替成為「脈衝鋼彈」的駕駛員。
  
  「不知道我能不能駕駛得像你一樣!」
  
  「露娜……」
  
  眼見露娜瑪麗亞不安的低著頭,少了往常的那股霸氣,真想說些什麼為她打氣,但他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她目光一厲,抬起頭來:
  
  「不過,他們兩個都是--都被『藍色宇宙』給騙了,對不對?阿斯蘭是,美玲也是。」
  
  她的眼中有一股以往沒有的昏暗凶光。真明白--那是憎惡。
  
  「美玲原本不是那種人的……阿斯蘭一定也不是……要是他在大戰後沒有去O.R.B.的話……」
  
  露娜瑪麗亞懊悔起來,又垂下頭去。
  
  一切都是「藍色宇宙」的錯。他們待會兒就要去征討這個邪惡的勢力。
  
  她決定用這種方式切割。把事情想清楚,再原諒親手殺了他們二人的真,然後繼續前進。
  
  「露娜……」
  
  真走近去。露娜瑪麗亞忽然抬起臉,表情卻是笑中帶淚:
  
  「阿斯蘭好奸詐哦。」
  
  「咦?」
  
  「--他背叛了我們每個人。」
  
  真聽出這話裡有掩不住的痛楚。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們一直像信著阿斯蘭。因為深信,背叛的痛苦更深切。
  
  議長也一樣。他用讓阿斯蘭歸隊的方式表達信任,阿斯蘭卻以這種方式回報他。
  
  「我也是……我真傻……!」
  
  露娜瑪麗亞恨恨吐出這一句之後,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淚意。
  
  「可是……我絕不低頭!」
  
  她如此勉強的振作自我,令真聽得更為心酸。禁不住心裡的痛,他低下頭去。
  
  「所以,真,你也要堅強……」
  
  露娜瑪麗亞手撫上真的頭髮。他意外地看著她,見她的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強顏歡笑的想要鼓勵他。
  
  「……好嗎?」
  
  充滿關懷的聲音,溫柔的撫摸,這份感動讓真再也無法按捺,情不自禁的抱住她。
  
  「……露娜!」
  
  自己所殺的,是天理不容的背叛者。
  
  越是想這麼認定,腦海中浮現的卻越是往日的那兩人--笑得天真爛漫的美玲,還有總是以悲傷眼神看著自己的阿斯蘭。真仍難割捨對他們的依戀,要把當時的他們想做是早已心懷叛意的人,簡直太難了。
  
  多希望乾乾脆脆的恨他們算了。
  
  這女孩一定也像自己一樣,所以才教人心碎。淚水就像決堤似的。
  
  「露娜……!」
  
  真嗚咽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露娜也啜泣起來,伸出手用力抱住真。他們彷彿溺水涸泳的人,在彼此的擁抱中尋求慰藉和寄托。
  
  他們失去的越來越多了。就算是此刻還在臂彎中的這副溫暖軀體,也可能在下一場戰爭後消逝無蹤。就像史黛拉一樣。那個可憐的少女。
  
  罪惡感、恐懼、悲傷、失意--這些情感化成了熱流,莫名在體內奔騰起來。真扳過她的臉,重重地迭上她的唇。淚水碰到他的臉頰--是自己的,還是她的?
  
  待狂風似的熱意退卻,雙唇分開,卻見露娜瑪麗亞吃驚地抬眼看著真。真回過神,低聲說道:
  
  「……抱歉。」
  
  露娜瑪麗亞的神情仍有些迷離,但她淺淺一笑:
  
  「沒關係……」
  
  這又令真心頭一緊。
  
  不,我絕不要再失去了。
  
  下定決心,真沉聲對她說:
  
  「我發誓,一定會保護『脈衝鋼彈』。」
  
  「真……」
  
  露娜瑪麗亞嬌羞的揉著眼睛,聽得此話又是一驚。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卻是無比認真。
  
  --這一次……我怎麼能再失去!
  
  就在這時,警戒室的門開了,雷走了進來,真和露娜瑪麗亞連忙分開。想起他們剛才的舉動,真的臉幾乎熱得要冒火,但他只是裝作平靜,坐回椅子上去。
  
  ***
  
  「這裡是天堂基地的上空!距杜蘭朵議長提出的回復期限,只剩下三小時左右--不過,聯合軍方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任何響應!」
  
  襯著攝自冰島上方的鳥瞰映射,特派記者的聲音正向全世界播送,海面上的大群艦隊都在靜靜等待著回音,面海佈陣的聯合艦隊也同樣蓄勢待發。
  
  「……如果在期限截止前仍未收到響應,杜蘭朵議長將成為前線最高司令官,親自指揮札夫特與『反藍色宇宙同盟軍』,即刻對天堂基地展開攻擊。天堂基地是聯合軍的一大據點,基地規模龐大且以軍事工廠聞名。可以想見的是這場戰鬥若開始,兩方的攻勢必定非常激烈……」
  
  記者播報到此時,鏡頭畫面轉向陸地,聚焦在大小建築物羅列的龐大基地設施上。這一個多小時以來,電視上一直在反覆播放這樣的畫面,幾乎是千篇一律。然而這一次,鏡頭抓到了陸地方面的變化。
  
  面向海洋結成防衛線的聯合艦隊,射出成排拖著白煙衝上雲霄的物體。
  
  幾乎就在同時,巴托的叫聲在「智慧女神號」上響起。
  
  「敵軍發射飛彈!」
  
  艦橋的空氣霎時凝結。
  
  「什麼--?」
  
  亞瑟注視著屏幕,幾近驚恐地喊了出來。就連杜蘭朵也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部署在洋面的艦隊稍遲才射出對空炮火,火線隨即在空中相互攔截,但那些毫無準備的艦艇卻成了陸地彈幕的第一波標靶。只見飛彈兇猛地撲向來不及應變的船艦,炸出高高的火柱,而這些人甚至還未能掌握狀況,便又見陸地方向升起無數光點。
  
  「智慧女神號」的艦橋內繼續響起巴托的報告。
  
  「MS、MA機群接近!攻擊已展開!」
  
  屏幕上隨即映出來勢洶洶的戰機群。相對於老實等待回答的「反藍色宇宙同盟軍」,聯合根本二話不說就發動了攻勢。妲莉雅不禁咬牙。
  
  都是自己太蠢,沒料到對方如此不按牌理出牌,更想不到敵人竟是言語無法溝通的對象!
  
  「怎麼會有這種事--那個混帳吉布列!」
  
  杜蘭朵也不禁罵了起來。一旁的將官焦急地插嘴問道:
  
  「議長,這麼一來……!」
  
  「好,我知道。」
  
  杜蘭朵的眼中出現一道陰冷光芒。他向仍在愕然的眾人高聲喝令:
  
  「情勢所逼!我們也即刻展開戰鬥!」
  
  艦橋馬上變得忙碌起來。將官除了向各單位連迭下達命令,同時不忘交待通訊士:
  
  「叫空降登陸部隊準備出動!」
  
  札夫特、「反藍色宇宙同盟軍」的上層總算開始運作。可惜的是,由於遭受突如其來的先制攻擊,不少末端戰鬥單位在混亂中脫落或甚至失聯,使得號令需要更多時間才能通達。慢這一步,免不了大大影響戰局。
  
  「發佈紅色警戒!準備總體對戰!」
  
  妲莉雅也下達了她的命令。她瞪著自海上迫近的大群敵機,掩不住眼神焦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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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14 02:1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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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體CPU聯機同步率已達87%。系統全部正常。GFAS-X1『毀滅鋼彈』請準備--」
  
  廣播聲迴盪在冰封大地的底層。就在流露著不祥之氣的龐然機體內,史汀克正歇斯底裡的笑著。
  
  全高超過三十公尺的機身,外層有陽電子反射器和大火力的武器,正是令人恐懼的戰略裝甲兵裝要塞「毀滅鋼彈」--這頭妖怪,終於讓他給弄到手了。
  
  機庫閘門緩緩開敢,巨人身上的無數纜線陸續脫落,推進力超過400噸的重戰機開始上浮。史汀克愉悅已極地高喊:
  
  「來啊!出動--!」
  
  一躍出閘門,覆蓋大地的冰雪與雲牢立刻將視線抹成一片雪白。
  
  白。映入眼簾的這片空白,正像史汀克的心境寫照。
  
  從柏林戰場返航後,史汀克立刻接受調整,刪除所有關於失蹤指揮官尼歐.羅安那克的記憶,並為接下來的這場決戰作準備,現在的他,腦中早已沒有「PhantomPain」(幻痛,為獨立81機動軍的部隊代號)時代的記憶,當然也把同樣是強化人的奧盧、史黛拉全忘了。記憶的嚴重削減,再加上大量的藥物,幾乎使他的人格破壞殆盡--於是,他空白的腦海中只剩下人為強加的求勝心,還有對這部大型兵器的執著。
  
  白色大地上,散發沉鈍黑光的「毀滅鋼彈」聳立。不過,從閘門中走出來的,不單只有史汀克所駕駛的戰機。就在他的身後,幾道同樣偽裝成雪坡的閘門也正在敞開,幾個龐然巨物悄悄隱現。高聳入雲的軀體,狀似覺的圓盤,下方那一雙鳥也似的長腿,還有全身的過度武裝--和史汀克的座機同型--是四架「毀滅鋼彈」。
  
  當然,駕駛它們的應該也都是和史汀克相同的強化人,但史汀克已經不知道「夥伴」為何物了。--不,他也忘了自己是否把誰看作是「夥伴」。
  
  因為他一向都是單槍匹馬作戰的。
  
  空白--彷彿有所失落的,微微痛楚的空白。只有這個還留在心裡。
  
  史汀克滑下這道雪坡,同海洋前進。滿覆洋面的敵艦隊就在眼前展開。
  
  「喝啊啊啊啊!」
  
  大吼一聲,史汀克發射了機體上緣的超長能源炮,巨幅熱線立刻劃過海面,吞噬射線上的每一艘艦挺。在光柱中,無數的火球膨起又消逝。四架跟在史汀克後方的「毀滅鋼彈」好像在學他,也接連發射他們的「衝擊13」,瞬間將冰洋化作全面火海。當光束掃過海面後,眼界所及只剩下燃燒殆盡的船身碎片。
  
  「這玩意真是太棒了!」
  
  端坐在巨大的怪物內,史汀克縱聲高笑。
  
  ***
  
  「發佈紅色警戒!發佈紅色警戒!駕駛員請到座機內待命!」
  
  警報大作的艦內,妲莉雅驚愕得忘了呼吸,因為屏幕中的那陣巨光擴散得如此兇猛,幾乎令她的視網膜為之灼痛。待那陣閃光退去,只見在前線布展如銅牆鐵壁之勢的艦隊陣形竟就這麼出現一個突兀的大洞。目睹數十艘艦艇在瞬間消失,艦橋的空氣彷彿也同時被抽乾了似的,沒有人出聲。
  
  「這太……!」
  
  杜蘭朵的那雙薄唇在顫抖。
  
  妲莉雅強自往前方看去,發現海面上有團影子在急速前進,心中又是一驚。
  
  「那是……!」
  
  柏林的惡魔--是那架大型MS!怎麼不只一架?
  
  才這麼想,讀取了熱紋的巴托便在同時失聲叫道:
  
  「發現五架同型機!」
  
  妲莉雅渾身打了個寒顫。亞瑟絕望地大喊:
  
  「什麼,那東西有五架?」
  
  一架便能令四座城市毀滅的機體,如令來了五架。回想起當時親眼目睹的壓倒性殺傷力,妲莉雅幾乎覺得眼前一睹。就在這時,駕駛員警戒室傳來呼叫。
  
  「艦長,這是--?」
  
  屏幕上出現雷的身影。在他身後,真和露娜瑪麗亞也顯得不明就理。妲莉雅簡單的轉達情況。
  
  「對方突然發動了攻擊!現在已經進入戰鬥狀態了!」
  
  「什麼?」
  
  少年們都為如此劇變而驚叫出聲。
  
  「那架大型機動兵器地出戰了。你們準備出動!」
  
  就在妲莉雅如此下令時,五架巨型兵器已經撤下了飛彈幕,圓盤邊緣的炮口亦射出光束,繼續將週遭變成火海。
  
  杜蘭朵向將官們激勵道:
  
  「空降登陸部隊很快就會到了!我們要撐到那時候!」
  
  ***
  
  高空中出現許多赤紅的光點,漸漸變近變大。
  
  這時,「天堂基地」司令室也監測到這幅景象。
  
  「正上方有札夫特軍的空降囊!在路徑26到31展開。」
  
  操作員如是回報時,宛如無數流星般從天而降的空降囊艙已經灑開,大有將基地團團包圍之勢。不過,司令室中並沒有人為此感到驚慌,只聽得司令官沉著命令道:
  
  「準備發射『Nibelungend』。」
  
  吉布列在玻璃帷幕的貴賓室裡看著這一切,臉上浮現一抹悠然的笑容。
  
  「彈劾也好,理想也罷--只不過,一切都要得勝才有意義。」
  
  屏幕上的「毀滅鋼彈」群正肆無忌憚的大行破壞,看得他瞇起眼睛,自吹自擂起來:
  
  「從古至令,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啊。」
  
  別人要罵他卑鄙或膽小,就隨他們去罵吧!看看躺在棺材裡愚蠢的偽善者,和活在人世間享福的卑怯之人,當然是後者強多了。只要能在競爭中勝出,他就能擊垮所有的責難,也沒人敢再批評他,說來說去,這世上的正義還不都站在贏家這一方
  
  吉布列這麼訕笑時,「Nibelungen」的發射程序已開始進行。
  
  「迷彩閘門開啟。」
  
  基地外側的雪丘突然動了起來,坡面上的積雪被震得滑落,揚起大片雪塵。山丘從正中一分為二,地底下露出一具鏡面結構體,宛如雪中有冬眠的巨人醒來,張開他的獨眼向外窺探。
  
  令人驚異的是,這座林木茂密的小山丘,原來是隱藏這座巨大兵器的偽裝閘門,其中直徑達十公尺的這只巨人之眼,則是一座由鏡面以拋物線狀排列而成的圓碟式天線,即對空掃射炮「Nibelungen」--守護「天堂基地」的神之戒。
  
  巨大的眼睛緩緩轉動,將來自天際的囊艙群納入視線中。
  
  「照射角20至32。『Nibelungen』已就緒。」
  
  這時,無數的小囊艙爆開,從中現出札夫特的MS,景像有如數不清的昆蟲一齊從蜢繭中孵化出來似的。不一會兒,「薩克」、「迪因」和「蓋茲」等MS機隊便覆滿在高空中。然而--
  
  奪命的號令在司令部響起。
  
  「--發射!」
  
  鏡面中央的天線發出閃光,在彎曲的鏡面上反覆折射,光波很快的融合一致,直向高空照射而去。圓碟型的天線角度能涵蓋基地上空全域,也是廣角的雷射波產生裝置。
  
  巨眼一眨,覆滿空中的MS機隊立刻被一陣白光包圍。
  
  ***
  
  妲莉雅等人仰頭看著天空,一動也沒動。光暈中,空降機隊的每一架MS都在同時間被火絨吞沒、焚燒、墜落,在北方的陰暗天邊留下無數道白色軌跡。
  
  「這是……!怎麼會!」
  
  亞瑟茫然失語,更令艦橋上的沉沒顯得格外冰冷。
  
  「空降部隊……全數消滅……!」
  
  巴托回報狀況的聲音也在發抖。這是他們仰賴的援軍,是足以扭轉戰局的機動火力,如今卻在剎那間全滅--震驚和憤怒,令杜蘭朵那端正的臉龐也為之扭曲。
  
  「竟然有這一著……!可惡的『藍色宇宙』!」
  
  該撤退了。妲莉雅如是想著。
  
  先是遭受突如其來的先制攻擊,我方已有動搖,若是空降部隊按預定計劃投入,還能實時重整戰線;可是,這批增援全滅得令人措手不及,她能想見友軍已完全失卻戰意,再加上有那幾架巨型機動兵器逼近眼前,這已經構成實質上的敗北。後方的聯合義勇軍正開始蠢蠢欲動,逃離戰線的舉動遲早要出現的,還不如在此刻暫時撤退,還有機會重振全軍。
  
  卻在這時,機庫裡的MS傳來通訊。是真
  
  「艦長,我要出擊!請您快點下令!」
  
  他大概也看見那一幕駭人的攻擊景象了。真要求出擊命令,紅色的眼眸熊熊燃著怒火。
  
  「我們不能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慢著。現在--」
  
  「撤退」一詞在妲莉雅的腦中一閃而過,她原想先按下真的衝動,卻見一旁的杜蘭朵向屏幕中的少年深深領首。
  
  「拜託了。」
  
  妲莉雅轉頭望去,發現杜蘭朵也是一臉堅決。當下便明白他是不打算在此退卻了。咬一咬牙,她把即將出口的話吞回肚裡,依杜蘭朵的意思發佈命令:
  
  「--『命運鋼彈』、『傳說鋼彈』、『脈衝鋼彈』出動。」
  
  妲莉雅對杜蘭朵看待少年們的方式非常不能接受。
  
  只不過,要想顛覆眼前的劣勢--能創造此等奇跡的,也只有最尖端的MS和真.飛鳥。
  
  「真.飛鳥,『命運鋼彈』出動!」
  
  異口同聲喊著,從「智慧女神號」一躍而出,展翅高飛的「命運鋼彈」頓時顯出紅、藍和白灰色彩。緊接著,染上深灰與藍色的「傳說鋼彈」也隨之挺進,露娜瑪麗亞所駕駛的「脈衝鋼彈」也同時在空中完成了合體程序。
  
  「我們走!」
  
  懷著滿腔怒意與激昂,真帶頭大喝一聲,露娜瑪麗亞和雷立刻齊聲應和。三機向蜂湧而來的聯合戰機群直衝而去。
  
  「可惡!你們這些傢伙!」
  
  真如此咆哮時,右手的步槍已在瞬間擊落兩架「威達」,同時以左手彈出背部的光束炮。
  
  「你們別想再放肆!」
  
  渾厚的光束一連射穿數架敵機。轉息頃刻間,「命運鋼彈」又抽出背部的光束迴旋鏢,對著開始朝他集中射線MS機隊擲去。迴旋鏢的弧線劈開兩架MS,同時也將試圖閃避它的數架敵機趕進步槍的射程,真趁著盛怒橫掃數槍,那幾架「威達」馬上化為火球。
  
  在真的體內,怒火並沒有就此平息。
  
  聯合無視投降勸說,逕自開啟了戰線。聚集物資而建造出來的那些巨型兵器和雷射炮殺人如麻,戰友們的生命就橡不值一文的蟲子似的。他們只是想讓戰爭結束而已,何須如此!
  
  這些重火力一定也是「藍色宇宙」的陰謀。建造那種東西,不知要耗費多麼龐大的費用,而這些利益終將落入死亡商人口袋。一想到這個,他就想發抖。
  
  為了那幫傢伙,幾百條人命要犧牲!簡直喪盡天良!他一定要在這裡剿滅「藍色宇宙」!
  
  為這份使命感所驅策的,不只是真一個人。
  
  露娜瑪麗亞的「脈衝鋼彈」靈活已極地穿梭在MS機群間。一架又一架的敵機在她的步槍口下被火焰吞噬。
  
  「看我的!我也可以!」
  
  她那氣概十足的戰吼從通訊機裡傳來。真朝她的方向瞥去,驚見一架MA正在「脈衝鋼彈」的機體下方瞄準,露娜瑪麗亞卻好像沒有察覺。這一幕嚇得他心驚膽寒,嗖地衝進射線間,及時以盾牌擋下那道光束。還擊時,真忍不住衝口吼道:
  
  「你太不小心了,露娜瑪麗亞!這是空中,下方也會遭人攻擊的!」
  
  也許是嚇過頭了,真的語氣格外暴躁。
  
  「抱歉。」
  
  露娜瑪麗亞怯怯回了一聲。她一向駕駛「薩克勇士」在地面作戰,如今面對必須全方位警戒的空中戰鬥,也許還沒有那麼得心應手吧。真兇巴巴的應道:
  
  「算了,小心點啦!」
  
  這時,前方有光芒迸現。只見那些巨型機動兵器不知何時退回了陸地上,變成MS形態,其中一架胸口的三隻炮口噴發火光,把包圍在基地上空的「古夫」機隊捲進洶湧的光漩中,另一架站在海岸邊的同型機則彈射出雙掌,向半空中的「迪因」撲去;從機械手指射出的光束,毫不留情地將札夫特的機體切割開來。
  
  雷的尖銳聲音從通訊器裡跳出來:
  
  「真!我們得先解決那一群!你切得進去嗎?」
  
  「可以!」
  
  正回答時,真已經駕機朝海岸線衝去。發覺到急速接近的「命運鋼彈」,中央的一架巨型MS轉過來伸出雙掌。
  
  「這傢伙……可惡--!」
  
  閃躲在四下亂竄的時到光束之間,真對著那架敵機俯衝而去。「命運鋼彈」背部的噴射推進器散出一對光翼,可令機身在一瞬間產生數個殘像,擾亂敵人的視覺。屏幕中,魔性畢露的MS正在迫近,喚醒了那一段記憶,令真的胸口一痛。
  
  史黛拉……!
  
  也曾坐在那裡面的少女身影,和眼前的機體重迭了。
  
  「你們!你們也是……」
  
  現在在這批MS裡的,恐怕也是和史黛拉一樣的強化人吧。這個事實剎那間令真心生退卻。
  
  這些孩子們被當做兵器一般養大,連回憶也被人剝奪,無處可逃。他們是無辜的,就像史黛拉。
  
  --可是!
  
  不管面對什麼敵人,我都要一戰!
  
  真自己說過的話,猶如當頭棒喝。
  
  --抱歉,史黛拉!
  
  「可惡啊!」
  
  真甩開腦中紛擾的迷思,更加快速度。
  
  「做出這種事情--做出這種事情的那些混帳!」
  
  一切都該怪罪「藍色宇宙」!是他們創造出史黛拉,還有眼前這些不幸的孩子們!是他們建造出這座可恨的巨大兵器,草菅人命--
  
  「『藍色宇宙』--我饒不了你--!」
  
  發自敵機頭部、胸和指尖的光束八方交射,真的閃避之勢令人目不暇接。胸中的痛楚已轉變成對敵人的憎恨,「命運鋼彈」的白色殘影直往巨型MS的懷中撲去。
  
  「就是有你們這種人……世界才會--!」
  
  拼著渾身之力劈下的長刀,應聲沒入那層黑色的裝甲。真繼續壓下鋒刃,奮力刷去了敵機的右臂。敵機在失衡之際舉起左臂,這時的「命運鋼彈」卻已反身躍起,跳出它的攫取之外。
  
  巨型MS擁有可怖的火力和堅固的防禦,但它的軀幹中心--也就是陽電子反射器的內部,卻是死角最多的部位,一旦被高機動性的敵機鑽入,龐然巨體也窮於應付。
  
  真繼續跳向對方的頭部,從右掌心射出光束,轟掉主攝影機所在的頭部。這麼一來,等於奪去了敵機的視力。
  
  ***
  
  雷的「傳說鋼彈」也和一架MA形態的同型機在海上纏鬥,似乎費了一番工夫才擊墜對方。真脫離剛剛解決的這架敵機,轉向旁鄰的另一架,同時對著通訊器喊道:
  
  「露娜瑪麗亞,馬上換『巨劍裝備』!」
  
  「啊?」
  
  聽得露娜瑪麗亞吃驚反問,真便高舉手上的長刀給她看,隨即往下方的巨型MS頭部砍去。
  
  「用『聖劍』打!--你分一把給雷!」
  
  幾乎是連機帶刀地衝下,真的長刀勢如破竹。光束燒融敵機的厚裝甲,鋼刃隨之劈入。「亞隆戴特」當頭將巨人一斬為二,火焰從裂口處爆出。要擊倒如此龐然大物。對艦刀相當有效。
  
  「我知道了!」
  
  明白真的意思後,露娜瑪麗亞便讓「脈衝鋼彈」換上了「巨劍裝備」,並且將自己背上的另一把長刀拋向雷的「傳說鋼彈」。「傳說鋼彈」快手接下,兩機即向巨大的敵機飛去。
  
  想來是他們的奮戰起了作用,戰局突然出現了轉機。原本陷於頹勢的札夫特及友軍MS,這時都隨他們三人衝入敵陣,海上艦隊也施展密集的炮擊,阻斷敵軍的防衛線。在海中,聯合軍的水中MS「禁斷漩渦類型」和「佐諾」、「古恩」、「亞修」等機短兵相接,率先壓制敵勢的幾架「佐諾」已經成功登陸,開始向基地挺進。
  
  同時,「迪因」和「BABI」仍在努力牽制基地空域,這當然成為那些巨型戰機的目標,便有一架化為MA形態的巨型戰機轉向,將機體上緣的光束炮對著空中的戰機群。搶在它擊發之前,雷的「傳說鋼彈」以「聖劍」一口氣砍斷了炮管,露娜瑪麗亞再趁敵機被這一擊分心之際,揮刀砍向它的圓盤。一見敵機的裝甲破裂,她馬上向旁跳開,緊接著將光束射入那道裂口中。敵機的圓罩狀裝甲被膨發的烈絨擠壓隆起,隨即向外炸開,超過三十公尺的龐然身軀霎時化了火柱,在倒向基地的同時引發大爆炸。
  
  「漂亮哦,露娜瑪麗亞。你很有一套嘛。」
  
  聽見雷的稱讚,露娜瑪麗亞瀟灑答道:
  
  「你忘啦?我也是『紅服』的呀!」
  
  在這同時,真回頭去收拾先前被他砍去頭部的那一架巨型MS。憑著殘餘的攝影視野,對方發現「命運鋼彈」的接近,立刻從正面發射胸部的光束炮,卻已遲了一步!
  
  「喝啊--!」
  
  一面用盾牌擋住光束,真一面加速衝鋒,手中的「亞隆戴特」彷彿承載了他的氣魄,筆直地刺進了敵機的駕駛艙。
  
  ***
  
  只能映出部分視野的屏幕畫面,颼的一下全都暗掉了。不到下一秒,史汀克的身體好像被某種巨大的東西從中扯裂開來,護目鏡的內側隨即濺滿了鮮血。
  
  被破壞的駕駛艙內,只剩下短路的火花亮著。
  
  史汀克有點想笑。
  
  「嘿……嘿嘿……我的--」
  
  我的--這是我的「毀滅鋼彈」。我誰也不給!我再也不讓任何人拿走!
  
  因為,這是我僅有的--
  
  史汀克想著,也記不起自己是否曾經擁有過什麼。
  
  什麼都沒有。空白在他的心裡穿了一個洞。
  
  我只有這架可愛的怪物戰機而已。這是我的--
  
  我的寶貝--!
  
  爆炸的火焰已吞沒了他,這一刻,他的心裡仍然只有對愛機的執著。
  
  什麼也沒有。只認得這裡。也沒有別人。
  
  在一片荒茫虛無的風景中,他突然覺得有人在叫他。
  
  --史汀克……
  
  努力地仲出已被燒光的手腳,史汀克一心想要抱住自己的大玩具,但是在聽見那個聲音之後他仰頭看去。
  
  他什麼也沒看到,視線中只有整片的白色。但在這片空白之中,他又覺得自己看見了人影。
  
  --是誰……?
  
  有個臉蛋像女孩、笑容卻帶點邪氣的少年,還有一個睜著紫色的大眼睛、眼神有點兒呆呆的少女。少女一直在看著他,那一頭金髮看起來好軟。
  
  史汀克想不起他們是誰,不過,他還是放開了想要的大玩具,慢慢往那兒走去。
  
  沒辦法--史汀刻苦笑。
  
  誰教他們就是這麼沒用,要是沒人去照料他們,誰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啊!
  
  「一號機,擊墜!」
  
  看見屏幕上的「毀滅鋼彈」倒在直衝天際的火勢中,將官們和「藍色宇宙」成員的臉都綠了。
  
  「蠢材!那些人是幹什麼吃的!」
  
  他們的王牌戰機已經去了四架,僅存的最後一架也正敗在札夫特新型機的巨劍之下。
  
  吉布列等人的失算,在於他們太過相信這些巨型兵器。「毀滅鋼彈」的火力和防禦力固然無與倫比,用在據點攻擊或做為對艦兵器時,確能發揮出眾的殺傷力,但若與真正的機動兵器相對,它那過大的體積難免成為扣分因素。事實上,一旦被敵機--就算只是一架機動力稍勝的傳統MS--縮短了間距,「毀滅鋼彈」也防不住對方的攻擊。太過重視火力的結果,反而使「毀滅鋼彈」失去了最重要的優點,但那卻也是MS之所以凌駕其它兵器之上的關鍵因素。
  
  最後一架「毀滅鋼彈」被火光吞沒後,司令室裡滿是絕望之聲。
  
  「吉布列,現在我們--」
  
  在貴賓室裡觀看戰局的「藍色宇宙」成員驚慌地回頭問道:
  
  「……吉布列……?」
  
  但是,場中卻不見「藍色宇宙」盟主的身影。這時的吉布列趁人不注意時溜出貴賓室,帶著少數幾名心腹往地底水路逃生去了,他認為「天堂基地」已經失守。
  
  「搞什麼!這是!」
  
  不耐煩地走進預先備妥的潛水艦,吉布列怨念地啐了一句。要是他現在還在那間貴賓室裡,這話就不是由他說,而是讓那幫老人拿來數落他了。
  
  話說回來,他也沒怎麼在意「藍色宇宙」的其它人員就是了。
  
  想逃命,就該自個兒想辦法才是。讓那些溫吞老頭們去爭取時間吧,他只顧自己逃命就好了。如此而已。
  
  一等他就座,艙門立刻封閉,潛水艦離港。
  
  「該死的杜蘭朵!」
  
  想起敵人的那張白皙面容,他咬牙切齒。
  
  --我還沒有輸給你!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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